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聆惜玉》雪满先生

4、初遇叔衡衍

　　沈群玉第一次下山，是同父亲的弟子们一同前去的，尽管他不是父亲的弟子，可同行的师兄师姐们，早就将他当作自己的小师弟了。
　　一路上他们对沈群玉嘘寒问暖，大家嬉笑玩闹了一路，直到停在那被魔族挥霍过的村庄，才终于看着那断壁残垣，换上了凝重的神情，彼此之间只是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了。
　　师姐们忙着寻找幸存者，并给受伤人士进行包扎，师兄们则忙着为乡里乡亲的百姓搭建一处避难的场所，同时还有技艺高超的师兄师姐们聚在一起，寻找魔族的踪迹，同时设下了防御，以防半夜魔族偷袭。
　　唯有沈群玉一人，无聊的在村庄里走来走去，在行到一处偏僻的地方之时，他明锐的听到有人在说话，自幼受到的教养告诉他，偷听并不是君子所谓，可当沈群玉从那些人的口中听到了“魔族”二字，他还是躲在了一旁。
　　“你说魔族在我们村子已经生活了有三四百年了，怎么那天晚上就……就突然的翻脸同我们动起手来？”
　　“谁知道呢？听说啊！是因为魔族有了位魔君，好像是叫……嗜仙魔君，他还是咱们村子里的人，是他操纵着村子里的魔族杀人的。”
　　“就是他，有人看见他半夜站在他家的屋顶上，他一下子就把一颗竹子给劈断了，然后开始吹，结果就是村里的其他魔族都失了智，村头的那家，还杀了自己的娘子和孩子，嘴里叫嚷着人族都该死！小畜生去死吧！”
　　“后来是阮师子，阮仙师的弟子，一剑就砍下了那个魔头的脑袋，其他魔才恢复了理智，然后他们被吓得四散而逃。”
　　沈群玉听的入迷，周遭的环境也没有设防，就连师姐靠近也不曾察觉，被拍到肩膀后，还被吓了一大跳。
　　“师姐！你吓死我了！”
　　虽是埋怨，可沈群玉如今人小脸也圆的，没有任何的威胁和凶气，反而给人一种软乎乎的感觉。
　　“小师弟，你这样可不行，我们修行之人出门在外，要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你这个样子，可是最容易被人偷袭的。”
　　"是！师姐我知道了！"
　　见沈群玉乖巧的应着，作为师姐的也没有过多指责，只是领着沈群玉往营地走去，一路上对安全等事情也叨叨了个不停。
　　其中沈群玉时常想要开口，告诉师兄师姐自己听到的事情，但是刚一开口便被师兄师姐们用其他的事情打断，沈群玉对此虽说不满，可还记得出门前父亲的告诫：
　　“一切以你师兄师姐的话为准，不可忤逆，也不许胡闹。”
　　沈群玉只能将听到的话藏在肚子里。
　　夜深人静时，沈群玉辗转难眠。窗外满月如银盘，将废墟照得纤毫毕现。
　　他轻手轻脚地溜出帐篷，循着白日听来的线索，向传说中的魔君旧居走去。夜风掠过残垣，仿佛有无数秘密在阴影中窃窃私语。
　　他知道自己应该听师兄师姐们的话，可空气中弥漫着的魔气里，沈群玉嗅到一丝灵力，准确的说，是那股灵力控制着那些魔气。
　　他觉得奇怪，书中从未对灵力控制魔气有过记载，反而是对被魔气控制有着诸多的讲解，他也清楚的知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的道理。
　　既然师兄师姐们从未注意到，那不如就自己前去探查一番，若是真的有什么书上未曾记载过的情况，那自己完全可以称得上“年少有为”四个字啦！
　　到时候父亲和母亲可就再也管不到自己啦！
　　这样想着，沈群玉腿上的脚步迈得更加快了，作为修行之人，沈群玉走到那魔君旧居时，不过才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他本以为魔君的旧居也同村落里其他人家的房屋一样，已经成为断壁残垣的废墟，却不想只是屋子里的门窗被毁坏，里面有着不少的尘埃，家具物件缺失了一半之多。
　　哪里是经过打架斗殴的景象，分明是一座废弃了许久还被洗劫一空的空宅。
　　沈群玉站在门口瞅着那屋子里的情景，思索了许久，君子礼仪教导他需要得到主人家的首肯才能进入，可父亲和师兄师姐们则告诉自己，若是为了降妖除魔，可无需守着那荒谬的君子之礼。
　　衡量了片刻，沈群玉还是象征性的抬手在门框上轻轻的磕了三下，才迈开步伐走了进去。
　　长剑拔出剑鞘，背在自己的身后，沈群玉小心翼翼的探入，这时他发现这屋子是个两进的小院，院子不大但有一颗葡萄藤蔓，一颗合欢树，树的枝丫处还搭了一个秋千。
　　但是现在，葡萄树枯萎，那个秋千也断了，就连合欢树也枯死，在它的枝头上还有了密密麻麻的蛛网。
　　沈群玉这时心里打起了鼓，百姓遭殃，向仙门求助，这一期间一般不会超过半月，可这院中的荒废景象，处处不像是过了半月之久的样子，反而像是过了百年之久。
　　是回去同师兄师姐们说清楚后，再往里深入，还是继续探查？初出茅入的沈群玉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咚——”
　　突然一声闷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如同重物坠地的声音，让沈群玉警惕起来，同时也向着声音的来源奔去。
　　“谁在那里！”
　　三步走入房屋之中，正对着沈群玉的是个一人高的大木柜子，那木柜一半的柜门在地上躺着，通过空气中飞扬的尘埃，应该是刚刚才掉下来的，另一半柜门则歪歪斜斜的挂在柜子上。
　　此时月光被浓云遮盖，屋里的光线渐暗，沈群玉死死的盯着挂在柜子上的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叫嚣，有人藏在那里。
　　“你是何人？出来！不然……本尊一旦动手，后果可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本尊数到三！”
　　沈群玉模仿着大人们的自称，一是为自己壮胆，二则是为了恐吓那躲藏的人。
　　“一！”
　　沈群玉逐渐靠近，手上的剑也横在身前，做出防御状。
　　“二！”
　　沈群玉心跳如擂鼓，也在为自己暗暗地打气，同时祈祷，对方千万不要是什么难缠的大妖怪。
　　“三！”
　　“修士！你们无缘无故的杀了我的爹娘！我跟你拼了！”
　　刚要将那半扇柜门掀开，那柜门就被柜子里的人踹开，沈群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结果，在柜门飞向自己时，将灵力注入木剑，一横劈便将柜门劈成两半。
　　还不等沈群玉再做出旁的反应，便见那人又扑向自己，他赤手空拳长牙舞爪的冲过来，沈群玉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抬腿便对着那人的腹部狠狠一踢，那人便飞了出去，直到撞在了墙上，才堪堪停下。
　　此刻浓云散去，月光再次照亮了整个院落，同时也将屋里照的亮亮堂堂的，沈群玉的木剑指着那人咽喉，逆着月光站在那人面前。
　　这时沈群玉借着月光发现对方同自己年龄相仿，也是一个孩子，只是他身上充斥着黑色且浓郁的魔气，还有衣物下的魔纹，都在证明着一件事情，对方不是普通的孩子，而是魔族。
　　“你是魔族，同那个嗜仙魔君是什么关系？他的下属？那魔君可真不是人，竟然让这么小的孩子帮自己做事。”
　　“呸！什么下属！你们正道口中的嗜仙魔君是我爹！我爹才不叫什么嗜仙魔君，他叫叔夜君！爹爹和娘亲没有害人！你们凭什么杀他！”
　　少年的目光澄澈，可也带着怒意和愤恨，他没有退缩的意思，反是站起往前走了几步，使沈群玉的长剑彻底的贴上了自己的脖颈。
　　一个不知改如何用魔气保护自己，另一个则不知要不要收敛灵力，孩童的沈群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思考和甄别着对方的话，完全没有注意到因为灵力和魔气的碰撞，使那少年脖颈间的皮肉有些泛焦。
　　“你是要杀我？”
　　“我没有想好，如果你没有害过人的话，不应该被杀死的。”
　　沈群玉如实的回答，看到对方脖颈间被自己的灵力灼出来的伤痕时，不由的手抖，这一抖让原本硬气的少年也害怕了起来。
　　“喂！你别抖啊！你一抖我也害怕啊！不行你把剑丢掉好不好啊！”
　　“不行！父亲说，修士不能丢掉自己的剑！”
　　“你是什么榆木脑袋么？不丢掉不会先收起来嘛！你这样我害怕啊！你千万小心一点儿啊！不然我就真的可能会死在你的剑下了！”
　　见沈群玉不仅没有将剑收起来，反而是用双手将剑握紧，少年提出自己的建议，他话音落下后，看着对方愣了一瞬，之后架在脖子上的剑就被拿开了。
　　“咳咳……本尊名为沈群玉，是阮师子门下弟子，仙门沈家之子，你话的意思是，我们仙门正道有人在滥杀无辜？”
　　沈群玉很快的稳住自己的表情，仿佛刚才慌乱的不是自己一般，少年盯着沈群玉的脸，他在月光之下，身上的仙门白衣闪着粼粼的光晕，他的身上有着不少的玉饰，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瞧着少年行了一礼，神态容貌解释毕恭毕敬，沈群玉也没有为难他的意思。
　　“在下叔衡衍。”
　　学着老成的模样，沈群玉点头应允，他全然不知眼前的少年脑海里，浮现着四个字“君子怀玉”，因着这个念头，少年也垂下眼眸，心里也格外的烦闷。
　　对方是仙门弟子，自己是魔族之后，算哪门子的君子，怎可得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