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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第 1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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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厚重的木门被用力的推开,裴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紧裹着身躯,领口处一枚镶嵌着黑钻的领针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冷冽的寒光,他的目光从麦迪文那头打理得一丝不苟的灰白鬓角,扫过他锃亮得能映出人影的白色皮鞋,鼻腔里溢出一声充满轻蔑的轻哼。
这就是电话里那个装腔作势、故弄玄虚的家伙?
裴玉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刮过麦迪文全身,从他那张过分精致带着岁月痕迹却更添风情的脸庞,到那双优雅交叠包裹在昂贵西裤中的长腿,最终定格在那双罕见像冬日雾霭般的灰色瞳孔上。
舌尖无意识地抵了抵上颚,这男人…长得真他妈的漂亮,漂亮得近乎妖异,银灰色的发丝,冷调的瞳孔,皮肤苍白得像是常年不见阳光,整个人就像是一尊被工匠精心雕琢、不染尘埃的玩偶,真想看看这尊玩偶融化碎裂的样子。
“裴少,”麦迪文唇角微扬,率先打破沉默,声音清列悦耳,“看来在Z国的水土,很养人。”
裴玉危险地眯起眼。
“少他妈废话,老子没兴趣跟你在这儿演什么故人重逢的戏码。”
麦迪文低低地笑出声:“真遗憾,我还以为……裴少会对我……更感兴趣一点。”
裴玉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他当然有兴趣,对谢淮之的下落,对眼前这个神秘男人的底牌,他都有近乎疯狂的执念,但绝不是在这种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如同小丑般被审视的局面下。
麦迪文深陷在沙发深处,修长白皙的指节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香烟,姿态慵懒而优雅。
“麦迪文,”裴玉径直在他对面的沙发落座,身体微微前倾,“你很……”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过对方领口处若隐若现的精致锁骨线条,语气带着轻佻,“……精致。”
麦迪文微微抬眼:“裴少倒是……比传闻中更急躁,要喝点什么?放松一下?”
裴玉猛地前倾身体,他闻到了对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混合着消毒水冰冷气息的诡异甜香,像是…福尔马林里浸泡着腐烂的糖果。
“少他妈跟老子绕弯子,我要的人呢,谢淮之呢?”
麦迪文优雅地挥了挥手,示意一旁的服务员无声退下,他慢条斯理地拿起冰夹,夹起几块晶莹剔透的冰块,放入水晶杯中,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接着,他拿起一瓶琥珀色的威士忌,缓缓注入杯中,他将酒杯轻轻推到裴玉面前:“裴少……急什么?”
“你他妈在耍我?”裴玉猛地拍案而起,“我们不是说好……”
“说好什么?”麦迪文突然打断他,“说好……让你继续把他折磨致死?”
裴玉的瞳孔骤然收缩,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最后一次见到谢淮之的画面,那个总是温顺隐忍的男人,眼中迸发出刻骨恨意,那种眼神,那种濒临崩溃却燃烧着毁灭火焰的眼神,曾让他兴奋得整夜未眠,血脉贲张。
“少跟我兜圈子,谢淮之……他现在……到底在哪儿?!”
麦迪文忽然倾身靠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裴玉甚至能看清他灰色瞳孔深处的纹路。“那两个人,要是被楚家找到……”
“藏得好着呢,”裴玉突然咧嘴笑了,“倒是你……”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攥住麦迪文胸前那条昂贵的真丝领带,他用力一拽,迫使对方靠近自己,呼吸几乎喷在麦迪文脸上,“该不会……是在耍老子吧?!”
麦迪文脸上没有丝毫惊慌,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从容地从西装内袋取出一张照片,照片上,谢淮之站在一个阳光充沛的玻璃花房里,他正对着镜头微笑,那是一种裴玉曾经见过的、发自内心的、带着平静与希望的温暖笑容。
“现在,可以好好说说……接下来的计划了吗?嗯……裴少?”他将照片轻轻放在茶几上,推向裴玉。
裴玉死死盯着那张照片,眼神复杂地变幻着,最终,他猛地松开攥着领带的手,一把抓起照片,近乎粗暴地塞进自己贴身的口袋里,仿佛要将那刺眼的笑容彻底藏起来,他重新坐回沙发,身体向后靠去,双腿大马金刀地岔开,瞬间又恢复了那副不可一世的世家公子哥模样。
“你接下来想怎么做?”
“军工厂那边,不过是道开胃小菜,接下来……还得劳烦裴少……再帮个小忙。”
“可以,这是最后一次,事成之后,你最好痛痛快快地把谢淮之的下落告诉我,否则……”
“当然。”麦迪文唇角勾起一个完美无瑕人畜无害的温和笑容,优雅地举起酒杯,“合作愉快,裴少。”
包厢厚重的门无声合拢,隔绝了内里翻涌的暗流与阴谋,无人知晓这两个各怀鬼胎的男人达成了何种新的交易没,麦迪文想要毁灭,裴玉此刻到是想要救赎了,道是相同的,那阴谋也该开始了。
贺家书房内。
贺涛坐在宽大的紫檀木椅中,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着雕花扶手,紫砂壶里的茶已经续了三道,茶汤颜色越来越寡淡。
“父亲,”贺禀将手中的平板电脑轻轻推到宽大的书案上,屏幕亮着,润泽生物那根近乎垂直飙升的股票走势线,“新生源的二期临床数据今早公布,效果…远超预期,开盘不到半小时,润泽生物……涨停了。”
贺涛的目光扫过那条刺目的红线,鼻腔里溢出一声冰冷的嗤笑:“哼,楚家这手移花接木……玩得真是漂亮,正好卡在南联盟医药协会会长改选投票前夜,这是要踩着我们的脸,把霍家那个毛头小子推上去?”
角落阴影里,王笙无声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霍部长那边,动作更快,今早七点,他接受了《医学前沿》的独家专访,主题,专门谈基因靶向药物以及军民两用潜力及其对国家战略安全的意义。”
“军民两用?他霍恒是想把军工厂那套,直接搬到医药领域来?好大的胃口!”
“火灾调查组那边,原定明天上午十点的最终结论发布会,刚刚接到通知,因关键证据链需要进一步核实,被无限期推迟了。”
“父亲,我们不能就这么看着,楚家这是要把军工厂的烂摊子洗白,再借着新生源踩着我们的肩膀往上爬,霍家更是……”
“急什么!”贺涛猛地抬手,瞬间打断了儿子的话,“霍恒,以为靠他那个外甥女搞出来的神药,就能让霍家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他冷笑一声,“天真,王笙,去把北郊阿尔法实验室,上个月那份关于基因诱导性定向衰变的意外事故报告拿来。”
王笙闻言,镜片后的瞳孔骤然缩紧,他瞬间明白了贺涛的意图,那份报告……记录了一次极其危险的实验事故,其产生的某种特殊生物标记物,具有难以想象的连锁反应潜力……他立刻垂首,声音平稳无波:“是。”他迅速转身,步履无声地退出书房。
“贺禀,你去通知裴家那小子,告诉他,他日思夜想的那个机会来了,让他的人,准备好接收……阿尔法实验室那份特别的研究样本,顺便提醒他,这次……别再像上次处理那个姓周的废物一样,留下任何……尾巴。”
训练场内,惨白的白炽灯光管持续发出令人烦躁的嗡鸣。
冰冷的匕首在林奇指间无声地翻转跳跃,每一次转动都带起一道凌厉的寒光,他的目光死死锁在刃口上那道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卷边,这是小猛去年生日时,咧着嘴带着点炫耀的神情塞给他的礼物。如今,这把利刃,竟成了那小子留在这世上冰冷的遗物。
“林哥。”卫进的脚步声在空旷得令人窒息的训练场里突兀地响起,他递过来的平板电脑屏幕亮得刺眼,画面定格,一张模糊不清的侧脸,以及一只微微下垂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冷漠与嘲弄的眼角。
“周边……二十七个监控探头,兄弟们……正在交叉比对,一帧一帧筛,但…干扰很强,对方手法很专业。”
林奇猛地反手,匕首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扎进旁边那根饱经风霜的松木桩。
终端屏幕在口袋里无声地闪烁着刺目的红光,那是魏小猛最后发出经过多重加密的紧急讯号,那小子……他明明已经察觉到了致命的危险,他发出了警告,可该死的……该死的为什么没能救下他。
卫进看着那柄几乎完全没入木桩只剩刀柄露在外面的匕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沉默地、重重地点了点头。
林奇伸出手,握住冰冷的刀柄,猛地发力拔出。
惨白的灯光将他孤寂的身影拉得更长更扭曲。
他低头,指腹缓缓摩挲着匕首上那道细微的卷刃,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去年生日那天的场景,魏小猛咧着嘴,笑得没心没肺,带着点炫耀地将这把刀抛给他:“哥,这把够快吧?”那小子总爱用袖口内侧去擦拭刀刃,嘴里还念念有词:“这样擦……才不生锈,得好好保养。”
监控画面里那只下垂的眼角,在眼前挥之不去,三年前,港城那个冰冷的雨夜,子弹带着死亡的尖啸擦着他耳廓飞过,千钧一发之际,是魏小猛像头小豹子般猛地扑过来,将他死死按在散发着铁锈和咸腥海风气息的集装箱后面,雨水混着汗水从额角滑落,那小子却还能咧着嘴,笑得没心没肺,雨水冲刷着他年轻的脸庞:“怕啥,林哥,算命的说我能活到九十八呢,命硬着呢!”
“咔哒……咔哒……”
训练场角落的阴影里,传来令人牙酸的骨节摩擦声,林奇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大斌,去年那次边境清剿,魏小猛就是像那次在港城一样,毫不犹豫地扑过去,替大斌挡下了毒贩捅向心窝的致命一刀。
他缓缓摸出贴身携带的军用终端,屏幕冰冷的蓝光映亮了他布满血丝的眼睛。
楚家老宅的书房内。
楚明礼手中那份刚送达的加密报告,他苍劲的指节在报告上缓缓划过,目光最终定格在关于李强的那几行字上,那个在军工厂火灾后就人间蒸发般的A级精锐士兵。
“咖啡机还开着保温模式?从容得像是出门买份报纸就回来?”
阎峰微微颔首:“是,老爷,现场勘查显示,住所内物品摆放有序,无任何搏斗或翻找痕迹,李强个人物品中,仅带走了少量现金和几件换洗衣物,其余,包括他视若珍宝的勋章盒,都原封不动,我们顺着他失踪前一周的通联记录深挖,发现了一个关键节点,他曾三次秘密接触过天盾安保的人,而这家安保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是一个叫陈天佑的人。”
“天盾安保陈天佑…陈天佑……这个名字……我似乎有些印象。”
阎峰立刻上前一步,将另一份薄薄的档案放在书桌上:“陈天佑,表面上经营着几家安保公司和进出口贸易公司,背景看似清白,但深挖其家族脉络,他是裴家老夫人一位远房表妹的儿子,血缘虽远,却并非毫无瓜葛,更重要的是,我们的人确认,就在火灾发生前一周和失踪消息传出后三天,陈天佑与裴玉在城郊一家私人会所,有过两次极其隐秘的会面。”
“裴玉……”楚明礼的指尖在裴玉二字上轻轻一点,“看来……这潭水底下藏着的大鱼,快要按捺不住,要浮出水面了。”
“老爷,陈天佑此人行事极为谨慎,天盾安保的业务也大多在灰色地带游走,背景盘根错节,我们需要更深入的调查,才能摸清他的底牌和背后的真正力量。”
楚明礼沉默了片刻。
“阎峰,给我彻查陈天佑,查他的公司,查他的资金流向,查他手下每一个关键人物,天盾安保的底细,必须给我扒得干干净净,我倒要看看,这条藏在暗处的毒蛇,究竟在为谁吐信,又是谁……在背后搅动这浑水。”
“是,老爷!”阎峰沉声应道,他微微欠身,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只留下楚明礼一人,在檀香与书卷的气息中,凝视着窗外无边的黑暗,眼底寒芒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