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与眸》笔落流光

171、第 171 章

　　从洗手间回宴会厅的路上，走廊的转角处，楚沨渃的脚步刚刚踏过铺着暗纹地毯的拐角，一只带着熟悉香味的手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拽进了一间无人的休息室。

　　她的身体比思维更快做出反应，在跌入黑暗的瞬间，右手已经摸向大腿内侧的暗袋，刀刃出鞘的寒光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下一秒，锋利的刀尖已经抵上来人的颈动脉。

　　黑暗中，她感受到对方骤然绷紧的肌肉，熟悉的气息混着淡淡的烟味萦绕在鼻尖，刀锋下，对方的喉结轻轻滚动，温热的皮肤贴着冰冷的刀刃。

　　持刀的手依然稳当，但她的呼吸却不受控制地乱了节奏。

　　黑暗中，陆璟珩低笑了一声，温热的吐息拂过楚沨渃的耳垂。

　　"第一次见面，你也是这样用刀抵着我。"

　　楚沨渃能感觉到他说话时喉结的震动，刀锋下的肌肤温热而脆弱，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被他扣住了腰肢。

　　陆璟珩向前倾身，刀尖被迫后撤，最终抵在了他的锁骨处。

　　"我很想你。"他轻声说，拇指在她腰间摩挲，隔着礼服布料都能感受到那份灼热。

　　楚沨渃的手腕微微颤抖，最终无声地收回暗袋。

　　"贺小姐今晚很美。"她听见自己说，"红色很衬她。"

　　陆璟珩扣在她腰间的手骤然收紧。

　　"你们站在一起的时候...连我哥都说郎才女貌。"

　　陆璟珩突然抬手，拇指擦过她的眼角，那里干燥得没有一滴泪，却烫得吓人。

　　"说谎。"他低声道，声音里带着她熟悉的无奈和宠溺。

　　楚沨渃别过脸去，她想说更多违心的话，想把他推得更远，可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只能徒劳地张了张唇，她抬手抵住陆璟珩的胸膛，掌心下传来他急促有力的心跳。

　　"我们不该活在过去，陆璟珩，我们都得往前看。"

　　手指触到门把的瞬间，陆璟珩突然扣住她的手腕，他的呼吸喷在她耳后："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楚沨渃僵在原地，她死死盯着门板上繁复的花纹，仿佛要将那些雕花刻进眼底。

　　"既然不可能..."她深吸一口气，"就别再..."

　　话未说完，她猛地拉开门。

　　良久......是很久的意思。

　　走廊的光亮如潮水般涌进来，将两人之间最后那点温存撕得粉碎，她却始终没有回头。

　　楚沨渃回到灯火辉煌的宴会厅时，她下意识拢了拢微乱的发丝，指尖在锁骨处短暂停留。

　　"怎么去了这么久？"霍辰硕站在立柱旁，目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唇色上。

　　"没事，就是有点闷。"

　　霍辰硕突然伸手，指尖在距离她锁骨三寸处停住："这里..."

　　楚沨渃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刚才觉得痒，自己挠的。"她抬眸望向正在入席的宾客，"晚餐要开始了。"

　　侍应生正引导宾客入座，许南风将军亲自站在主桌旁，朝霍辰硕招手："辰硕。"

　　霍辰硕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楚沨渃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臂："去吧，别让许将军久等，我就在第三桌，很近。"

　　"有任何不舒服，"他低头在她耳边低语，"我们就立刻走。"

　　楚沨渃看着大哥走向那个政商要人的主桌，许南风笑着拍了拍霍辰硕的肩。

　　楚沨渃落坐后不着痕迹地抚平裙摆，抬眼时正对上陆璟珩深邃的目光，那眼神像冬夜里的炭火，冷峻中裹挟着未熄的余温。

　　"真巧啊。"贺知许的红唇弯成新月弧度，"楚小姐今天这件礼服很适合你，比白大褂好看多了"

　　江远乔接口道："贺小姐真是有心了，连沨渃着装都这么上心。"

　　"远乔。"楚沨渃轻轻按住他手腕，转头对侍应生道，"麻烦给我一杯温水。"

　　沈月突然笑着插话："楚小姐最近不是在筹备新项目？我家李燚还说想找机会合作呢。"她保养得宜的手搭在李燚臂弯，后者正盯着手机屏幕皱眉。

　　"确实在谈智能医疗系统的开发。"楚沨渃接过水杯，"不过核心技术涉及军方订单，恐怕..."

　　顾衍适时举起酒杯："听说江少公司又拿下一个新项目？"

　　顾衍是什么人，桌子上大部分都心知肚明的，既然他都出来扯开话题了，其余人自然是要给几分面子的，曾经的中立一派被打压差点彻底站不住脚，可当中立派抗过的内乱的风波，他们那一派的团结更胜从前，江远乔更是了解的，为何中立派没有保他们家，利益的交换，人员的调动都在微妙的保持着平衡，陆家的主动倒戈早已经被中立派划出名单，陆家现在只有紧紧抓着贺家这根绳子。

　　李燚仰头饮尽杯中酒，喉结滚动间，他笑着揽过沈月的肩膀："我家月月总说我太闹腾，今天可算找到机会撒欢了。"

　　沈月嗔怪地拍开他的手："少喝点，上次..."话未说完就被李燚塞了颗樱桃在嘴里，引得众人轻笑。她耳尖微红，转头对楚沨渃柔声道："楚小姐别见怪，他就这性子。"

　　楚沨渃浅抿一口香槟："李总和夫人感情真好。"

　　"要说感情好，还得看陆总和贺总监。"李燚突然朝对面举杯，醉眼朦胧中没注意到陆璟珩瞬间冷下的眼神，"听说两位的订..."

　　"李燚。"沈月急忙按住丈夫的手，歉意地看向众人，"他喝多了就爱乱说话。"桌布下，她高跟鞋尖轻轻踢了踢丈夫的小腿。

　　贺知许适时地轻笑出声："李总消息真灵通，不过..."她涂着丹蔻的手指搭上陆璟珩的臂弯，"我们璟珩最近忙着收购案，哪有时间..."

　　"贺小姐。"陆璟珩突然抽回手臂，"你口红沾到酒杯了。"他推过一张餐巾。

　　悠扬的弦乐声中，转盘上的点心缓缓转动，陆璟珩的指尖在边缘轻轻一推，那碟杏仁酥便顺着光滑的桌面滑了出去。

　　楚沨渃瞥见熟悉的枫叶纹路点心停在自己面前。

　　"这点心倒是别致，楚小姐不介意的话..."

　　顾衍的酒杯停在唇边，眼睛微微眯起。

　　"贺小姐，请便。"楚沨渃将点心往中间推了推，"我对甜食没什么偏好。"

　　李燚正说到兴头上，完全没注意到这微妙的气氛："这道点心要配绿茶才够味！老许家的茶..."

　　沈月悄悄在桌下扯了扯丈夫的衣角，但为时已晚，转盘又转动起来，那碟点心在众人面前划过一道弧线。

　　陆璟珩突然抬手按住转盘，他的目光落在楚沨渃的侧脸："我记得你..."

　　"记错了。"楚沨渃端起茶杯，"陆总。"

　　贺知许的红唇抿成一条直线，她伸手去拿那盘点心，却在碰到碟子时被江远乔抢先一步。

　　"正好我饿了。"江远乔将点心挪到自己面前，“多谢割爱。"

　　陆璟珩的领带突然变得很紧，他松了松领结，喉结滚动了一下。

　　"远乔，贺小姐既然喜欢，那就让给她吧。"

　　贺知许的红唇弯起，却没有立即接过："那就多谢楚小姐了，不过...楚小姐这么大方，是不是因为这点心其实并不合您的口味？"

　　"贺小姐多虑了，只是觉得既然您喜欢，那就让给您好了。"

　　"楚小姐果然大度。不过我听说，你和璟珩以前关系不错..."她故意顿了顿，"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

　　"贺小姐，"她的声音很轻，却让周围几人的交谈声都不自觉地低了下去，"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那就好，我还担心，楚小姐会因为过去的事情，对我们有些..."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陆璟珩，"不必要的误会。"

　　"贺小姐，有些事情，不必说得太明白，大家心里清楚就好。"

　　贺知许绽开笑容："楚小姐说得对。"她终于接过那盘点心，"大家心里清楚就好。"

　　气氛因为贺知许和楚沨渃的言语冲突而变得有些紧张，贺知许的脸上带着几分得意，似乎对楚沨渃的退让感到满意，然而，她的得意并未持续太久。

　　顾衍坐在桌边，目光在楚沨渃和贺知许之间扫过，眉头微微皱起，他显然对贺知许的咄咄逼人感到不满，尤其是看到楚沨渃那平静却的神情时，心中更是不快，刚刚看到的楚沨渃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他更喜欢那样的楚沨渃，优雅又锋利。

　　就在贺知许准备伸手去拿那块点心时，顾衍突然开口：“贺小姐，何必为了一块点心闹得不愉快？”

　　贺知许的手停在半空中，脸色微微一变。她显然没想到顾衍会突然出声替楚沨渃说话：“顾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想吃一块我中意的点心也有错吗？”

　　他唇角微扬，眼中带着几分玩味："贺小姐误会了，我哪敢说您错了？"他优雅地举起酒杯，朝贺知许示意，"只是突然想起个趣事，上个月在慈善晚宴上，有位名媛为争最后一块马卡龙，差点把香槟泼到对方礼服上。"

　　李燚适时地笑出声："老顾你这就不懂了，女人对甜点的执着，跟我们男人对..."话未说完就被沈月掐了下大腿。

　　"所以啊，我是怕贺小姐这么漂亮的美人，万一为块点心弄脏了礼服多可惜。"他转头对侍应生打了个响指，"麻烦给贺小姐重新上一份杏仁酥，要双份糖霜的。"

　　贺知许的脸色缓和了几分，但语气仍带着刺："顾先生倒是体贴。"

　　"哪里，我这人最见不得美人受委屈。"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楚沨渃，又瞥向陆璟珩，"特别是当某些人明明心疼得要命，却偏要装木头的时候。"

　　陆璟珩的指节在桌下骤然收紧，而楚沨渃垂眸掩去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波动。

　　"说起来，"顾衍突然话锋一转，笑着看向李燚，"老李你上次不是说许老收藏了一批红酒？不如我们..."

　　话题就这样被他轻巧地带偏，贺知许接过新上的点心，终究没再说什么，楚沨渃端起茶杯，她看见顾衍对她眨了眨眼，那眼神分明在说：欠我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