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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女侠 ...

  •   “才不是什么拐走,是要去闯荡江湖!”
      叶槐之在心中呐喊,牵起景戎的手直奔镇子口,严肃地说起来:“爹已经派人找我们了,我们得赶紧离开这一带,绝对不能被抓回去。”
      “慢点,慢点!看着点人!”
      他们穿过熙攘的人群,险些被驮着酒坛的驴车撞倒,驴车的主人破口大骂,无意间挡住身后货郎的路,货郎与之争吵,引来两名官兵,其中一个瞥见远处的少女和少男,与同僚耳语几句,确定身份,口中吹起响哨唤来其他官兵,然后朝逃跑的叶槐之高呼:“叶姑娘请留步!”
      闻声,叶槐之跑得更快了,两条腿好似生风,整个人犹如脱兔,灵活地避开过路行人,拉着景戎在官兵追来前出了镇子,冲上南边的小道。然而他们怎么跑得过马匹,不出一会儿便被官兵们团团围住。
      “叶姑娘,请回府!”官兵们一齐下马行礼,为首的担心吓着叶槐之,不由得放柔了语气,哄孩子般劝说,“叶公与夫人为姑娘茶饭不思,勒令我等务必将姑娘带回,请姑娘随我等回府。”
      “不回,我不回,你放我们走!”
      叶槐之态度坚决,动摇不得,为首的扭过头,对其他官兵使了个眼色,众人立即将叶槐之与景戎分开,他们对待身为叶家独女的叶槐之毕恭毕敬,对家仆景戎则粗鲁至极,大力地把人拽到旁边拳打脚踢,咒骂他迷惑叶姑娘,全然不顾景戎还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存心要把他活活打死。
      “别打!不准打!不要再打了!”叶槐之急得昏了头,可她的力气与官兵相比不亚于蚍蜉撼大树,官兵们不敢动她,只能围成一堵固若金汤的墙拦住她,她从缝中瞧见景戎被打得蜷缩在地上,左眼红肿,根本睁不开,仿佛里面缝了块石头进去,两颊青一块紫一块,额头出血,混杂着泥土与青草,咬紧了牙关,始终不发出一声哀嚎。
      “救命!救命!”慌张渐渐变为恼怒,叶槐之一口咬在眼前官兵的手上,灵机一动,不停呼救,“救命!快来人!杀人了!杀人了!”
      说时迟那时快,叶槐之仿佛听见折枝断玉的声音,这声音极轻,在耳边乍起,她不由得一愣,循声望去,一阵寒光闪过,她看见了自己满脸的泪水,意识到这不是面镜子,而是一柄宝剑。随之出现的是一张秀丽绝俗的脸,好似新月出岫,白雪覆梅,是画中的仙子吗,是天上的神女吗,横空出世,从天而降,叶槐之痴痴看呆了。
      “仙子”手中的宝剑摧毁官兵们筑成的铜墙铁壁,一挑一收,乱了他们的分寸,不等反应过来,宝剑已至景戎身前。她持剑而立,衣袂翩翩,目光流转,环视官兵,随后转动手腕,扬眉抚剑,视线随手指在剑身上移动,轻启朱唇开口道:“光天化日之下欺凌弱小,这就是朝廷所谓的爱民如子吗?”
      “你是何人!你可知这小子诱拐了叶公家的闺媛,我们奉命抓获。”
      “不用跟她废话,”其他官兵纷纷亮出兵器,“头儿,不过是个以武乱禁的江湖人,她先动了手,咱们可不能放过她!”
      “以武乱禁?”她眸中凝霜,握住剑柄的手加重力道,“我分明听见那位姑娘喊救命,既然有人求救,我便要管上一管。”
      话音落下,“仙子”先发制人,耀眼的寒芒惊世而出,宝剑化作雷电霹雳,剑气涌动,以万钧之势对战十四名官兵的长刀。她出招凌厉,但手下留情,每一个剑式都曾在叶槐之的脑海中模糊地浮现过,这是江湖上武功卓绝的高手行侠仗义时才会使用的。正如话本上所写,剑刃破风出动,变化莫测,灵巧无双,久经风霜的侠客总能一眼看出破绽,根本不给对手机会,一击毙命。
      不过这位女侠只是用剑柄打晕半数的官兵,又逼退另一半。
      恍惚间,叶槐之分不清自己是在看话本,还是遇见了真的女侠。七名官兵昏倒在地,他们的马早在双方交手前就一哄而散,女侠收剑入鞘,视线捕获到一匹红鬃马,本想先去查看地上之人的伤势,但瞟了眼发呆的叶槐之,走过去招手晃了晃。
      叶槐之陡然清醒过来,忙不迭地奔到景戎身边,嘴唇微微发抖,喉间哽咽,轻手擦去他脸上的血迹,无意间触碰到伤口,景戎倒吸一口凉气,猛烈地咳嗽,咳到腰背疼痛不止,腹部胀吐感强烈,难以呼吸。
      这时,女侠牵来那匹马,翻身骑上去,嘱咐道:“你们在这别动,我去把郎中找来!”
      也不知叶槐之听没听见这句话,她小心翼翼抓着景戎的胳膊,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又牵动景戎哪里的伤,害他吃痛。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就不会挨打,你,你不要有事啊……”泪珠在眼眶中打转,最后滑落,滴在景戎身上。叶槐之掩面无声哭泣,她不想让景戎听到自己的脆弱,可是景戎睁开完好的右眼,抬起颤颤巍巍的手,搭上叶槐之的手。
      叶槐之露出她赤红的双目,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
      “和你没关系,是他们太过分了,我没事,我很耐打的。”
      听到这话,叶槐之哭得更凶,她放声哭泣,这下轮到景戎慌张了,连忙从地上坐起来,手足无措,宽慰道:“我真的没事,我小时候挨的打比这狠多了,真的,你别不信,你瞧,我还能走呢。”说着,他爬起来,刚迈出一步就没站稳,重重摔回地上,吃了一嘴的草。
      景戎感到难堪,他进入叶府做家仆前确实很耐打,常常因为偷东西挨揍,但是在叶府待了七年,只有陪姑娘玩闹时会偶尔磕伤擦伤,每日吃饱穿暖的,竟把他养娇了。
      “说不痛是假的,但是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景戎被叶槐之扶住手臂,没忍住咳了两声,挤出笑容,亲眼看着服侍了七年的姑娘细细掸去自己衣服上的尘土与草叶,心头生出暖意,“真的,我没骗你,叶……槐之。”
      “我管你耐不耐打,他们下的死手,你最好快坐下或者躺着,别真出事。”见景戎还能逞强,叶槐之浑身一软跌坐在地,托腮叹气。
      原本做好了排除万难闯荡江湖的决定,可这次若不是有女侠出手相救,景戎就要永远离开她,她也将回到叶府,受到父母的责罚,不仅害了景戎,往后再想出逃更是难上加难。
      “是后悔了吗?”
      被看穿心思的叶槐之忽地脸上一热,摇头反驳景戎:“才没有,我只是在想女侠怎么还没回来,难道镇上没有郎中吗?”说什么来什么,她的话说到一半,镇子口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是女侠带着郎中来了。
      “天啊,这就是行走江湖的女侠啊!”叶槐之十五年来只见过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端庄华贵的公主妃嫔、勤勤恳恳的奴婢侍女,从未见过女侠这般山风一样来去无拘无束,且如巍峨峻岭高耸入云的女子。
      她想:这就是她要成为的模样。
      女侠利索下马,不忘照顾第一次骑马的老郎中,双手托住郎中的脚,让他慢慢踩到地上,一手捏紧缰绳,面露不悦地对叶槐之与景戎说:“不是让你们不要动吗,怎么站起来了?”
      “多谢女侠救命之恩,”叶槐之上前拱手道谢,“女侠好功夫,三两下就把他们打跑了,真厉害!”
      既然人看起来都没事,女侠无意久留,她不经意地扫过叶槐之腰间系着的匕首,在那名受伤的少年身上也有一把,不禁锁住眉头,鼻间轻哼:“郎中给你们找来了,我走了。”
      一听女侠说要走,叶槐之脚一跺,追上去抓住女侠的手,被女侠下意识甩开,登时脸上的笑容凝固,望向女侠的眼中多了几分胆怯:“女侠要去何处?我们可同行否?”
      “非亲非故,为何同行。”女侠骑上马,马蹄高扬,并未吓退叶槐之,“你们明明有刀,大可自行防卫,不必依靠于我。萍水相逢,就此别过!”说罢,挥鞭策马,尘土飞扬。是时莺飞草长,溅没马蹄,女侠背上宝剑的剑穗迎风飘荡,灰扑扑的仿佛一只灰燕,叶槐之将那柄陈旧的剑记在心中,不是每一位江湖大侠都会用漂亮而华丽的宝剑。
      半晌,郎中查看了景戎的伤势,取出药箱里的药敷上,处理妥善后,叶槐之付了钱。突然,镇中一片骚乱,是更多的官兵前来抓叶槐之回去。
      “糟了,快走!”
      叶槐之情急之下带景戎奔向不远处一匹正吃着草的马,她学过骑马,轻而易举地就坐上马背,试了两三次才把景戎拉上来,手挽缰绳,拨转马头,猛地夹紧马腹,朝女侠离去的方向一路飞奔。
      身后,官兵们源源不断追赶,一边追,一边央求叶姑娘回府。
      “我才不会乖乖回去呢!江湖,我来了!”叶槐之肆意大喊,她的喊声融入和煦的春风,掠过路边的每一株花草,传进广阔无垠的苍穹,与头顶浮动的白云一起,会从尚京城外的村镇,去到世间的任何角落,也许会带去一场甘霖,或是一阵晴朗,无论如何,都会被世人所知,她势必誉满江湖,名扬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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