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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章 观星台 ...

  •   不可否认,李祈年说得是对的。

      第一印象很重要,但也正因为她和李祈年的第一面对他印象还不错,不然现在身为佞臣之子的他,自己早已避之不及。

      见殷君娆不再言语,李祈年也再度收敛住情绪,站到她身侧把那药端起来,兀自用汤匙搅动着轻轻吹凉,抬眼便见殷君娆抚摸着头上的白玉簪。

      不知是他敏感了还是已经被厌恶至此了,他的胸口只感觉多了层无形的压力,“陛下既然拒绝了臣侍,又叫走了楚含见,可身边不能没人伺候,臣侍传贞贵君来侍药吧。”

      却在话音刚落,下一秒殷君娆就摘下了头上的簪子,也是此刻她才意识到这是贞贵君送来的发簪,怪不得李祈年会言语吃味。

      “不用了,我只是想和皇后说说话,说点有用的,我爱听的。”殷君娆摆手道。

      “能不能好好给我解释解释,这样说话很累。”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刚开始李祈年给她选的那只镶金珊瑚笄。

      虽然动作生疏,发髻也不够规整,但还是盘了三两下戴在了头上。

      红珊瑚寓意着吉祥安康,佩戴上避免灾难。

      殷君娆把他的心意别在头上,他把心意当礼物送出,便是面对面都无法直言。

      他生性寡言不善辞令,今日与殷君娆迂回是第一次也早已勉强,直言不讳又在现下被怀疑的情况中显得更为不利,嗓子更是像卡了块骨头,而那块骨头就叫猜忌。

      门外隔着窗纸能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楚含见的官帽已经换回了原本朴素的乌纱帽,眼镜又再度戴上,手里捧着一盘寻常的蜜饯。

      知道屋内两个人还在对弈,识趣的站在门前不言语不敲门。

      殷君娆俨然已经注意到了,而李祈年也在纠结中被打乱,她的话也说到了这种地步,李祈年再迂回就是跟自己装傻了。

      逼人不能太甚,她不急于一时。

      反正还不知道要被软禁在这芳华殿多久呢。

      想到这儿,殷君娆不禁疲惫又无力的一笑。拿起身边的汤药和盘子上剩余的蜜果,一齐顺了下去,“你看,药喝完了,皇后放心。”

      “药是太医院煎的,喝是喝给陛下自己身体的,无需向臣侍表示。”见对方向自己展示,已经被疑出了根的李祈年沉着脸说着,让殷君娆不禁无奈。

      这不是说话挺直的吗,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卡壳?

      “没关系,还有下一顿。”殷君娆又食了一颗蜜果压苦,招手让楚含见过来把蜜饯放下。

      尴尬而凝重的二人局面被打破了,李祈年知道对方今日是放过自己了。

      可想来,是自己先忍不下去,来找她的。

      蜜饯摆在桌上,御茶膳房知道最近陛下喜甜,蜜饯都是新鲜的,可殷君娆却还是只拿着昨日的果子吃,不曾动过新来的一盘。

      “这些东西我都收下了,你也让楚含见拿些东西当回礼吧。”她说着,把那送来的整一个妆匣的东西都收进妆台,见对方有点想推却,秉承着一碗水端平的态度,接言道,“贞贵君给我送来口脂,我回了些好茶叶,皇后喜欢什么?”

      李祈年不知道,以前未出阁时养过猫,但嫁人了后就不养了。

      而他知道,殷君娆也并非真的在问他什么,只是有意提醒他,时间不早话已至此,该走了。“谢陛下,臣侍告退。”

      本来李祈年身为皇后什么也不缺,平日更为低调,挑回礼时看过那些形形色色又琳琅满目的物件,也没什么想要的,在一个略带俏皮的双狸戏鱼香囊前停留了片刻,最后还是让楚含见拿了块凤纹禁步。

      出了芳华殿,二者心中阴郁的气氛丝毫不减,殷君娆盯着李祈年离去的背影思忖,李祈年也看着楚含见手里拿的回礼出神,前者疑心后者失心。

      殷君娆第一次感受到穿越,第一次感受到生命垂危,第一次感受到危险重重,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软禁有这么的无聊,给了她一种自己犯事了蹲号子的感觉。

      唉,真是感叹好在自己现世还算清廉,不然在老破小有期徒刑和在金碧辉煌的宫殿好吃好喝的供着是两码事。

      自己那么一晕,几乎都没人敢再过来找自己,生怕说着说着话自己一栽,落上一个弑君的罪名。也就那几个后宫显眼包兜兜转转,百里竹仪时不时地来送些打发时间的诗书字画,殷君娆已经把那些竹简翻烂了。

      李祈年这些天像是有意避着她似的,虽然对对方心有怀疑,但是无奈之下连个解闷说话的人都没有,白天不醒晚上不睡,若是如此这般一直下去,怕不是不等殷凌出手调教,她就已经自我养成了昏君的习性。

      今夜的风有点冷,眼瞧着被软禁的日子越来越长,再有些时日就立秋了。

      似乎是白日里刚下过雨,夏末的夜晚难得变得凉爽,让白日无精打采了一整天的殷君娆站起身扭了扭脖子。

      “别跟着我了,我自己走走,反正我身子弱,出不去。”女孩似怄气般对着随侍的人群说着,声音拉长,阴阳怪气。

      身边的宫人和侍卫退下,反而死死地去守着东西南北四道宫门,就连后门处一块小小的狗洞都派了人看守,让殷君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夸他们谨慎,还是还笑他们愚蠢。

      夜色如深谭,星斗如游鱼,月辉浇散在芳华殿的庭院中,微风拂过,树影婆娑,散发着淡淡的芳香。

      百里竹仪前些日子闲聊的时候跟她说过,以前他经常跟着他母亲进宫,先帝也尤喜爱他,便让他帮忙操办修缮芳华殿的事宜,那院子里宫墙边,伴着红砖绿瓦的翠竹就是他亲手种的。

      殷君娆走过翠竹搭成的小巷,沐浴在月光下寒凝带露,如一帘幽梦。

      这些日子她因为无聊和饭后消食,已经把整个芳华殿转了个底朝天,但也只有伴着这样的天气和如此清绝的月色才能让她在这乱世中缓一口气。

      难得心静,殷君娆长长地叹了口气,正巧穿过小巷就走到了观星阁,刚来到这儿的第二天她就不顾李祈年和楚含见的劝阻爬上去过,但当时正游览宫殿看得起劲,匆匆扫了两眼便下去了。

      谁能想,这以后不知道还要在这里住多久呢。

      殷君娆仰望着这座高耸的古塔,开朗高大,抹交着木架与龙柱,许是以前的皇帝也不常来,底部有些火红的爬山虎已经开始慢慢地往前塔身上蔓延。

      刚来的时候,在自己身负重伤的情况下还能兴奋地一口气爬到台顶。

      结果不想眼下,光是绕了两层殷君娆就已经有些轻喘,开始想着怎么自己置办电梯,等到了台顶只觉得自己两条腿都在发软发抖。

      她的好姑姑这不仅是要把她的精神思想圈禁固化,这是还要把她养的身体也散架。

      连续几天就是在院子里散散步,甚至有的时候颓废了就在床上打打滚,她的运动能力太欠缺了,暗自发誓出去了一天要爬七座山。

      扶着梯子喘了口气,殷君娆才从两眼一黑中缓过神来,却在直起腰的时候愣在了原地,也不知是不是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事,让她变得有些多愁善感,站在这观星台上,可以放眼望去看到整座冬岳皇宫,乃至整个凤阙。

      乌金西坠,星月光来。兴许是刚下过雨,眼下还没有到宵禁的时刻,宫里宫外都是一片华灯初上的热闹。

      虽然她还分不清哪是哪儿,但也只被这灯火阑珊惊叹到鼻子有些发酸。

      从这高台上自上而下由近至远地俯瞰,灯火熠熠若仿天宫星市。而自己站在这最高处俯瞰着一切,霎时间殷君娆也仿佛感觉到了为什么古代帝王都喜欢登高望远,作诗于情。

      试问谁想如她这般被困在这小小宫阙之中,谁不想拥有这繁华江山,谁不想把这七十三座宫宇,一百零八个街坊,还有看不见的更远方收入囊中呢?

      宏图展露,殷君娆站在观星台的台顶徜徉着夜风,却在此时听到身后传来爬楼梯的脚步声,野心暴露之时最为敏感,她猛地转过身,一副犀利的眼神对上来者,这才注意到是李祈年。

      面对殷君娆的猛然转身,李祈年也显得有些意外,但片刻就把眼中的情绪收敛,走到殷君娆面前,规规矩矩地行了君礼,“臣侍给陛下请安。”

      殷君娆捏了捏刚才有些发酸的鼻子,多看了两眼李祈年的身后,不等她询问出声,对方已然了解她的行为,“没有人跟来,臣侍都让他们在台下面等着。”

      殷君娆这才低头看,几个只能看清楚色块的人正如他所言蹲守在台下,收回视线看回李祈年,对方不让人跟着而上高台,定然是心中意有所谓。

      “你来干什么?”殷君娆随口询问,自己在高台上站着观景,宫内转转也没让人跟着,自是也不知道通报,反倒是让她恍惚之余有些措手不及。

      李祈年把自己揣在怀里的斗篷双手奉上,不像是送东西,反倒如同供上一件证物一般,回答对方,“今昨两日连连下雨,你夏日畏热宫里没几件厚衣服,臣侍想着给陛下送过来。”

      那是件寻常样式的单衣斗篷,绛紫色的绸衣上在月光和灯笼的柔和光线下还能看见隐隐发闪的羽线,定睛一瞧还有凤舞的暗纹。

      若是放在刚开始,殷君娆定然惊喜,只是现在比起新衣裳的喜悦,她更在乎捧着衣服的人。

      “谢谢。”殷君娆礼节性地道了句谢,却用手挑开衣服翻看了下,但并没有接过,衣服还在李祈年的手里捧着,对方也只是抬了抬手让他平身。

      李祈年拿着斗篷有些局促,殷君娆却在确认过东西无不妥之后再度转过身,站回自己刚才俯瞰下方的位置,就好像身后的李祈年不曾来过,也不曾在这儿。

      这是让他走的意思吗?李祈年原本抱着直说开的心前来,却到见面又如往日不敢直言,并非是不敢开口,而是怕得到再次让他失望,让他落空的答案。

      斗篷还捧在手里,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捂的,手心都微微发汗了。来都来了总不能送来的东西又拿走,他木讷地望着殷君娆有些单薄的背影,一股夜风刮过,心也被吹的七零八落。

      殷君娆还沉浸在远近的烟火民气之中,想要转过身同样缓和一下自己险些形之于色的野心,同时也等待着李祈年向自己诉说他的真正来意。

      却突然感觉身体一暖,原本有些发凉手臂被柔软的布料温柔地包裹着。殷君娆转过头,预料之中的,李祈年站在她身旁给她整理着斗篷的衣衫。

      虽然只是薄薄一件,但也正好遮住了风寒,殷君娆没有抗拒,一同把衣服往自己身上扯了扯,对上李祈年兀自服侍着的表情,什么也没说。只是风轻云淡的一笑,像是拂过的风在指尖吹散,继而又转过头,看着远近的宫殿与街巷。

      对方的行动让李祈年不解之余也有着误会,只是刚才的笑让他愣了愣神,以前皇帝也经常用笑容代替宽慰的话语,此时此刻不知是不是错觉,分明同一张脸,分明同一个表情,总感觉前后二者大相径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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