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尧帝出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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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渡忘川。
船靠岸的瞬间，尧若溪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变化，苍白纤细的手臂上忽然生长出几条淡青色花纹，与玄千瞳身上的有些相似，却又并非一模一样。
玄千瞳身上的鬼青花纹，从腕骨至肘尖，三道青黑色痕迹如彼岸花花瓣，卷曲缠绕在苍白的小臂之上。手肘往上，青黑色俞重，龙纹细鳞般沿着上臂蔓延，直至锁骨。初见时，只觉得危险又妖魅。
尧若溪手臂上的则不同，颜色极淡，花纹极轻，瞧着像兰草的模样。
下一秒，还没等她细看，瞳孔便突然刺痛，再睁开眼时，一百丈高的鬼界之门赫然出现！上方黑雾缠绕，看不见尽头。下方“人”来“人”往，门庭若市，一片喧闹之景。
老者提灯走来，幽蓝色烛火被他运起，随后在尧若溪瞪大眼睛的注视下，融进其眉心，一股寒意侵染全身，但身体却并不排斥了。
她望向一旁的玄千瞳，瞧着他点了点头，这才犹犹豫豫摸了摸眉心，跟着他下船。
忽而，后方老者欠身念道：“魂渡忘川，彼岸长存——”
“多谢。”
尧若溪微微欠身，再抬眼时，忘川河上天空已经半白，人和船也都不见了踪迹。
忽然，她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尧若溪望向身旁之人，“玄千瞳，我的腿好了是吗！”下一秒觉得不对，压下心头情绪道：“咳咳，是因为这忘川河吗？”
“不。”
尧若溪问号：“不什么？”
“回不回答，看我心情。”
尧若溪：“……”
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说她也能猜到。忘川有渡魂魄之责，如果渡成，魂魄按理即可新生。她虽不是魂魄，但玄千瞳定是在船上做了什么，让着忘川将她认作人族亡魂——或许就是那巨浪袭击的时候。
不管怎么样，她心中高兴的是，这无人问津的断腿，竟终于有了好转的一日。也许她的内心深处，也无比怀念以前的那个尧若溪。
转而看着手臂上的花纹，她开口道：“我现在是鬼了是吗？”
玄千瞳道：“不算。这是给你遮掩气味的，不必管它。”
总算是回答了一句。
尧若溪点点头，似舒了口气，想来是遮盖她活人气味。
在玄千瞳的带领下，二人朝着前方百丈之高的鬼界之门走去。
愈走愈近，尧若溪从抿紧嘴唇，到深深皱眉，再到瞪大眼睛——望着身边路过的“人”，无一不是千奇百怪，恐怖而又离奇：
人间的游魂，有的身躯还是半透明状，而他们的身上，还残留在阳界身死的痕迹：或是吊颈的紫痕，或是溺毙的浮肿，又或是烧焦的皮肉。当然，当一个魂魄抱着自己的头颅经过尧若溪身边时，她还是被吓了一跳。
“看什么，没见过断头鬼啊。”
尧若溪佯装淡定，慢慢转头，将视线一点点掰直、转移。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她是人，念这个肯定还是有效的。
堪堪躲过断头鬼，迎面又闻见一股恶臭，循着气味扭头望去——四五只水鬼身体缠绕着铁链，向这边攀爬，叮叮当当的声音，伴随着听不清的呓语，肿胀的躯体不断滴落腥臭黑水，随后化为毒雾，环绕在周围。
尧若溪心中大骇，巨浪翻腾，扭回了头，默念:“进入鬼界，就能复仇。”
忽然，身后传来急切的嘈杂之音。“让开——速速让开——！”
尧若溪回头一看，不好！是一群鹿头人身的鬼怪正朝他们这边袭来，速度极快。
只愣住片刻，下一秒，尧若溪便反应过来，以更快的速度闪至一边。
“玄千瞳，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玄千…瞳。”她这才发现，身边已经没有少年身影——二人竟被冲散开了！
人群慌乱，鬼群攒动，她望着周遭涌来的各类可怖面孔，猛地低下了头。得先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啊~”
什么声音？尧若溪止住脚步，一抬头，正好与一只貌美如花的女......蝎子对视上。
面前鬼怪一半人身，面容妖艳魅惑，但下半和尾巴，还是蝎子的模样。
蝎子女鬼笑着凑近：“哟，人界的小姑娘？”
“怎么？踩了我的脚，不留下点什么作为赔偿吗？”
尧若溪一步一步后退，目光不敢对视：“非常抱歉，是我失礼了。”
蝎子女鬼凑得更近了，一股异香扑面而来，随后她用剧毒的紫红色蝎尾尖强行挑起尧若溪的下巴，凑近嗅了嗅，笑道：“你很害怕我啊？”
“刚来的？”
尧若溪顿了一下，诚恳道：“刚渡忘川，不熟地界，姐姐莫要怪罪。”
“姐姐？”
“啊哈哈哈哈哈哈我的老天爷，多少年没人喊我姐姐了，哎你们都听见没，喊我姐姐呢，这小嘴真会说啊。”
尧若溪看见她一点点凑近，身后的蝎尾疯狂摇摆，紧接着就不小心勾到路过的一只骷髅鬼。
骷髅鬼头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哪个不长眼的！勾走了我的头！”
蝎子女鬼将他带到眼前，双目骤然猩红，蝎尾发出嗡嗡之声，冷笑道：“老娘就在这，你这死骨头架子，再骂一遍？”
“…对不起。”
“还不快滚？……这丑头若是不要，老娘就捏碎了给你炖汤喝！”后半句话，她一边冷笑一边咬着牙道。
骷髅头一脸委屈。
随后那跑远了的骷髅身体一惊，歪歪扭扭走了回来，把自己的头抱起，一溜烟跑走了。“我滚，我滚。”
目睹一切的尧若溪咽了口口水，蝎子女鬼恢复正常，优雅地捋了捋头发：“死鬼差点弄乱老娘发型。行了，老娘今天也算是心情好，你也走吧。”
尧若溪松了一口气：“多谢！”
“有缘再会哦～别忘了姐姐哦。”
尧若溪只能尬笑，不敢回头。
一场腥风血雨侥幸止住，尧若溪暗自点了点头，看来那蝎女很喜欢别人唤她姐姐。
恰好此时看见了往这边寻来的玄千瞳。不知为何，他的面色有些阴沉。
玄千瞳道：“下次记得跟着我，不要自己乱动。”
尧若溪：“……”奇怪，她还没说什么呢，这人还先不高兴了。
“鬼界不比人界，你的聪明或速度在这里未必生效。若是方才蝎女不罢休，你该如何？”
“遇见危险我自己会跑。”
自救，她很擅长。
不料这一句让后者更加生气，玄千瞳轻笑了一声，望着她：“我们之间有交易，你的命，也是我的。这一点你应该清楚。”后面几个字，语气愈重，凑得愈近。
尧若溪甚至能从少年黑沉的瞳孔中看见自己。
“我很清楚。”她一字一句回道，并不示弱。遇见鹿头鬼冲撞，率先闪避，她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最后，是玄千瞳率先拉开了距离。
“蝎女修为不弱，但极爱貌美，以后再遇记得施以蜜语，总归有效。其余鬼怪我日后再说于你听，先进去。”
说着便走在尧若溪身前，继续朝前走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尧若溪发现周围的鬼都离得远了一些。
“这也是交易的一部分？”
玄千瞳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即便四周百鬼嘈杂，他的话语依旧清晰沉静：“鬼界生存，对任何人来说都不容易。教你一些生存之道，当然是交易的一部分。”
尧若溪不置可否。但有一点他没有说错：鬼界危险重重，他们二人若是合作，就必须得建立信任。
二人抵达鬼界之门。此时走近，发现那百丈之门的威压扑面骤然而来！青铜、龙纹、蛇鳞、鬼火、黑雾，无一不在凝视着这门下百鬼……尧若溪不敢乱动，看向眼前，有一道流动着暗光的透明墙体。
好是神奇。
“这是结界，直走即可。”
尧若溪点了点头，迈进结界，“唰”的一声。一牛头、一马面便忽然闪现在两侧，牛头念道：“伸手。”马面举起前蹄道：“盖章。”
最后齐声道：“合格——入界——”
尧若溪懵懵懂懂地望着手臂上的新鲜马蹄印，呆呆道：“这一步是？”
玄千瞳直直走了进来，瞥了一眼，还是有点嫌弃：“入我鬼界的凭证罢了。”
尧若溪点了点头，暗自思忖，看来渡忘川只是第一步。魂魄完完整整抵达鬼界之门后，还要再进行这——如此正式的一步认证。
“可有不合格的魂魄？”
玄千瞳道：“没有合格与否，断执念而已。”
尧若溪问道：“何为执念？”
她瞧见玄千瞳似是不想再回答，忙道：“懂了懂了，回不回答，看你。”说着便准备朝前走去。
“无执念，入轮回。有执念之人。”
他转身回望：“如你一般，是大多数。他们皆会留在鬼界。”
尧若溪十分肯定：“甚好！制度完善。”看来同人间国法家规并无区别。
玄千瞳不置可否，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穿过两旁热闹叫卖的街道，尧若溪望着望着就出了神。小时候在皇宫时，她总是缠着母妃带她出宫去玩，但母妃要陪着那个人，最终还是拗不过，便让身边的掌事姑姑陪着去了。那是她第一次出宫，华灯初上，街边热闹非凡。有耍杂戏的，有买各种精致糕点的，还有仙女似的姐姐，在酒馆门口冲她招手。她看见了深色宫墙之外的世界，自此，无比向往。
可如今，她出了宫墙，又盼望着能重新回到母后身边。
前面的玄千瞳停了下来，道：“今天，先暂住这里。”
尧若溪回神，忍下眼中泪花，抬头望去，是一家客栈模样的地方。
门口挂着的是白色灯笼，里面亮着的是幽蓝烛火，堂中跑着的是无脚鬼魂，眼前所见，仿佛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她，这里已不是人间。
她轻轻回应道：“好。”
进了房间之后，屋内陈设倒是没有太大区别，因为寻常魂魄未修得鬼身，无需吃喝，因而她这里只有一张床铺。但她目前仍是活人，真正放松一刻坐在床上时，胃中的饥饿感才忽如大浪般席卷而来，眩晕无比。
“砰砰砰。”
一阵敲门声骤起。
尧若溪立马警惕：“谁！”
玄千瞳的声音响起：“我。”
尧若溪松了口气，摇了摇头，这才起身开门，紧接着扑面而来一股饭菜的香味。
她瞪大眼睛望着眼前吃食，不自觉咽了口水：“这是？”
玄千瞳递给她：“你依旧是凡人之身，需要吃东西。”
尧若溪接过，喃喃道：“多，多谢。”
“有事唤我。”
尧若溪捧着鲜肉粥坐在床上，安静地吃着，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一顿好饭了。
窗外夜色浓重，但街上的喧闹声却愈发明显，空荡荡的房间里面，她很需要这种热闹的声音相伴。
她害怕孤独。
很害怕。
尧若溪吃完后不久，疲累感就紧接着袭卷而来，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之后，她便裹着床上的白布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又做梦了。
可这次不是母妃，而是......
一个颇为陌生的地方。远处青山连绵蜿蜒，在空山新雨后，更似一幅绝美的水墨画卷：山峦层层叠叠，或近或远，或深或浅，水雾缠绵留恋，给群山披上轻薄的细纱。就连山风吹来，也是清新而又凉爽的。
本该安安静静观赏这山河，身后却突然来了不速之客。
视角回头，一团黑气走近，看不清人脸，只听见一道冷冷的声音：“你执意要去吗？”然而尾音轻颤，暴露了此人压抑着的委屈。
“我如何能不去。”
下一秒，眼前场景渐渐模糊，大片大片的橘白色花海渐渐化为灰白，不多时，眼前陷入完全的黑暗之中。
“阿尧......尧......溪儿......溪儿......”
双眼猛然睁开，视野里依旧是一片漆黑，但很嘈杂。远处的群山不见，代替的是烧红了半边天的火海，俯瞰之下，简直是，人间炼狱！
山火蔓延，妖魔出逃，与远处火海相衔接的天空上撕裂一道狭长可怖的裂缝，不断的黑气与嘶叫声从里面出来，紧接着四散而开，流火便随之蔓延开来。
“传我令，兵分两路，一部分去下面救人，送去瑶山安顿。剩下的，随我封魔！”
“是！”
说着，“她”腾空而起，却忽然脚踝处被紧紧抓住，视线往下，仍是一团黑气，模糊不清，它几乎是恳求道：“别去......”
视角只停顿一瞬，接着直冲云端。就在这时！画面中又出现一团更为浓重的黑红之气，直面扑来，来不及防备就直接被吞没进去，四周瞬间寂静无声。
“阿尧......尧......溪儿......溪儿......”
声音又来了，在耳边环绕、盘旋、纠缠，久久不散。
她枪尖指前：“你究竟是何人？”
“溪儿......溪儿......我是......父皇......我是父皇......”
瞬间惊醒坐起！尧若溪大口喘气，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她环视周遭环境，虽然昏暗，但明显还是留宿的客栈，街道处百鬼夜行的喧嚣仍未减弱。
她平复着呼吸，目光冷如寒冰：“怎么会梦见那个人。”
“谁？！”
她猛地扭头朝窗外看去，因为耳边的声音又来了。
不是梦，有人在唤她！
尧若溪取下发间银簪，藏于袖中，慢慢向半阖的窗户靠近，一步一步，耳边呼唤声不散，心跳得愈来愈快。
“砰！”
她用力推开那半扇窗，非但没人，反而把下面买人骨挂件的小鬼骇了一跳，鬼魂吓散又重聚。
大眼瞪小眼。
下一秒，破口大骂：“咋子回事，骇老子一跳，你弄咋子哦？！砍你脑壳。”
尧若溪因噩梦脸色依旧发白，悻悻欠身道：“抱歉兄台，抱歉。”
关上窗户后，掩去了一部分噪音，刚想倒盏茶水喝，耳边的声音便又来了。
尧若溪动作一顿，心跳如雷，但还是坐下倒了一盏玄千瞳方才送来的茶水，一边小心饮着，一边仔细听声音来源。
“溪儿......溪儿......”
尧若溪咽下恶心，若是在以前这般唤她，她定会开开心心地扑过去，但她现在心中只剩下冷笑与不屑。
叫鬼呢。
尧若溪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忽然，她听见耳边传来一阵诡异的踢踏之音。
“咚哒——咚哒——”
在安静的房间中显得突兀又恐怖。
“咚哒——咚哒——”
尧若溪顺着声音摸了过去，再次打开窗，顿时，目光一颤，街道中竟又出现了那群鹿头鬼！
此时他们不再冲撞，而是列成一排，直直地朝前走去。但恐怖的不是这个，是他们的眼睛，竟一直望着她所住的这间客栈窗户，因为步伐向前，导致头一点点向后扭曲，形成一道诡异的角度！
下一秒，尧若溪更是心跳如雷，瞳孔骤缩，她亲眼看见，那群鹿头鬼的口中一直在重复念着:
“溪儿，我是父皇……”
她猛地关上窗，大脑如充血一般，但努力保持镇定：鹿头鬼绝不可能是尧帝，一定是有人，在故意引她出去。
究竟是尧帝本人，还是另有其人？
尧若溪迈出了客栈，她回头望了一眼玄千瞳的方向，抿嘴思虑片刻，留下一句话让小二送至楼上二间。随后快步离去了。
是人是鬼，必须她先打探清楚。
因为她迈出门的一瞬间，鹿头鬼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快朝前走去了。
她一路小跑着跟了过去，鬼市街道逐渐撇去身后，直到——
“窸窸窣窣——”
尧若溪低下头，看着脚下踩中的落叶，倏地停下脚步。一路追来的地方明明都是没有落叶的。
环顾四周，这才发现，那鹿头鬼带她来了一片森林之地，四周昏暗寂静，还没待看清，忽然！身后传来簌簌移动之声，伴随着嗤嗤怪笑。
“咯咯咯……”
“桀桀桀……”
尧若溪猛地回头，看见一道黑影快速掠过，只一刹那，随后周遭树木竟脚下生根，快速移动，几秒之间便将那入口给变幻消失了！
心中一沉，她暗道：“不好，他们逃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尧帝出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