《猫の恋人》鄯月光

10、风波初现

　　猫咖重新开业的海报贴在门口第三天，生意比停业前还要红火。李瑜澄设计的海报上，缘分慵懒地趴在一杯咖啡旁，蓝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下方写着"喵语归来，温暖如初"几个艺术字。不少客人专门为了这幅海报而来，点名要坐在"海报上的猫咪"旁边。

　　"12号桌再加一杯拿铁！"李瑜澄朝吧台喊道，手里托盘上的三杯饮料稳稳当当——经过两周的"实习男友"锻炼，他已经很少打翻东西了。

　　周绫琬点点头，手指在咖啡机上飞舞。她今天将头发挽成了一个简单的发髻，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白色衬衫外罩着墨绿色的围裙，整个人如同一幅复古油画。李瑜澄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直到身后的顾客清了清嗓子才回过神。

　　"马上来！"他转身微笑，却发现面前站着一位陌生男子。

　　这人三十出头的样子，一身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皮鞋锃亮得能照出人影。他比李瑜澄高出小半个头，肩膀宽阔，五官深邃，浑身散发着昂贵的古龙水香气。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在阳光下闪烁着低调奢华的光芒。

　　"你就是李瑜澄？"男人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审视。

　　李瑜澄下意识挺直腰板："是的，请问您...？"

　　"林子荀。"男人简短地自我介绍，目光扫过李瑜澄略显陈旧的衬衫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嘴角微微上扬，"绫琬的...老朋友。"

　　这个亲密的称呼让李瑜澄心头一紧。他刚想回应，周绫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先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她的语气平静，但李瑜澄敏锐地注意到她的手指微微收紧了围裙边缘——这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

　　林子荀脸上的表情立刻柔和下来："听说你这里重新开业，特地来捧场。"他环顾四周，"装修没怎么变嘛，还是这么...温馨。"

　　那个短暂的停顿让李瑜澄确信他原本想说的不是"温馨"。

　　"这位是...？"林子荀明知故问，目光在李瑜澄和周绫琬之间游移。

　　周绫琬走到李瑜澄身边，距离近得几乎肩膀相贴："我男朋友，李瑜澄。瑜澄，这位是林子荀先生，'猫与城'连锁猫咖的老板。"

　　男朋友三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依然让李瑜澄心跳加速，即使知道这只是协议的一部分。他伸出手："久仰，林先生。"

　　林子荀握了握他的手，力道恰到好处，既不显得过于热情，也不会失礼。但李瑜澄感觉到对方拇指在他手背上轻轻一按——这是个微妙的挑衅动作。

　　"听说你是漫画家？"林子荀松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李瑜澄，"我们公司偶尔需要一些宣传插画，有兴趣可以联系。"

　　名片上烫金的"猫与城CEO"几个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李瑜澄接过名片，感到一丝不适——这不像善意的合作邀请，更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

　　"谢谢，不过我目前连载很忙。"他尽量保持礼貌。

　　林子荀挑眉："哦？什么作品？我平时也看一些漫画。"

　　"《星尘》，在《漫画月刊》上..."李瑜澄的声音逐渐变小，因为林子荀脸上浮现出一种了然的表情。

　　"啊，那本月刊。"他点点头，语气微妙，"销量最近不太好吧？我听说他们在削减版面。"

　　李瑜澄的胃沉了下去。这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林先生要喝点什么？"周绫琬突然插话，声音比平时高了一度，"我们新进了埃塞俄比亚的耶加雪菲。"

　　林子荀微笑："还是你记得我的口味。老样子，手冲，不加糖。"他转向李瑜澄，"我和绫琬认识五年了，从她第一家猫咖开业就是常客。"

　　五年。这个数字像一块石头压在李瑜澄胸口。他和周绫琬认识才不到一个月。

　　"我带您去座位。"李瑜澄强迫自己微笑，引导林子荀到靠窗的最佳位置。

　　林子荀优雅地坐下，解开西装扣子："听说你最近经常在这里帮忙？漫画家收入不稳定吧？"

　　这个直白的问题让李瑜澄措手不及："还、还好..."

　　"林先生，"周绫琬端着水杯走过来，声音冷了几分，"您的咖啡马上好。"

　　林子荀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抱歉，职业病，喜欢了解人的背景。"他冲李瑜澄笑了笑，"没有冒犯的意思。"

　　李瑜澄摇摇头，却感到一阵燥热爬上脖颈。他知道自己的经济状况确实窘迫，但被人当面点破还是第一次。

　　"瑜澄，"周绫琬递给他一个托盘，"3号桌的饮料好了。"

　　李瑜澄感激地接过托盘，逃离了这场令人窒息的对话。送完饮料回来时，他看到林子荀正站在猫咪休息区前，试图抚摸缘分。奇怪的是，一向亲人的布偶猫却炸开了毛，尾巴膨大，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缘分？"周绫琬惊讶地走过去，"怎么了？"

　　林子荀收回手，表情有些尴尬："它还是老样子，只认你一个主人。"

　　"它平时很亲人的..."周绫琬困惑地看着反常的猫咪，弯腰安抚它。缘分立刻躲到她身后，警惕地盯着林子荀。

　　"可能是因为我的香水？"林子荀闻了闻自己的手腕，"新换的牌子。"

　　李瑜澄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缘分的反应太反常了——这只猫连陌生顾客都会亲近，却对一个自称"老顾客"的人如此戒备？

　　"你的咖啡。"周绫琬将手冲咖啡放在林子荀桌上，动作比平时生硬。

　　林子荀啜了一口，赞叹道："完美，还是只有你记得我喜欢的浓度。"他放下杯子，看向李瑜澄，"李先生也喝咖啡吗？还是只喝...速溶的？"

　　这个明显的挑衅让李瑜澄握紧了拳头。周绫琬的眉头皱了起来："林先生，如果您是来喝咖啡的，我们欢迎。如果是来评价我男朋友的品味，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林子荀笑了："抱歉，开个玩笑。"他转向李瑜澄，"听说你设计的海报很受欢迎？艺术天赋不错嘛。"

　　"谢谢。"李瑜澄简短地回答，不确定这是不是又一个陷阱。

　　"说起来，"林子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绫琬，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去挑猫的情景吗？那只金吉拉差点抓伤你，我挡了一下..."他展示左手背上几乎不可见的疤痕，"结果最后选了缘分。"

　　我们？李瑜澄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原来缘分是他们一起选的猫？那周绫琬和林子荀的关系...

　　周绫琬的表情变得难以捉摸："记得。"就这一个词，没有更多解释。

　　林子荀似乎很满意这个反应，继续道："缘分小时候可调皮了，把我们家沙发全抓坏了。你还说它像我，不服管教..."

　　"林先生，"周绫琬打断他，"现在是营业时间，如果您想叙旧，可以改天。"

　　林子荀举起双手："当然，当然。"他看了看手表，"其实我是来谈正事的。'猫与城'准备在城西开新店，想邀请你去做技术顾问，报酬丰厚。"

　　周绫琬摇头："我有自己的店要照顾。"

　　"带上你男朋友一起嘛，"林子荀冲李瑜澄笑了笑，"我们正缺好的插画师。"

　　李瑜澄终于明白林子荀的意图了——他根本不是来喝咖啡的，而是来挖墙脚，顺便在周绫琬面前贬低自己。

　　"谢谢好意，"李瑜澄直视林子荀的眼睛，"但我更喜欢独立创作。"

　　林子荀耸耸肩："随你。不过现在漫画行业不景气，随时欢迎你改变主意。"他掏出名片盒，又取出一张递给李瑜澄，"失业的话可以找我。"

　　李瑜澄没有接。周绫琬一把抓过名片，塞回林子荀手里："他的事业不劳您费心。"

　　林子荀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看来我踩到地雷了。"他站起身，整理西装，"绫琬，你变了很多。"

　　"人都会变。"周绫琬平静地回答。

　　林子荀意味深长地看了李瑜澄一眼："是啊，有时候变得...出人意料。"他掏出钱包，放了几张大钞在桌上，"不用找了。我会经常来的，毕竟...老顾客了。"

　　他离开时，缘分的毛依然竖着，缩在周绫琬脚边不肯靠近门口。直到林子荀的身影完全消失，布偶猫才放松下来，蹭了蹭李瑜澄的裤腿，仿佛在道歉。

　　猫咖恢复了正常营业，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股昂贵的古龙水气味。李瑜澄机械地收拾着桌子，脑海中回放着刚才的对话——"我们家沙发"、"一起挑猫"、"像我一样不服管教"...这些碎片拼凑出一个他不愿面对的真相：周绫琬和林子荀的关系，远比他想象的亲密。

　　"别在意他的话。"周绫琬突然出现在他身边，声音很低，"林子荀喜欢炫耀，一直都是。"

　　李瑜澄勉强笑了笑："没事，我习惯了被人看不起。"

　　这句话脱口而出，比他预想的还要苦涩。周绫琬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他...是你前男友？"李瑜澄终于问出了这个盘旋在心头的问题。

　　周绫琬的手指轻轻敲打桌面，节奏透露着她的不安："三年前的事了。"她没有否认，"早就结束了。"

　　三年。李瑜澄在心里计算着，那就是周绫琬刚开猫咖的时候。他们一起养了缘分，一起布置了这家店...也许还计划过共同的未来？

　　"他好像不这么认为。"李瑜澄轻声说。

　　周绫琬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林子荀从来不喜欢输。看到我有新男友，只是自尊心作祟。"她顿了顿，"别让他影响你。"

　　新男友。这个词从周绫琬口中说出来，让李瑜澄心头一热，即使知道这只是演戏。

　　"缘分好像很讨厌他，"李瑜澄蹲下来抚摸布偶猫，"这很少见吧？"

　　周绫琬看着猫咪，表情困惑："非常少见。缘分平时最多是冷淡，从没这样敌视过谁..."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各自沉浸在思绪中。猫咖的喧嚣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变得模糊而遥远。

　　"那个..."李瑜澄鼓起勇气，"如果你需要我表现得更好，比如...更像一个配得上你的男友，可以告诉我。我不想让你在他面前丢脸。"

　　周绫琬愣住了，随即摇头："不需要。做你自己就行。"她顿了顿，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宁愿要真实的笨拙，也不要虚伪的完美。"

　　这句话像一缕阳光，照进李瑜澄阴郁的心情。他刚想回应，周绫琬已经转身去招呼新来的客人了，只留下缘分坐在原地，用那双洞察一切的蓝眼睛看着他，仿佛在说："别担心，我站在你这边。"

　　下午的营业结束后，李瑜澄主动留下来帮忙打扫。周绫琬在吧台清点库存，两人各忙各的，却有种默契的宁静。

　　"今天谢谢你。"周绫琬突然开口。

　　李瑜澄抬头："谢我什么？"

　　"站在我这边。"她低头擦拭咖啡机，不与他目光相接，"林子荀不是好对付的人。"

　　李瑜澄想起那张被硬塞回来的名片，心里泛起一丝暖意："协议内容嘛，互相配合。"

　　周绫琬的动作顿了一下："...是啊，协议。"

　　沉默再次降临。李瑜澄想问她更多关于林子荀的事，但又怕触碰她的底线。协议第七条明确规定：不过问感情史。他只能将疑问咽回肚子里。

　　"他说的那些...关于你们一起养缘分的事..."李瑜澄终究没忍住。

　　周绫琬放下手中的抹布："缘分是我一个人的猫。林子荀只是...当时在场。"她的语气暗示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李瑜澄点点头，不再追问。他收拾好最后一张桌子，准备道别时，周绫琬叫住了他。

　　"明天...你有空吗？"她罕见地有些犹豫，"我妈想见你。"

　　李瑜澄瞪大眼睛："你母亲？这么快？"

　　"她听说我有男朋友，坚持要见面。"周绫琬不自在地整理围裙，"如果不行就算了，我可以找借口..."

　　"我去！"李瑜澄脱口而出，"我是说...协议包含这一条，对吧？"

　　周绫琬点点头，表情复杂："明天下午三点，市立医院肿瘤科。她...住院治疗。"

　　这个信息像一块石头砸在李瑜澄心上。他想起周绫琬之前提到的"母亲病重"，但没想到已经严重到住院的地步。

　　"我会准备好的。"他认真地说。

　　周绫琬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李瑜澄无法解读的情绪："别穿太正式，她不喜欢做作的人。"

　　"明白。"李瑜澄微笑，"做我自己就行，对吧？"

　　周绫琬的嘴角微微上扬："对，那个总是打翻东西、被猫抓、却固执得要命的漫画家。"

　　这句近乎调侃的话让李瑜澄心头一热。他离开猫咖时，夕阳正好，将整条街染成金色。即使知道前方有林子荀这样的劲敌，即使明白自己和周绫琬只是协议关系，此刻的他依然感到一种奇异的幸福。

　　缘分蹲在猫咖窗台上，目送他离开，尾巴轻轻摇晃，仿佛在说：明天才是真正的考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