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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下手为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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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袁禄那个老东西又派人来害我,时间紧迫,不容我再观察等待,我必须得先下手为强。我屡次找机会去了他的书房里,小心翼翼地翻查各种折子和打开过的密函,之后再一丝不苟地复回原位。
当我逐渐了解到他和诸位盟友官员、以及敌人之间的动向,我又在奓斗之中翻找到了他不要的废纸,上面有他的字迹。我想,我能用上我的本事了。
我在屋里夜以继日地模仿袁禄的字迹,谨慎地练书法,便命令支依在门外守好了,有人来我这里的话,先提前通报一声。我若遇到危险,就再次摔杯为号或是砸其他东西。
后来我利用袁禄的字迹,就伪装成他的口吻,前前后后写了好几封密函给满大人、汉官走狗和敌对官员。
我在书信中假装给满大人设下圈套,与其他走狗联络表态想推翻满大人,并与他的敌对化干戈为玉帛甚至合作……如果他的靠山和其余汉官走狗知道后,他们互相之间说不定会产生怀疑和裂缝,便不攻自破了,人心最是难测,有时候亲人都不可信,更何况是他们这种只有利益合作的黑官。我望他总有一天先在官场被排挤得走不下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搞破坏借外力打压他。
只是袁清山已在我身边安排了多重保护,如今自己也算是受到了监视,我有何异动容易被他发现,需得更谨小慎微,我出入都甩不开保护我的那群人,就不太方便找人去寄信,还需仔细斟酌选好寄信之人。我考虑过对我巴心巴肝的支依,不自觉地摇了摇头,一时之间没敢傻到用袁府的人做这种事。谁知道她的忠心是不是装出来的,也有可能是袁清山安排看管我的丫鬟。
我想过找路边的乞丐先去送其中几封信,可是又不放心陌生人到底能不能完成此事,也怕这些保护我的随从找过去检查,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我思来想去决定找柔姐姐,她嫁的也不是寻常百姓,如今在府上已有一席之地,她应有能力帮我善后。于是我先差人去他们府上通传,以约好姐妹聚聚的名义,柔姐姐那边答应之后,改日我们在酒楼茶肆见面。
我借见故友散心的理由准备出门,袁清山也知道我和柔姐姐自幼相交,我思念着早就想见她了。他先前听大夫说,让我多出去走走为好。尽管他担忧我的安危,怕我再次遭遇种种不测,酌量了一会儿,他还是答应了,不过希望等他忙完了陪伴我一起前去,他好放心。
我以柔姐姐已嫁做人妇不适合见外男的理由,委婉拒绝了袁清山的陪同,也说明这是我们姐妹之间的见面,带了其他人总归不好,她或许不悦。
袁清山只得作罢,便安排我多带点武功不错的随从出去。
我已经不担心袁府的长辈们如何看我,对于我出门他们会如何不悦了,我明面上有时的行事无需真正顾及他们的想法。
这次我是坐轿子出门,距离那家酒楼茶肆不算远,坐得累了也无妨,我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寄信的复仇计划,都感觉不到有时坐轿子的不适了。
我偶尔如常掀开窗帘往外看街景,这次我看见路边的老百姓在地上烧火取暖,他们在附近为争夺牛粪骂了起来,牛粪能生火取暖,后来有人为了抢粪抢到衣裳都被撕坏了,有人的衣袖油腻腻,也有的衣袖更是油到黑中发亮,他们满是补丁的衣服还有袖口都算不错了。
在满洲人吹出来的清朝盛世里,很多百姓流离失所成为了乞丐,他们无家可归,又常遭到清兵欺负,有人能在外面抢几坨动物的粪便烧火取暖,已算还好。
我看见其中一个小乞丐烧出来的弱小火焰慢慢燃尽后,他放了一块石头在黑漆漆的余烬上,就蹲到了稍大的石头上面,似乎也是为了御寒。他闭眼颤抖地紧抱着自己,没蹲多久,忽然一头栽倒,从此倒地不起。
我动了恻隐之心,停轿派人去查看他的情况,想送保暖的衣物给他,可惜那个孩子死了,我若早点伸出援手,是否能及时救他一命?
这些悲惨的景象,我仿佛看得麻木了,若不逼着自己暂时麻木,我就无法把自己的日子过下去。
后来我把身上的披风送给了另一个藏在角落里的小丫头,这是我眼尖发现的小孩子,约莫有十岁,不知她是困倦还是被冻坏了,大抵皆有,以至于她的言行都慢吞吞。
我怕小丫头好不容易得来的披风被其他人抢走,就教她躲到一边儿去藏得仔细点再睡。她清醒过来说,她这就把披风带回去给娘亲用。她的娘亲都没有衣服可穿,只能躲在家里等孩子裹着唯一的破布出去找东西。她今天是出来抢牛粪的,但是抢不过他们,就想着等他们抢够了,她等在附近再去捡残渣。
我听后就塞了些银子给小丫头,叫她为自己和娘亲新买两件保暖的棉袄穿,又把小厮替我揣的零嘴大部分都给了她,我平时随身备点食物是为了防止饥厥发作。小丫头得到了保暖的披风、钱财和食物,兴高采烈起来动作都轻快了,她欲跪下磕头感谢我,我扶住了她,不许她跪。我微笑说,我是在帮过去的自己,也是路过顺手帮我们民族的小希望罢了。
我帮不了那么多的穷苦百姓,救急不救穷,可是我无法对那些受苦的小孩子视若无睹,只要我在外面遇到处于惨景中的孩子们,就不由得伸出援手,想着他们好歹也是我们民族的将来,我已把自己的养老钱捐了好多出去。罢了,散财安心。我以后想办法从袁家那父子俩手中掏钱。
在此耽搁了半晌,我怕与柔姐姐的相会迟到,就上轿准备出发了。可是我瞥见清兵对那群抢牛粪的百姓看不顺眼,就过来对他们进行拳打脚踢,并辱骂汉人百姓抢屎有辱盛世。
我先是在轿子上说了一句,若是盛世,百姓何须抢粪为保命?
那群清兵瞧我出行不同寻常,倒是没有直接动手作威作福,先嘲讽地问了问是哪家多嘴多舌的后院女子?
我回道,你们的心胸不如后院女子,怎有脸讽刺?
那群清兵一听想找茬,欲拦路,说我肯定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
我真想骂,清兵才是上不得台面的鞑子。反正我还想下轿阻止清兵围殴百姓呢,可是周围保护我的随从报了自家名号,为避麻烦又说井水不犯河水,无意冒犯,他们就迅速抬轿带我走了。
我在轿子里捏拳,支依对我低声劝道:“姑娘,忍一时风平浪静,眼下不是与他们争口舌之快的时候,你的那位姐姐说不定快到茶肆了,不必跟这些丑陋的满清鞑子计较,就看他们能狗仗人势笑到几时,说不定他们的末代比任何朝代都差劲。然则我想,以后说不定会有没尊严的下贱汉奸和厚颜无耻的满洲人,继续唱戏粉饰满清,让人痛心疾首。”
我略意外地看向支依,她冲我微笑说,她可是也有骨气的汉女子,当面不好引祸对骂那群狂吠的鞑狗,背地里还不能骂野猪鞑子几句吗?他们以为入关后就是人上人贵族了,那可与我们华夏的文明差了十万八千里远,实则用野猪骂他们,都是侮辱了野猪。瞧他们的金钱鼠尾辫丑死人了,百拙千丑,他们啊鼠目獐头,还是称呼他们鞑鼠好了。
支依辩口利舌的话常常能让我出乎意料,我这次对她竖了一个拇指,她骂了一通,我心里舒服多了。
其实我方才注意到清兵欺负汉人百姓乃至踹小孩的时候,跟随在轿子周围的几位汉人护卫都攥紧了拳头,他们也在隐忍。等走远了,他们才呸了几声,也骂了几句满清老鼠鞑子之类的动听话。还有护卫说,他们真想把头发都剃成光头做和尚,也比留着金钱鼠尾辫子强。
袁府的护卫和下人们能有这种骨气?想来连仆人心里都有些瞧不起那样的主人家。他们说为了保命混口饭吃,不然能怎么办,对很多事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幸而伺候我的随从都是汉人,这些话他们当我的面敢说,我也欣慰,想来已是把我当做自己人了。
我进入酒楼茶肆的雅间后,花容月貌的柔姐姐果然提前到了,她若是穿上汉服想必更美,可惜满族服饰压住了些她的美貌。我可没迟到,但让她等了一会儿还是有些歉意,便倒茶赔罪,解释路上遇到了点儿事,看不惯清兵欺负老百姓,又帮了一个小丫头。
柔姐姐宽容地说,就算我为帮忙迟到,她也不会生气,她知道我这个人守时,也讨厌不守时和不遵守承诺的人,如果迟到那肯定是发生了需要解决的事情。
我忍不住靠在柔姐姐肩上撒了一会儿娇,说她真是了解我,是对我最好的姐妹之一。她便佯装吃醋问我,那么快就交到其他好姐妹了吗?
我莞尔,点头承认道:“是啊,但是只有你这位姐姐是我最信任的姐妹。我今日来找你,也是有事想求你帮忙,又得麻烦好姐姐了。”
“就怕你跟我生疏了,不想麻烦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开口,我能帮忙一定帮,我们姐妹在鸣绣坊多年相依为命,你就是我的娘家,娘家有难,岂有不帮之理?”柔姐姐欣慰地说,“你能找到其他的姐妹,我也放心了,不然怕你孤单……”
我报平安后,叙旧问了问她的近况,得知她一切安好也才放心。然后我开门见山地将计划和盘托出,便搜出了藏在身上的几封信,郑重其事地交给了柔姐姐,请她帮我把这几封信差人送到各府按顺序寄出,最好过一段时间再寄。
我和柔姐姐见面相聚,早就把下人们都打发到了门外守着,我们在里面谈着私事,彼此也警惕着时不时地注意门口。
柔姐姐收下所有密函后保证没问题,这事儿好办,对她来说轻而易举。因为她家老爷与那些满大人也是敌对,最近正想瓦解他们的联盟,没想到我意外送来了那几封信像及时雨一样。
其实她原本也想找我帮忙,用我的本领模仿某些大人的字迹,写点什么东西。我们真是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起。
不过我表示礼尚往来,她需要我写什么,我就帮助她,她便靠在我耳边悄悄地说了出来,我点点头答应回去就写,稍后再派算是心腹的人寄来。后来我写好其他密信,把信藏在了包好后不能打开的物品里,借着送旧友礼物的名义,稳妥地把东西送到了她的手上。
柔姐姐也与那些满官有仇,所以她嫁给了一个还算位高权重的汉官张谦,他是大学士,并与那群满大人是不同阵营的官员。但是除了柔姐姐,我不放心别人,所以我叮嘱她,此事不要让她家老爷插手。只有我们姐妹二人可信,越少人知道越好。她顺从地答应了。
我俩见面除了谈事,姐妹之间终于可以肆意地吃饭喝酒了,她可是个爱吃酒的人,以前我常以茶代酒地陪她喝几杯。今天,既高兴又难受的我也打算陪她吃酒,这一次我们算是互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