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弑神怎么了》且将青山常相见

46、第 46 章

　　最先注意到林悬日的，是在她身旁的艾黎瑟。
　　她立马伸出手，扶住了她，让她不至于左摇右晃地摔倒。
　　可惜，收效甚微。
　　没有了小石头的封印，容璐曾经给她刻入身体的封印，以指数倍暴涨起来。
　　疼痛是从第一道阵法的烙印开始的。
　　不太清楚的阵法浮空出现，紧接着就似刀刃一样，划开她的皮肉，在鲜血还没涌出的时候，阵法其中的能量就已经刻入了林悬日的伤口，像烧红的铁水灌入她的血管。
　　因为剧痛，林悬日的身体都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但是第一道阵法消失，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阵法不断地复制，又不断地刻入身体。林悬日能感受到那些扭曲的符号正在骨头里钻——
　　这不是普通的疼痛，虽然阵法针对的事她的身体，但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震颤。
　　容璐呆呆地站在一旁，她已经知道自己要完蛋了。
　　她的异常，很快吸引了其他三位主教的目光。四个人围在她身边，默默地注视着她。
　　特西沙叫住旁边愣着的容璐，说道：“你聋了吗？快过来看看。”
　　主教当然是不会亲自动手治疗这种低等修女的。
　　被叫住的容璐，如同木头人一般，一步一顿地缓缓走近林悬日。她的步伐很轻，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犹如她本人现在不真实的心情。
　　容璐终于走到她身边，蹲下来，说道：“似乎是某种阵法……”
　　“阵法？”特西沙不耐烦地说道，“那你就看看是什么，赶紧给她解开啊。”
　　林悬日在剧痛之下冷笑。
　　……解开？
　　容璐敢当众解开吗？
　　她控制着不断痉挛的手臂，挣扎着按在了地上，地上立马出现了曾经容璐绘制阵法用的图案。
　　容璐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震惊。
　　“你……”她说道，“你是怎么知道……”
　　“什么？”林悬日的舌头也有点打结，她想说点什么，但是肿痛的喉咙和不受控制的舌头，让她说话变得极为困难，“你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阵法的……原图案的吗？”
　　容璐没说话，但她默认了。
　　……很简单啊。
　　林悬日低下头，在没人看到的地方，眨了一下眼睛。
　　与此同时，在所有主教的面前，容璐的眼底，也同时响应出了一枚绿色。
　　种下了很久的【怀疑】的种子，就是有这种神不知鬼不觉地，感受和盗取她人记忆的能力。
　　容璐这下明白了。
　　她看着林悬日，一瞬间恍然大悟，但随即又露出了死寂一般的恨意。
　　她想说点什么，但终究没说出什么，只是说道：“……看来，那很合理了。你真的很厉害。”
　　“我听不懂……”
　　林悬日没理她，反而在主教们的面前卖惨道：“我只是想支撑一下身体，但是我一按，阵法的图案就出来了……可能，是阵法的主人，忘记隐藏了吧？”
　　容璐听到这话，还想补充点什么，但是多奴娜主教打断了她的话。
　　“不管怎么样，”一直在旁边，面色凝重的多奴娜主教说道，“这个阵法，是异教徒才会用的阵法。”
　　“确实。”艾黎瑟在一旁附和。
　　容璐很冷静，在阵法的图案露出的那一刻，她早就知道会这样了。
　　“这个阵法，你被烙印在身体里的时候，不可能不知道是谁烙印的吧？”多奴娜主教说道，“你说出来，我才能替你解开。”
　　“不要自降身份，”特西沙不满道，“主教也要这样替底层修女解决问题吗？你这样，让我们怎么办。”
　　艾黎瑟在一旁摸了摸林悬日颤抖的肩膀，说道：“我来替她解开也可以。反正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好吧，”特西沙妥协了，她看着林悬日，冷笑说道，“那要看她愿不愿意说了。”
　　被点到名字的林悬日，没有做出什么回应。她装出了一种很胆怯的样子，怯生生地抬头看向容璐，又很快地移开眼睛。
　　这样，四个主教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容璐身上。
　　容璐并不在乎主教们的视线，她低着头，看着因疼痛无法直起身的林悬日，露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笑容。
　　“是我做的。”
　　她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厅。
　　竟然直接承认了吗。林悬日看了看壮士赴死的容璐，再看看她身旁的特西沙，特西沙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收回了眼神。
　　原来是壁虎断尾。
　　气氛一时沉寂下来，谁都没有最先说话。
　　“竟然是你？”还是在一旁一直一言不发的阿玛塔，率先开口，打破了这种沉寂的氛围。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是对祂的背叛？”
　　阿玛塔愤怒地说道：“你也知道，异教徒在我这里，是要被剜心封印的吧？”
　　“我知道。”容璐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好了，”在冲突升级之前，艾黎瑟关注到了一直备受折磨的林悬日，率先开口道，“这件事先放一放，容璐，既然是你做的，那你就赶紧替她解开阵法吧？”
　　容璐笑了一下。
　　“对不起，”她说，“我不能解开。”
　　……不能？
　　其实是不想吧？
　　阵法一直在林悬日的身体里复刻。那些阵法符号，像无数细小的银蛇，不停地啃食着她的骨髓。她的神经在抽搐，阵法线条翻入千万根烧红的银针，在她的经络之间不停地穿梭。
　　林悬日想努力地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是剧痛是没办法不注意的。
　　她缓了缓神，又听到阿玛塔暴怒的声音，她说道：“容璐，这是你作为被收养者的态度吗！”
　　冲突只是暂停了一下，最终还是爆发了。
　　在一片混乱之中，林悬日想要偷偷溜走。再怎么样，她的身体也能自动修复一部分。但是在主教们面前，她不好操作。
　　一只手覆在了她的肩膀上。
　　林悬日一抬头，是艾黎瑟。
　　艾黎瑟把手掌翻过来，一颗不知名的药丸就放在她的手心里。“这是止痛的，我也在吃。”她说道。
　　林悬日其实不太想吃，但是主教都给了，她也不能不吃。
　　她接过药丸，一口气吞掉了。
　　“你不用太担心，”艾黎瑟说道，“止痛是暂时的。阵法的事，多奴娜主教会帮你解开的。”
　　林悬日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其实多奴娜不解开也行。
　　艾黎瑟说完这些，就不再说话了。她似乎有些劳累，随便找了个角落坐着，翻开了一本书，却不离开。
　　吃了药丸的林悬日，感觉自己的身上瞬间不疼了。
　　她感慨的想，原来主教给的药丸这么有用。

　　在一片混战中，或者说是阿玛塔单方面的对容璐的惩罚中，多奴娜从中开口说道：“也许……是个误会呢？容璐，真的是你做的吗？你没有受人胁迫吗？”
　　容璐面不改色，还是那一句话：“是我做的，没有人胁迫。”
　　这句话听得阿玛塔更生气了，她抬起手，想要给容璐两巴掌，却被特西沙拦了下来。
　　“好了，”特西沙开口，对容璐说道，“我竟然不知道，你在背地里背着我做这些事。”
　　“异教徒的阵法，是哪里学来的？”她问。
　　容璐答道：“在做任务时偷偷学来的。”
　　“对莉西刻下阵法，是为了做什么？”
　　“控制她，让她听话。”
　　“为什么让她听话？”
　　“莉西碰到了我被行刑的场景，我不想让她说出去。”
　　接连提了三个问题，容璐都从善如流地答了出来，仿佛已经提前演练好了一般。
　　听到这些回答，多奴娜主教欣慰地说道：“还好还好，不是什么大事。……只能算误入歧途，对吧？年轻人嘛，应该多给一点机会的……”
　　说完，多奴娜主教试探地问道：
　　“除了这些，还做过什么事？没有了吧？”
　　容璐似乎有所预感，她抬头看向阿玛塔，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杀了缇奈欧。”
　　此话一出，阿玛塔主教的脸色瞬间一变。
　　她怒道：“是你！”
　　“我还一直怀疑是林悬日，”她愤愤道，“原来是你这个小畜生！”
　　在一旁的林悬日，感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被扣上了一口大锅。
　　不过……
　　林悬日看着面前犹如壮士赴死一般从容的容璐，感到有些奇怪。
　　其实她完全，没有必要说出杀了缇奈欧的事情。甚至在多奴娜的调和下，只要说是误入歧途，还可以从轻处罚。
　　“不光是这样，”容璐冷笑着，拿出了曾经属于林悬日的小蛇，说道，“其实，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们，这是林悬日打败的巨蟒。”
　　这下连最愤怒的阿玛塔，也愣住了。
　　她开口说道：“……你是说？”
　　“对啊，”容璐轻松一笑，说道，“连林悬日也是我杀的。”
　　此话一出，连在一旁还轻松的特西沙，此时此刻也不得不面色凝重起来了。
　　“怎么样呢？”
　　容璐笑着，眼睛里是死寂一般的恨意。
　　这几个人之中，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
　　只有多奴娜急切地出声道：“那塞拉呢……她身上也有异教徒的痕迹，也是你做的？她只是疯了，你有办法救她吗？……你可以将功抵过的。”
　　“你们都是被收养者，你为什么要这样自相残杀？”阿玛塔开口，语气里是浓浓的不解。
　　容璐没有否认塞拉的事，她替林悬日认下了，说道：“救她？……我只是后悔没有杀了她。”
　　“至于为什么……哪来的那么多为什么？”
　　“因为好玩啊，想做就做了啊。”
　　说道这里，她转头看向一直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特西沙，说道：“……主教，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