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1、篝火晚会 ...
-
此次瘟疫的伤亡并不算严重,霍有秦看着寨子里治好的人们,甚欣慰,他打开了存放着金银珠宝的公家库房的门锁,重金奖励了军医、所有帮忙的老人和兄弟姐妹们。
霍有秦对老军医说,此次疫情之所以能得到及时的拯救,不仅得重谢这位老军医,还得感恩吴有性大夫,将来他准备充足后起义对上满清,要把吴又可先生的大仇一块儿报了。
大家都附和,正是,算他们一份,是吴又可先生的药方救了所有人,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他们日后唯有手刃清鞑子仇敌来报恩。
令人战栗的瘟疫好不容易解决之后,霍有秦领着霍家寨上下庄严地祭天和祭祖,便同时肃然地祭拜吴有性先生,亲自对着天地向老人家磕了几个响头,众人随着青年将军一起跪拜和上香。
霍有秦为庆祝瘟疫散去,按照惯例在寨子里组织了一场热闹的篝火家宴,夜晚,大家一起在草原上生起熊熊大火进行烤肉,人们并时不时围着烧得滋啦响的火堆跳舞,他们还把古怪诡异的面具和旗杆扔进旺火中烧掉,这是一种驱瘟神的仪式,祈求上天彻底地消灾辟邪。
这里的男男女女并不避讳男女授受不亲,他们兴高采烈地互相牵手搭肩,也有人独自转圈如飞地跳胡旋舞,大家伙热情奔放,没有过多的含蓄,竟别有异域风情,好似西域和蒙古的人们混合起来所跳的奇舞。
而霍有秦又让我感到意外了,他总能干出些出人意料的事情,霍灵桓人如表字很有灵气,他居然拉起了蒙古马尾胡琴为大家激情地伴奏,他用胡琴非常熟练地演奏出敕勒族的民歌《敕勒歌》,大家随浪漫豪迈的琴声载歌载舞,热火朝天。
原来霍有秦的祖母是蒙古人,这都是她从前逐渐教会大家玩乐的异域兴趣,霍家寨才流传下来这些不同的舞蹈和趣事。他祖母的母亲又是西域人,所以她老人家也会西域舞蹈,祖母索性就将蒙古和西域的舞蹈结合在一起编出了新舞,她平日嗜酒且视舞蹈为生命,也爱吃烤肉、奶制品和酥油茶,这是她最大的几个喜好。
不过霍有秦的祖母来中原待久了,除了她对家乡习俗的热爱,她平时已经被汉化到同汉族妇女没什么两样了,也能接受汉族的许多事情,除了一些束缚妇女的规矩。当他的祖母随同祖父和霍家军,来到这片山林和肥沃的草原,彻底地安寨落地生根时,不禁让她想起了家乡那片美丽辽阔的草原,是故祖母很喜欢这个据点。
祖母在此经常拉胡琴给霍有秦听,他一直很喜欢其中这首敕勒民歌,他听着喜欢,她就教他,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学起来,也慢慢学会了。他的祖母拉胡琴总是拉得很自由、缠绵和热爱,她下手时而轻缓、时而动作较重地来回演奏,有种茫然和思念的心情,如此温柔地回忆自己的家乡。
霍有秦随心所欲地拉起胡琴,反倒轻快激昂却又透着悲伤,意境雄浑壮阔,仿佛借着敕勒族的民歌,在怀念咱们汉人当年文脉绵长的强盛家国一样,令大家对故国魂牵梦萦。
这曲子的两种风格,霍有秦都交替着拉给我听了,他挑了一挑眉问我喜欢哪种调子?
我沉吟片刻后,答道都喜欢,各有各的味道,但是你们都在思念自己的家国,因为投入了浓浓的思国之情,听起来感情丰富,煞是好听。
霍有秦不假思索地说,那以后他都可以为我拉两种调子的乐声。随后他再拉敕勒民歌给我听时,唇角上扬地问我想学吗?
我可不想学,我在鸣绣坊学艺已经学够了,现在我只想欣赏别人献技,轻松地听他拉琴给我听,做一位安静的听曲客。
从这场盛大的篝火家宴中,我又得知,原来我爹的燔炙手艺是向霍儃将军学的,霍有秦则是向祖父学的烤肉方法,总之这是霍家厨房的独门秘方,他们在京师也有烤肉铺子能赚钱。他说,足以可见,他的阿父把我爹当做了多么亲的兄弟,所以两家世交,可不能在我俩手上断开了,我们结为秦晋之好,便是最美妙的事。
我学他们大口吃起烤肉,忽视了霍有秦最后那句话。我们坐在火堆边聊天,他说,明朝虽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明末同样民不聊生,逼得百姓也反,明室已民心尽失,但人们还是希望其他汉人起义成功,而不是清鞑子入关只屠杀汉人又暴政。所以他霍家军打的这个旗号是反清复汉,并不是其他势力所谓的反清复明。
随凤难得附和着讥讽说,清朝比明朝还不如,满清太盛世了。
韩明儒喝了一口酒叹道,他可妄预言一次,朝代更替后,满清的前期还盛些,但到末代后面大抵确实莫如明末,也莫如大多数的朝代,他希望将来汉族重新当家的天下能吸取教训,再次匡扶华夏文明,成为真正的盛世。
他们继续聊着满清和明朝的事儿,喝酒喝高了,纷纷对比起两国的优缺之处,还莫名其妙高声吵起了架。
我转头闲聊着问灵佩:“我看你和随凤出双入对,还住同一个院子,你们什么时候成的亲?”
她解释说:“我和随凤尚未办成亲礼请大家吃席,我俩商量好了,等姐姐和将军成亲了,我们就后成亲,因为我二人都想等主公先婚,我们要排在后面。”
我闻言怔住了,缓过来后,轻笑道:“你们没成亲就住一起呢?真是不拘泥于礼数,不过只要你二人高兴也无妨,管别人怎么着,又没碍着其他人,我素来也不喜受俗礼约束。”我又说,“至于我和霍灵桓之间……你们就别说那么荒谬的话了,反正我不打算嫁给他,那你们也一辈子不成亲咯?”
灵佩吃相很香地咬了一口烤肉,笑眯眯道:“我小时候拉着随凤哥哥玩拜堂成亲,我们早就已经拜过堂了,我及笄礼之后,我俩就已经是对方的人了。”
“甚么?你是说你们有了夫妻之实?”我吃惊。
她赧然地点点头,逐渐讲起寨子里有不少情人都在没拜堂的时候就在一起了,而且好些人还不想成亲,这样大家觉得不合适了就分开,可以重新找相好,直到他们最终确定对方是彼此的另一半,才很有可能办昏礼。
我目瞪口呆地说:“这寨子在霍有秦的治理下,民风真是奔放,我好像进入了什么桃花源。”
灵佩喝了一大口清酒,快活说道:“是啊,将军很讨厌那些繁文缛节,就把好多规矩和礼节改没了。”
我和灵佩聊着女儿家的私事,她喝多了还告诉我,但是她还不想怀孕,随凤尊重她的选择,所以他们情到深处有过那几次亲密后,他就没有再碰她了。她还庆幸自己不是易孕体质,那样都没怀孕。
我便故作好奇地问她是哪样?
她就羞红了脸,靠在我耳边说悄悄话,这下换我脸红了,她有话竟然真讲,好羞耻啊,这可是别人的房帏秘事,傻丫头居然什么话都跟我说了。我和灵佩没聊一会儿,就被其他人吵得几乎听不到彼此的声音。
因为韩明儒同男人们聊起满清和明朝后,他们争论不休,他第一次主动和某个汉子打起了架,自然是明儒那弱文人被对方打得落花流水,于是韩明儒的学生们护着老师,也气势如虹地跑去打架了,他们那群文人和武人,就好似蚂蚁球一样挪动了起来,他们密密麻麻地扭打在一起,并且抱成一团在草原上四处撞来撞去,好险,差点儿撞到了篝火上。
霍有秦不怒自威地呵斥那群人,他本想劝和,可无人听劝,他就从浩气凛然地劝架,变为加入那团人中打群架,那人以一敌十,谁都不是他的对手,他各打五十大板,见着人就踢踹殴打,犹如祁连山狼群里威风凛凛的头狼,通过武力彻底地压制住了其他有异动的手下。
头狼打趴了所有人后,霍有秦酒气上头,还不肯收手,将闹得最厉害那几个汉兵揍得滚来滚去,他们就捂着脑袋害怕地躲避。其中一个喝过酒说胡话的人呜呜地哭喊,将军果然偏心韩明儒,将军是不是那韩复的裙下之臣啊,你如果真有断袖之癖,那李卧毓姑娘怎么办呢?她怎受得了您的这种嗜好?
大家倒吸一口凉气,瞬间安静了许多,琴声停了,舞蹈也没了,只有火星子烧得噼里啪啦作响的声音。
谁说男人不八卦呢?他们往日说闲话也就算了,此话放在明面上一提,顿时把霍有秦和韩明儒都侮辱了,霍有秦拳头捏得嘎吱脆响,立刻气势汹汹地将那人揍得鼻青脸肿,并喝斥道:“腌臜泼才,你说呢?!”
一时之间无人敢上前,我见那醉汉都晕死过去了,便上前将满脸酒气的霍有秦拽回了篝火附近,他本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人在此时触霉头,下意识挥拳还想给我来一下,幸好他转头一看是我,就硬生生地收回了手,他语气生硬道:“我生气揍人的时候,你别一下子近我身,误伤了你如何是好。”
我拍着霍有秦的胸脯叫他消气,他很受用,脸色逐渐缓和了。我为了帮大家恢复和气,就推搡人们重新一起跳起了异域风情的舞蹈。
欢快的氛围缓缓回来了,那几种异域舞蹈我看几遍就大致会了,我去找灵佩跳舞的时候,霍有秦抢舞一下子把我扯了过去,非要同我一起跳舞。不知他是不是瞎跳,将我扯过来、拽过去,四处转圈,又一下子把我放倒搂住,我头都被他激情的缠人热舞晃晕了。
我捂嘴想吐不跳了,霍有秦讪讪地再去吃烤肉和喝酒,不提先前不愉快的那段小事,他今晚很有兴致吃酒,畅饮之下,喝得是酣醉,他醉成那样也说起了胡话。
霍有秦亲热地握住我的肩膀,把脑袋靠到了我头上说,他今晚还要跟我一起睡觉。
众人静了须臾,我掐痛他的脸皮说,别说胡话!
我一边推开死赖着我不放的臭男人,一边转头悻悻向他们解释,我和灵桓病中互相照顾时,是轮流睡地铺呢。
霍有秦迷迷糊糊说:“才没有呢,我和夫人一起睡床上了……你们说我是不是断袖?我怎会是搅屎棍,打死我都不可能是……”
众人哗然,我立即捂住这男人该死的嘴巴,便继续急切向大家解释我们真的清白。
霍有秦便老样子按住我的手背,暧昧地亲起我的手心。我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我气得只想逃离众人看好戏的目光。
我说了一句,大家慢慢玩,我困了先回去休息了。我就溜之大吉了。
我离开那一刻,霍有秦踉踉跄跄地跟上来,突然从后面一把勒住了我的手臂和身体,他醉沉沉道:“我也困了,我要跟你困觉。”
我用力撞开烂醉如泥的霍有秦,便捂住耳朵往前飞奔,并说我不听!不听!
没想到,他醉得路都走不稳,也能连滚带爬地拼劲儿追我,我们在草原上一撵一逃,被醉鬼死缠的感觉玩的是心跳和恐惧,彼此一时太疯魔了。
霍有秦很快追到了我,即刻用手臂勾住了我的脖子,瞬间把他健硕又沉重的身体靠在我身上。我乏力地说,我先送他回他的院子好了。他只管赖着我,我将将把人送回去,将他费力地推到床上躺下,我只要蹑手蹑脚地出去,不管动作再轻,他都能发现又跟着我撵出来。
我们来来回回地折腾,他真是没完没了,我败在他的手里,打算今晚最后与他再共处一室,勉为其难地睡一次地铺。
可霍有秦趔趔趄趄地将我抱回床上,失重跌到了我的身上,压得我的腹部和四肢有些痛,我嘶气扇他的脑袋。他酔着笑痴痴地问:“是棠,我可以亲你吗?”
我斩钉截铁地说,不行。于是我第一次瞧见霍有秦撒娇,他硬朗的脸庞红通通,俊中带俏,他噘嘴软声说:“算灵桓求你了,我就亲你一下好吗?”
我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生怕他醉酒克制不住人欲,我心脏大跳,唯恐与他有染以后就跑不了了。
我就知道,那霍有秦问话也是做个样子,他还是低头强势吻住了我,因我反抗,他还惩罚着撕咬我的嘴唇,我疼得抽气,他就舔.弄我嘴疼的地方安抚了片刻。接着他又缱绻地柔吻下来,缓缓将舌伸入我的嘴里放肆,彼此满嘴浓浓的酒味儿,他深吻着逐渐变得欲望浓重,竟然眼神迷离地吻向了我的下巴、耳垂和脖子,时而吻着,时而吮舔,我退无可退,也燥热得不行。
我默念起了道家的清心咒。
那雄赳赳的男人躯体发热,硬邦邦地反复压住了我的身子,便窸窸窣窣地摸到我身上来,弄得我低吟了一声,对于我没压制住的那点儿声音,他好像非常满意,欲更进一步……我忙竭力拔簪子先是抵住了他的下巴,他完全不怕,甚至继续往前刺伤了自己,我退着不敢真扎伤了他。
他喘着粗气,那温热的双手真实地摸入我的衣襟内时,我浑身软了片刻,又将簪子抵住自己的脖子也扎出了血迹,威胁责备道:“霍有秦!你这个臭不要脸的男人,到底要我说几遍我讨厌你?别以为这些日子以来我被迫与你相处,就会喜欢上你!反正我退婚了,你敢越雷池半步,我就自尽!”
霍有秦立时恶狠狠地夺过簪子扔了出去,不知砸中什么发出哐啷的声音,他愠怒之下清醒了些,但他醉得有些收不住火气,声音极沉地厉声斥道:“李是棠!你宁死都不肯和你的夫婿一起?且你死都要退婚?你将我置于何地?我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你要把我的心伤到什么时候?”
我一字一顿道:“你才不是我的夫婿呢,我的夫婿是袁月白!也不是我对你呼之即来,是你逼我来的!”
“别提你那不知死活的狐媚子外室!”霍有秦冷笑着哼了一声,他凶巴巴地瞪了我好几眼,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凌厉如尖刀割人,感觉这混蛋要揍我一样。他最后把掌心啪嗒一下打在了床头,便束缚住我整个人,他就将满是酒气的脑袋埋在我的颈窝处,享受地深嗅了一下,便依赖着蹭来蹭去,开始呼呼睡觉。
我倒真想给他一拳,可惜暂时打不过土匪。我折腾累了,本想趁他睡熟了再跑,可我没出息困得睡了过去,并且一觉睡到自然醒。
第二日,霍有秦慵懒地醒来时,又用那种他一贯逗弄我的态度,似笑非笑地注视我,他竟然问我是不是趁他醉酒夺了他的处子之身?我让他清白不保,必须给他名分。
我拿枕头砸他凑近的大脸说:“做你的春秋大梦,我们什么都没有!你好好想想,我是如何宁死不屈的!”
“是吗?确实宁死不屈,不屈到舒服地叫了一声出来,身子显然动了情,昨夜我替你按摩,伺候得你够舒服吧……”他那张俊朗的脸上露出戏谑的笑容,又可恶地说,他大致也忘了昨晚的情形,叫我别害臊,他只记得梦见我们深夜洞房,好似跟真的一样。做了这个美梦以后,他再醒来见着我,就真的以为我是他的人了,可惜啊,那只是一场梦。但他是梦遗了,湿裤子都丢出去了。
“呸,一天到晚说些不干不净的荤话,不知羞耻……”我说着摸到脖子上微痛的那点伤口,发现有块纱布,显然是他为我包扎好了。
霍有秦睡醒一会儿还头痛,管我要醒酒汤。我听他的话去准备醒酒汤了,但为了报复他,我在那碗醒酒汤里加满了醋,他闻见却面不改色地喝下去了。
霍灵桓微笑着说,就算我送给他的是毒药,他也照喝不误。叫我看在他对我如此痴心和长得这么悦目的份上,就给他一个机会吧。
我给这王八蛋机会,谁又给我回京师走自己路的机会?
我回答,何不以溺自照?朽木不可雕也。
他还了那句朽木不可雕也给我,还意有所指地说,看来他是差点儿火候,得独自好好钻研一下按摩的手艺,叫我以后抗拒不了他。
我只好又叫他去死,他问我舍得吗?
我挑眉说,等他死了我敲锣打鼓。
他摇摇头,故作伤心地叹,悍毒之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