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弑神怎么了》且将青山常相见

47、第 47 章

　　特西沙没有回答她，只是像看尸体一样，冷冷的看着她。
　　她不可能再回答一个弃子说的话了。
　　林悬日看着眼前的场景，只是觉得很荒谬，很讽刺。
　　不过，这件事也终于要结束了。

　　容璐突然转头，看向她。
　　“在被带走之前，我有最后一个请求。”她说道，“我要和莉西单独说一会话。”
　　“我们凭什么答应你？”阿玛塔说道。
　　容璐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她说道：“我还有最后一个秘密，只想告诉莉西。除了她，我不会告诉任何一个人。”
　　“要么只有她知道，由她来告诉你们，要么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你们也就永远不会知道了。”
　　“怎么样？”
　　阿玛塔下意识地看向特西沙。对方没有太多表示，只是说道：“你决定吧。”
　　“那好吧。”阿玛塔说道，“不许离开之前密封的地方。”
　　容璐转身，林悬日跟了上去。
　　这里的大部分的设施都已经被菌丝摧毁，角落的告解室也被拦腰折断。偶尔有些残肢，被掩埋在废墟之中，露出几根手指想要抓住什么，这让林悬日不得不想起了一道“仰望星空”的黑暗料理。
　　容璐没有听从阿玛塔的话，一直向深处走去。
　　往深处走，没有祂的光芒，气温变得越来越冷，冻得人越来越不舒服。她们一直走到一个很偏僻的角落里面。
　　“再往前走，前面就没有路了。”林悬日提醒道。
　　容璐才堪堪停下脚步。
　　“是吗？”她转过身，看着林悬日，说道，“没有前路？你也知道没有前路？可我怎么觉得，没有前路的只有我一个人呢？”
　　“你是自作自受。”林悬日听出了容璐语气中的嘲讽，客观地评价道。
　　容璐冷笑一声，她的脸上依旧挂着那种端庄的笑容，说道：“也许吧，学习异教徒的东西，也许我是自作自受，那作为完完全全的异教徒的你是什么？林悬日。”
　　“林悬日”三个字，被她可以拖长了声音，明显是被着重强调的。
　　林悬日看着她，顿了顿。
　　“我现在是莉西，叫我莉西。”
　　“林悬日，你真的很厉害，”容璐说道，“我很佩服你。我费尽心机地杀了你，可是你竟然移花接木，秽土转生了。”
　　“你死以后，我开始吸收你的能力，”说着，容璐抬手，聚集起一团飓风，“可是我怎么吸收，都吸收不到你最核心最重要的能力，只能吸收到这中没用的东西。”
　　飓风还是很有用的。林悬日默默补充。
　　“后来我就想，会不会是因为，这是你作为异教徒的技能？”
　　林悬日接话道：“所以……你就开始学习异教徒的技能？”
　　“对啊，”容璐回答得理所应当，说道，“然后我发现，异教徒的能力，真的比平常学的好用。”
　　林悬日顺着她的话，继续说道：“所以你就用异教徒的能量来封印我，以此来测试你学的怎么样，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容璐挑眉，说道，“不错，而且我还用了玛拉，她其实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肢体坏死，但是我在她体内种植了异生物。……我只是想看看，我对体内异教徒的能量，究竟被我掌握的怎么样。”
　　林悬日继续顺着她的话说道：“你发现掌握的技能出了失误，所以你给了我小石头，用来抑制我被你打下的封印。”
　　“可惜事情败露了，”容璐叹息道，“我对玛拉的控制失效了，她体内的菌丝冲破了之前的阻碍，所以我才封锁了一切，想要解决这件事。”
　　林悬日不说话了。
　　她定定地看着容璐。
　　“能不能别编故事了？”她说道。
　　“都要死了，你还是不肯说实话吗？”
　　“什么？”容璐说道。
　　“你根本不是从我死后，开始学异教徒的技能的。从一开始，你就已经沾染上异教徒的能量了。”
　　林悬日迎着容璐略有震惊的眼神，从白袍下掏出了缇奈欧的遗物。
　　“这是薇尔给我的。这本书我看过了，里面有很强的异教徒的能量。”林悬日说道，“我本来以为是我的小蛇的，但是今天看你把它拿出来，我摸上这本书，也没有能量在其中呼应。”
　　“反而在遇到你的时候，能量才最强烈。”
　　林悬日说道：“其中异教徒的能量，是你的吧。”
　　容璐不语。
　　说着，林悬日又拿出了被她捏碎的小石头，留下的粉末。
　　“缇奈欧死之前，曾经也给过我宝石，她跟我说，让我遇到危险就捏碎它。不过，她的宝石，应该是你放在她身边，用来抑制你刻在她身体里的能量的这种小石头。”
　　“其实缇奈欧早就知道你的秘密了，你也知道她知道，但是你们相处很久了，你知道她不会说。”
　　“但是你没有料到，缇奈欧当时自杀的想法已经那么强烈了。”
　　“所以当我捏碎小石头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林悬日晃了晃手里的粉末，把它们全部撒在了地上。
　　“如果真的是这样，难道缇奈欧没有考虑过，假如你没有捏碎小石头，没有遇到危险，会怎么样吗？”容璐笑道。
　　“缇奈欧不喜欢确定的事情。”林悬日回答道。
　　容璐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些笑容。
　　“继续。”她说道。
　　“即使是这么说来，也有一点很难解释的地方：就是你明明可以一开始在烙印阵法之后，就给我小石头。可是，你在等到我遇到特西沙之后，才迟迟给我。”
　　说到这里，林悬日顿了顿，说道：
　　“这一点，在我看到玛拉手臂中被寄生的，竟然是我之前交上去的菌丝，我就明白了。”
　　林悬日说道：“一切的一切，都是特西沙造成的。”
　　“特西沙主教？”容璐说道，“主教怎么可能有问题。”
　　“一开始我也不信，”林悬日接话，“但是能接触到菌丝的人，除了主教，也很难有其他人。况且，想要做机械改造手术的人，也并不是你。如果没有特西沙这种主教的默认，谁又能擅自用菌丝寄生玛拉？”
　　林悬日思绪不停，用指尖轻轻地敲打着手中的书。
　　“我被抓去手术台的时候，特西沙再三强调，我是被寄生过的。当时我很疑惑，但后来我发现，这是你种下的。当时我光顾着像这件事，却忽略了更重要的事情——特西沙当时并不知道，我是被你寄生的。”
　　说完，林悬日抬手，手中也浮现了容璐烙印在她身体里的阵法。
　　“但是，一旦深入地研究一下我的身体，这个阵法就会被发现。特西沙一定会一眼就看出来。”
　　“所以——”
　　“所以，你就急匆匆地赶来了。”
　　林悬日顿了顿，说道：“不惜一切代价，甚至向特西沙保证完成作品，你也向她把我保下来。”
　　“对我使用异教徒阵法的这件事，你没有告诉特西沙。你是偷偷这么做的。”
　　“所以这个时候，你才发现小石头的重要性，为了防止我再次被特西沙看穿，你就给了我小石头，也不许我再出门。”
　　容璐终于释怀地笑了起来。
　　她说道：“说的都对。”
　　“不光如此。”林悬日继续补充道，“后来我还是见到了特西沙，也没有带那块小石头，对你来说，这是意料之外的变化。”
　　“特西沙终于看出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所以第二天，你就消失了。”
　　说道这里，林悬日对容璐笑了一下。
　　“被特西沙惩罚得很惨吧？”
　　“我能理解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温和的艾黎瑟，因为相比之下，特西沙简直严格到变态的地步。只有强者，才能做她的孩子，这是她的原话。”
　　容璐点点头。
　　“你竟然全都说对了。”被戳穿的容璐并没有太多恼怒或者羞赧，她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了那种端庄的笑容，“太吓人了，我还是低估你了。”
　　“说了这么多，其实我最想说的是，”林悬日说道，“……你为什么当众承认了之前的事？特西沙应该有概率不让你走。”
　　林悬日意有所指。
　　“……毕竟今天你表现得足够强悍，她还是舍不得你。”
　　容璐笑了笑，眼睛弯成了月牙状。
　　“是我要抛弃她了。”她说道，“之前我一直不理解缇奈欧，但现在我理解了。人还是……死一死会比较好吧？”
　　她看着林悬日，林悬日也看着她。
　　她说道：“这种东西，你不会明白的。”
　　远处突然传来声音，是一直在旁边当小透明的江月白，被派出来找她们两人。
　　“我们说的时间太久了。”林悬日说道。
　　容璐却不以为意地看了看远处，根本没有任何表示。
　　她开口说道：“本来假如你没有揭穿这些，我就告诉你玛拉被寄生的一些细节，这样我保住了特西沙，你出去糊弄一下其他人就好了。”
　　“不过现在嘛……”容璐的脸上又浮现出了那种奇怪的笑容，“既然你知道了，那我就告诉你一点别的事吧。”
　　她伸手，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碎片。
　　只听她说道：“其实，据我每天对艾黎瑟的观察，她根本就没有生病，她一直在骗你。”
　　“她只是……”
　　江月白的声音渐渐地大了起来。
　　“只是什么？”林悬日说道。
　　“只是……”
　　容璐重复了一遍，她看着手掌中的碎片，停顿了一瞬，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月白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林悬日当然不能让江月白听到这些话，她没有在乎那些碎片，有些着急地问道：“到底是因为什么？”
　　容璐终于开口回答道：
　　“只是……为了她的计划，必须要做出点牺牲而已……”
　　说完，还没等林悬日接着询问，容璐就不打算再回答，她紧紧握住那个碎片，仰头全部吞下。
　　碎片顺着她的喉咙吞下，缓缓地割开她的皮肉，鲜血瞬间渗透了地面。容璐的身体里传来瓷器碎裂般的脆响，那是她的骨头在碎裂。
　　林悬日这才注意到，她吞下的那个碎片，好像那就是刚刚菌核碎裂，留下的碎片。
　　容璐早就准备自杀了。
　　终于找到这里的江月白，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江月白立马反应过来，她喊道：“快走！”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从容璐的鲜血和□□中渗出的养分，已经再次激发了其中沉睡的菌丝。
　　小小的菌丝顺着这些皮肉，疯狂地暴涨了起来。它们没有神志，没有想法，只有最原始的本能。除了贪婪地吮吸着这些养分，没有第二种选择。
　　容璐重复了玛拉的命运，再次把她的身体，当做了菌丝的养料罐。
　　林悬日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容璐的尸体很快变得虚弱苍白，逐渐地蜷缩在血泊里，她不再是正常青春的样子，而是迅速衰老下去。最终，她像玛拉一样，化为一滩黑色的液体。
　　巨大的菌丝，再次重现在林悬日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