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座之上尽折腰（女尊）》大野兽哞了一声

37、第三十七章 楚含见

　　原本已是宵禁之时，侍郎若是不离宫，就是八九不离十要按侍寝的规矩算了。

　　楚含见早早地算好了时间，李祈年登上台前虽未跟着，但仍然…候在台梯上等候。

　　便是把覆雨轩吃花酒，和那句反问的不愿意听得真真的。

　　他手里同样拿着件斗篷，同样是绛紫色，同样被金丝羽线装点，不同的是纹路是龙纹。

　　想了想，还是退了回去，手却不由得攥紧那件斗篷。

　　翌日一道圣上口谕就降临在了尚宫局，皇帝想找宫里老人许久，指明了让楚尚宫去芳华殿中随侍，但仍然保留尚宫职位管理宫务，引导中宫之职暂交由副使。

　　殷君娆无聊地翻看着手中一本这几日都翻烂了的地图画本，没想到整个芳华殿上下翻了个遍都不见几本有用的书，让她不禁感叹这皇帝当真胸无点墨吗？

　　别说自己这么一个大活人出不去了，就连被送进宫来的花草物件，虽然不明着查，但门口守着的侍卫眼睛都盯得真真的。

　　前些日子百里竹仪带着本演义话本过来，都以摄政王名义上“陛下大病未愈不易动心伤神”为由给劝了回去。

　　让殷君娆不禁感觉回到了初中时偷偷带闲书的时候，只是当时看书是闲来无趣为了打发时间，现在看书是重中之重。

　　不然她对这个世界都无从了解，不然她都不知道，冬岳的东边是夏蜀的那座城池。

　　闷头正想着，芳华殿的宫门口似是听到了些动静。

　　楚含见还是身着往日那青绿色的尚宫局官服，乌纱帽与金丝眼镜让他看上去有些刻板，但此时脸上却带着违和的笑意。

　　只是那笑是更加僵硬的皮笑肉不笑，看上去更加……诡异了。

　　殷君娆知道是自己的口谕传达，本想招呼宫人不用通禀让人直接进来，却看见楚含见身后还有两个大箱子，跟门口的侍卫迂回着什么。

　　“这些只是我从尚宫局带来的随身衣物首饰罢了，陛下命我等相伴侍疾，还不知何时痊愈，我做足些准备应当的。”楚含见后退两步让出两个箱子。

　　侍卫两两对视一眼，她们接到了摄政王的命令要严防芳华殿进出的物件，美其名曰是为了保护陛下的安全，可在面对楚含见时还是有些僵硬。

　　对方位居尚宫，宫中男官里面职位最高的，虽然摄政王下了严防死守的命令，但是楚含见圣谕在身，上来开口就是芳华殿常住，一直言语中尽是暗示。

　　试问哪个侍郎，无论贵如皇后还是宠如容君，都还没有常住芳华殿的殊荣。

　　那张堆笑的脸上此刻看去尽是阴森一片，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猩红的血瞳中仿佛是在表达着“陛下召我常住她寝殿，我要以后上位了，你们谁都吃罪不起”。

　　然而楚含见却未明说一言。

　　两个侍卫还是有些纠结，“楚大人，摄政王殿下下了命令要严查进出芳华殿的物件，您也是全心全意为了陛下好，既然我们目的相投，也请别为难卑职。”

　　“职责所在，我理解。”相较于她们二人的纠结与紧张，楚含见倒是显得轻松自在，丝毫不遮掩，大方地把箱子让出来，“来人，把箱子打开给二位大人查看。”

　　“不劳烦楚大人。”事涉皇帝，两个侍卫也怕经由他手甚为不妥，好心劝退了身边想上来帮忙的宫人，打开其中一个箱子，第一眼只是些寻常的男子衣物，“得罪了。”

　　她的手掀开层层衣物，原本越看越放心，直到掀起最后一层褥垫时，眼睛倏然一亮，倒映着闪闪的金光，照得面庞都泛着暖光的红润。

　　箱子的底下是铺满了整个箱子底的碎金块。

　　看到对方的表情，楚含见深知自己的行李里有什么，还不等对方发问质疑，反倒他率先勾唇道：“是吗？我竟不知这些寻常的烟草茶叶也不能带进去。”

　　两个侍卫盯着那一箱碎金子出神，被他这么一说显然还没反应过来的愣怔地看着他，只见楚含见伸手打开另一个箱子，“这个箱子里只有衣服没错，那箱烟草茶的既然带不进去，就留给两位大人和其他姐妹们散神逗趣吧。”

　　楚含见手中展开另一个箱中的衣服，侍卫也终于会意了他的意思，盯着箱子里的碎金咽了咽喉咙，眼睛几乎都快要看直，楚含见就知道自己这次十拿九稳了。

　　果然，两个侍卫只是潦草地看了下另一箱衣物，松松垮垮却实也是寻常物件，又看着楚含见像是在做良心最后的纠结，结果在受贿行贿这方面属实是小巫见大巫。

　　“把衣物给我放到芳华殿的偏阁，至于这一箱……直接送去侍卫的个庑房吧。”他把那只无金子的箱子盖上，也不等对方接纳或拒绝，直接叫来两个人，把两个侍卫眼下的这一箱碎金让人抬了回去。

　　转头，又用刚才那让人不寒而栗的笑意对上有些受宠若惊的两人，“我是男子不方便送到府中，况且离陛下传召已过了四五个时辰，我还急需去伺候陛下，若有以后少不了还有衣物往来，两三个木箱怪累的，多多行个方便。”

　　让过就有钱，一直让过就一直有钱。

　　楚含见游刃有余地收回了略带犀利的目光，只见两个侍卫虽未明言，但是也不曾反对，算是接下了这一箱碎金的恩惠，侧过身子给楚含见让开宫道，“今日得罪，大人慢走。”

　　殷君娆看着那留下的另一箱抬进自己的宫殿，楚含见也随即登门进殿，却无视了规规矩矩行礼的狡猾男人，“平身平身。”随口敷衍地让对方起身，直奔那箱子。

　　楚含见见她这副跌跌撞撞的样子，起身也不语，如以前那般，习惯性地打发其他宫中随侍的人都下去。

　　“你去花房取些兰草来，陛下病着别摆这些熏人的百合。”
　　“那个宫人，锦鲤喂了吗，我来时还见几只游得厉害。”
　　“别在那儿拿着扫把发呆，取些井水来把地洒洒，尘土飞扬的。”

　　等他一通指点江山完，放眼芳华殿已经没几个在当职的人，殷君娆知道他的用意，任由他去没有阻止，闷头研究着楚含见送来的那一箱衣物，却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

　　结果一转头，就连刚才门口两个侍卫都不见了。

　　“其实我第一天见你就想问了，尚宫这个官是有多大啊？”这倒让殷君娆有些震惊，她前两天专门借着皇后的光，为了想出门转两圈都被那两个门神劝了回来。

　　还记得自己刚醒那会儿，一众侍郎来探望把整个芳华殿围得水泄不通，楚含见一个不留的把每个人都嘴了一句，最后更是连她可怜巴巴的贞贵君也没逃过。

　　“方小君，陛下龙体欠安，需要的是静气养神，不是听您在这儿学那市井泼皮吆喝卖艺。”
　　“李裙下，陛下刚醒不喜聒噪，不想听八哥唱曲，更不想听你用乌鸦嗓唱曲。”
　　“周贵侍，您这是把内库房都搬空了吧？陛下崇尚的是‘以俭养德’，芳华殿不是让您摆‘斗富’的排场的。”

　　不说别的，当时自己刚穿来，尚且还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只看着此人是众多花红柳绿的男人中，唯一一个穿着官服看着正经刻板的。

　　让她一度以为是性转版容嬷嬷，躺在床上几乎是动都不敢动。

　　虽然后来知道他是唯皇后命是从，但也仍记得先前李祈年携他给自己梳头献礼时的样子，把自己头往回那么一掰，倒也是个敢说敢做的性子。

　　“官居五品并不算大，且只能管理后宫男眷。”楚含见并不掩饰地说着，一边讲一边走到成功送进来的那一箱衣物前，“但陛下您大张旗鼓的一下早上那口谕，臣就不只是尚宫了。”

　　话说着，他从箱子中的一件衣服的袖口里掏出一张银票，紧接着内衬里两张……直到从一件衣服中掏出了整整十来张银票钱，让殷君娆彻底看傻了眼。

　　“下面那群孩子看来一个个有孝心得很，您一个近身随侍的命令下到尚宫，六局二十四司都以为我在宫中熬了十七年终于要高升了，给我送物件的送物件，塞银票的塞银票。”

　　楚含见把一张张银票码整齐，推到殷君娆面前，紧接着开始翻第二件衣服，又是整整齐齐的厚厚一摞。

　　虽然不知道这些钱价值几何，看着楚含见还没停下的动作就知，箱子里还绰绰有余。

　　第一次见收贿这么明目张胆地告诉皇帝的，“你要不愿意收这个钱，我现在就收回旨意，你回去但是把赃款留下。”让他们直接送到我口袋里更好，我愿收。

　　殷君娆唯恐被这楚嬷嬷怼，硬生生咽下后半句话。

　　楚含见动作之余扫了她一眼，却见殷君娆的眼神在那叠厚厚的银票上离不开，无奈地摇了摇头，“臣是想说，以陛下现在的情况，既然要传唤臣，就应该找更委婉的理由，以混淆视听。”

　　以前的皇帝知道用侍郎留宫侍寝混淆耳目以做掩饰，假意让自己是被美色与昏庸蒙蔽双眼。

　　他今天为了挽回又装了多少样子，楚含见的意思是，殷君娆早上那道命他随侍的圣旨太过正经。

　　殷君娆听着楚含见的话一知半解，没想到一个圣旨还能有这么多讲究，“叫你入宫你不乐意，李祈年也不乐意，正经点把你叫过来也不行，我在芳华殿给你打个地道呗？”

　　“不问世事的昏庸君主有一天突然以正式名义召见官员，别人看了会怎么想？难道想让他帮忙挖地宫吗？”楚含见言语犀利无奈，银票已经套了厚厚一摞，箱子中的衣服也还剩一半。

　　本以为里面还有不少金银，却没想，楚含见从下一件衣服中掏出一本书，紧接着下一件两本，三本，直到快要掀到底，“有些人是不希望您看到这些的。”

　　殷君娆眼前一亮，视线从楚含见和银票上移开，忙不迭地去翻看那每一本夹带进来的册子。“原来你是这么混淆视听的……”

　　对方不愧是尚宫，在宫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前面衣服里藏银票是以防万一被搜身时好引人耳目，就连她现在翻看的书中，时不时都会夹着一两张钱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