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队》劳谦

14、第十四章 经过听泉村

　　正如李兰所料，这还是一条非常原始的路，只能通过被砍掉的一些树枝，才能判断出这条路的走向，不是经验丰富的猎户是看不出来这里还有条路，难怪鬼子没有发现这条路。
　　好在今晚的月亮很圆，淡淡银白色的月光洒在黑夜里，温柔静谧。李兰他们三人，每人手里拿着柴刀，遇到比较刺的树枝和荆棘就拿刀砍，然后把砍下来的树枝丢进树丛里，不能教这条路被发现，否则村里的人就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这座山不知叫什么名，但是山的构造和李兰他们家乡的是一样的，所以李兰他们虽然在山里夜行，但是他们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像回到之前和大家一起在杨梅山的日子，有点眷恋和熟悉。
　　可能是夜晚太静，春红突然有点惆怅的说道：“不知道长福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平安，他们习不习惯，过的好不好。”
　　大柱接着话头说道：“是啊，我们也走了差不多一个月了，他们中还有好几个还是个不满10岁的孩子呢。”
　　李兰安慰他俩说道：“别担心了，周医生和施老师会照顾好他们的，他们也一定在努力学习本领。”
　　三人不再交流，埋头赶路，希望今天晚上能够翻过这座山。
　　当月光渐渐更明亮时，三人都感觉体力已经到达了极限，但是他们还是翻过了这座山的正面，来到了山的背面，三人围在一起，拿出火折子生了个火堆，准备休息，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大柱架起了个烤架，把大叔给的干红薯用树枝串起来烤，不一会儿就传来了烤红薯的香气，三人都不自觉吞了口口水。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烤红薯了，眼前的烤红薯比肉干还具有吸引力，三个人每人都吃了2个红薯。吃饱喝足，将明火熄灭，留下炭火，三人在余温里很快睡着了。
　　他们是被飞机轰鸣声和爆炸声惊醒的。天将大亮，日军的轰炸机又在村里的上空略过，投下炸弹，传来哄哄的爆炸声。也不知道爆炸声有没有炸到昨晚上村民们留宿的地方。
　　听着不断传来的爆炸声，三人内心沉痛，留下了悲伤的泪水，既为不知生死的乡亲们，也为每一个在战火中挣扎的同胞们。
　　为什么，在他们自己的家园，要受到战火和屠杀？
　　三人都没有说话，他们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早日去到井冈山，早日找到部队，加入到打鬼子的队伍中。
　　好在接下来的路比较好走，李兰他们基本上都是在走山路，翻过了一座又一座山，没有食物了就停下来打猎，先储存几天的肉干，接着赶路。
　　他们也不知道到底经过了哪些地方，现在到达的又是哪些地方，他们不敢去村里面，只能不断的赶路，不断的翻山越岭。
　　大概走了十几天，他们在山头上往下看，山脚下有个村子，村庄里正在冒着袅袅炊烟，看起来好像无人打扰过它一样的安静。
　　李兰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一顿热饭了，看着山脚下的村里正在做饭，他们多想吃上一顿热饭啊。
　　李兰看到大柱和春红伸长了脖子，眼神渴望，她感到有点愧疚，这一路为了早点赶路，她没有让二人停下来过，她常年和父亲在山上打猎，已经过惯了食物短缺和繁重体力的脚程，可是大柱和春红却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他们也是头一次，而自己未免对他们也太严厉了点。
　　李兰对二人说道：“我们走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到了哪里，走的路对不对，要不我们先去看下山脚下的这个村子，如果里面没有日本鬼子，我们就去村里找村民们讨点东西吃，然后再好好休息下，再问下路，看接下来该怎么走，好吗？”
　　大柱和春红都回答说“好。”
　　三人还是谨慎的慢慢下山，在半山腰又等了一个时辰，观察村里是否有异常，发现没有其他问题，三人才下山，来到山脚下，在不远的水田里，看到有村民正在赶着牛，挥舞着鞭子在耕田。
　　李兰暂时放下了心，如果村民在正常劳作，那么他们应该没有受到鬼子的侵扰，这里应该是安全的。但她还是不放心，让大柱和春红在树丛里先藏好，由她先去打探下深浅。
　　二人自是服从李兰的安排，只是叮嘱她一定要多加小心，如果她出了什么事，那么二人一定会去救她的。
　　李兰背着弓箭和柴刀，慢慢靠近那位正在耕田的村民，她走到田埂上，轻声问道：“大哥，您好。”
　　那位耕田的大哥停下来，看是位小姑娘，打扮不像是村里的，他回到：“什么事啊，姑娘？”
　　李兰似是有点不好意思的回答道：“大哥，我是逃难来的，家乡被日本鬼子占领了，我和伙伴们就逃出来了，请问下能不能给我们一点吃的？收留我们住一晚？”
　　耕田的大哥看李兰的衣服破烂得都是补丁，身上也是脏兮兮的，相信了她说的话，如今正是战火连天的时候，碰到逃难过来的也不稀奇。
　　大哥卸下了防备心，回道：“可以啊，姑娘，去我们家吃点饭，晚上就在我们家睡吧，只是农村人，没有什么好吃的，只是刚刚能够吃饱肚子而已。”
　　李兰感激的说道：“谢谢您，大哥，您真是个好人，难怪村子里这么平安，不像我之前经过的那个村子，被日本鬼子的飞机炸的不剩什么了。”
　　大哥回道：“我们的村子还没有鬼子进来过呢，可能是在大山里吧，鬼子也找不来，放心吧，这里很安全。”
　　确定了这个村子里是安全的，李兰当即决定先在这个村子里停留几天，摸清楚情况，然后再看下接下来他们该往哪里赶路。
　　李兰对大哥恳求的说：“大哥，是这样的，我还有2个伙伴，我们都是一个村里逃难出来的，他们也跟我一般大，您能不能好人做到底，收留我们三个？我们已经好多天没有吃过一顿热饭，睡过一个整觉了。”
　　大哥想了想，反正家里面还有些去年的存粮，供三个半大的孩子吃几顿饭，还是供得起的，也爽快的点头同意。
　　李兰便让大哥先等一等，她去叫另外两个过来。
　　来到山脚下，李兰喊大柱和春红出来，对他们说明情况后，三人当即和大哥一起回他家。
　　果然大哥说的一样，村子里是安全的，它就像是个还在沉睡中的孩子一样，充满了安宁祥和，大片大片的耕田，有的已经耕好平整了，有的田里还留着去年稻谷的根茎没有耕。村里每家每户的烟囱都冒着烟，路上时常能看见村民们的身影，不远处的墙角下还有几个小孩子趴在地上，不知道在瞧什么，几个孩子指着地上哈哈大笑。
　　大哥的家在村子里面，用泥土垒起来的房子，屋顶用瓦片盖着，大门是用木板做的两扇门，门没有锁，能看见堂屋里摆着个八仙桌和四条凳子，堂屋的转角一左一右有两个房间，看起来是卧室，堂屋的右后方有个开间，应该就是厨房了，能看到里面冒出的青烟，飘到了堂屋。
　　大哥先把李兰他们三个领到家门口，然后对着厨房大声喊道：“老婆，我带来了几个孩子，你快出来一下。”
　　只见厨房里走出一个年轻的身影，她穿着洗白的衬衣，挽起袖子，快步走出来，首先看到了丈夫身上一身的泥，她嗔怪的看了丈夫一眼。顺着丈夫的眼色，看到李兰他们，她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用围裙擦擦手，热情的说道：“来来，快进屋，快进屋。”
　　李兰三人也感觉到久违的放松，他们一进屋就闻到了米汤的香味，应该是锅里正在煮着米呢，清香的米汤味扑鼻而来，李兰他们贪婪的吸了一大口，他们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吃过米饭了。
　　李兰三人做在八仙桌旁，不一会儿，大哥的妻子就端来三杯茶水，里面还放了几片茶叶，李兰知道，现在还能端来茶水，已经是很高的待客规格了。
　　她不由的心里充满了感激，也充斥着一股回归的思绪，好像她此刻不是在一个无名的村落里，而是回到了她熟悉的家乡。
　　是啊，只要是在这个土地上，哪里不是家呢？
　　李兰对他们夫妻二人简单介绍了下他们的来历：“大哥，大嫂，我叫李兰，旁边的女孩叫春红，另一位叫大柱，我们三个人都是从安庆逃出来的，我们的家乡在去年被日本鬼子占领了，村子里的人先把孩子们都藏在地窖里，才让孩子们躲过一劫。
　　可是，村里的人全部都死了。我们不能回到村子里，只能到处流浪，慢慢的，孩子们也都失散了，到如今，只有我和春红、大柱三个人了，其他人我们都找不到了。
　　我们就这样到处流浪，运气好的时候，我们去的地方没有鬼子，运气不好的时候，我们就走进了鬼子占领的村子里。
　　好在我们三个有全村人的保佑，我们还是逃出来了，来到了这里。
　　大哥，大嫂，你们真的是好人，愿意收留我们，你们不知道，自从流浪后，我们再也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害怕被鬼子发现，我们也不敢睡太多。很多时候，我们都只敢在山里面活动。
　　今天要不是大哥大嫂收留我们，我们还不知道该怎么渡过今天晚上。谢谢你们。”
　　春红和大柱都连连点头，两人眼眶里的眼泪流下来，把他们脏污的小脸冲出一道污痕。
　　大哥和大嫂听罢也用手擦眼泪，他们何尝不知道外面的人被日本鬼子糟蹋成了什么样，只是他们想帮也有心无力。如今碰到了李兰他们，两人都决定一定要照顾好他们，即使他们打算留在村子里，两口子也一定去村长那边说情，让李兰他们在村子里安顿下来。
　　大嫂说道：“苦了你们了，你们不用怕了，就把这里当你们的家，放心住着，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家里就我和你大哥两个人。”
　　大哥也应和道：“是啊，孩子们，你们年纪也不大，却已经吃了这么都苦了，真是辛苦你们了，我叫赵龙，你们就管我叫赵哥或者龙哥就行了。你们就放心住着，只要有我们两口子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你们。”
　　李兰感激的说道：“谢谢龙哥，谢谢龙嫂，你们真是大好人，谢谢，谢谢。”
　　李兰和春红，大柱，连连向赵龙夫妻俩鞠躬，夫妻俩手忙脚乱的把李兰他们扶起来，表示受不起。
　　龙嫂让丈夫先招呼好李兰他们，她则拿起升斗去卧室里装了满满一升斗米回厨房，三两下将米淘干净后连忙下锅。又用火钳子夹了两块干柴放进灶笼里，用火钳子把炭火铲出来放进旁边的陶罐子里，用模板盖上陶罐子把炭火闷成木炭，又把灶里的新柴架空烧，这样火势会更旺。
　　做完这些，她又看了下灶台面上的菜也不够，拿起竹篮子去菜园子，多摘点青菜回来，从水井里打水把菜洗干净，就到厨房备菜。
　　她把青菜都切成小段的用篮子装好，然后从橱柜下面的柜子里翻出一块巴掌大的腊肉。腊肉是用盐腌过后放在太阳下暴晒了十天半个月，把肉都晒干，这样放在家里就不会坏。腊肉表面包裹着一层薄薄的猪油，淡褐色的瘦肉分布在肥肉上，肉质紧致。
　　村里也只有在过年才会杀年猪，大部分的猪肉都拿去卖钱了，自家也只会留很少的一部分自家吃，这块腊肉还是过年的时候吃剩下来的，过年剩下来的腊肉还有2刀，都是特意留着等开春的时候耕田栽田吃，耕田和栽田是劳累的体力活，得要吃点带油水的才有力气干。
　　龙嫂把腊肉切成薄薄的一片，不一会儿就装满了大半个盘子，这些腊肉她准备待会闷饭的时候放在饭上蒸，还有一小坨腊肉，切成小丁，待会放进辣椒里炒个小炒肉。
　　待饭煮好后，她把米饭从锅里捞起来，用漏斗把米饭沥干，剩下的就是米汤，又把米汤乘起来放在木盆里，米汤用来泡饭或者用来浆洗被子都是很好的。
　　不过她还是舀了三碗米汤送过去给李兰他们三人先喝一点热的，打打底。果然三人都喝的很香。
　　赵龙看妻子一个人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又要切菜又要烧火，怕她忙不过来，就让李兰他们先等一下，他去帮忙烧火。
　　春红连忙站起来说让她来帮忙，赵龙连连摆手，表示让他们先休息，饭等会就好。
　　李兰和春红，大柱，三人互相对望一眼，都轻轻呼出了口气，三人这才彻底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