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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秘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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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悯容被文笙拎着脖子扔出去。
“长老,我……”
门啪地被拍上。
商悯容“啧”了一声:“多管闲事。”
他拍干净衣服,慢悠悠去找郑松枝。
郑松枝的小姐妹赠了她一支珠钗,她坐在镜前比了比,盘算着梳什么头发戴着好看,脑袋往左侧了侧,冷不防瞧见了商悯容在院中绕着树乱晃,手里掂着把锄头。
她被吓得花容失色,扒着窗户往外伸头,怒道:“别动我的钱!”
商悯容挑衅似的扬了扬锄头,郑松枝从窗户一跃而下,两人缠打在一起。
“把你的锄头放下!”郑松枝恶狠狠瞪向他。
商悯容仰起下巴,哼笑一声。
郑松枝太了解商悯容了,马上意会到他想做什么,满脸无奈地看着他,卸力松开手。
“你想要我怎么做?”
“去找你师父套话。”商悯容颇为阴阳怪气道,“池……我舅舅的事,他肯定知道,你想办法从他那里套点消息。”
郑松枝指着自己:“我吗?”
她眨了眨眼,道:“你怎么对你舅舅的事情这么执着?”
她不过随口一问,商悯容顿时像炸了毛的猫,大声反驳:“我那只是好奇!好奇!”
想探究池珩的一切,这是执念。
郑松枝看破不说破,虽被商悯容威胁分外恼怒,但她心里也多少有些好奇,点头道:“好吧,我想想办法。”
“咳咳。”
墙头有人闷着嗓子咳嗽两声。
两人看过去,瞧见褚越溪坐在上面,捂着嘴一双眼睛乌亮地盯着他们。
郑松枝叉腰:“你怎么也来了?”
褚越溪跳下来,挺直腰板道:“我听见了,你们还没放弃。”
商悯容默默拔剑。
“欸等等等等!”褚越溪缩到墙角连连摆手,“我是和你们一边的!”
“谁和你‘们’了。”商悯容收剑,“你不是怕变秃驴吗?”
褚越溪挠了挠头,颇为不好意思道:“我好奇嘛。”
明明商悯容自己对池珩的事最积极,偏酸溜溜道:“你们为什么对池珩这么上心?”
“你要不要听我的消息?”褚越溪问。
商悯容立马闭上嘴。
三个少年人神秘兮兮溜进卧房,关紧门围坐在一起。
“那个石像……”褚越溪放轻声音用气音低低开口,“叫云栖。”
郑松枝问:“你怎么知道的?”
褚越溪羞涩绞手:“我骂人被韩师兄逮到,他罚我去整理藏书阁,我运气好,一进去就不小心撞倒书架,碰到了一个暗门,发现里面都是旧卷宗。我就想着说不准能找到关于石像的信息结果还真找到了!”
他不无遗憾道:“可惜刚看一眼那个管理藏书阁的老头就过来了,把我扔了出去。我就想着趁半夜拉上你们一起去看,结果郑师兄在外面守着。”
藏书阁啊……
商悯容心里有了主意,问道:“现在你还要去整理藏书阁吗?”
褚越溪哭丧起脸:“一共两月。而且那老头之后就一直防着我,我想偷懒都不行。”
“我和郑松枝拖住那个老头,顺便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撬出话,你趁着这机会把卷宗偷出来。”
“偷……偷?”褚越溪打起磕巴,“被人发现以后禀报掌门咱们就完了,我娘都救不了。”
商悯容揉了揉额角:“那你就记清楚。”
藏书阁坐落在门派东南角,檐顶雕有金龙含珠,白发草鞋的老执事靠柱昏昏欲睡。
褚越溪打着哈欠过去,老执事看他一眼,催促道:“臭小子,走快点。”
“知道了!”他不耐烦地回应,不忘嘟囔一句,“迟早向我娘告状。”
商悯容躲在墙后,悄然探出头来,和郑松枝对视一眼,抱起地上的酒壶大摇大摆过去。
老执事的鼻子发出抽气声,被酒香勾得睁开眼,抬脚横在商悯容前面。
商悯容微笑:“前辈这是做什么?”
老执事搓了搓鼻子,粗声道:“读书习文之地,不容喝酒闹事。”
郑松枝哀求道:“老前辈,我们就是小酌一杯,不会闹事。”
“走走走,不行就不行。”老执事眼珠子黏在酒壶上,恶声恶气,“门规如此,你们和掌门说去!再者说——”
这老头子眼睛一转,嘿嘿笑道:“你们小小年纪就胆敢喝酒,老头子我没去找你们师尊已是宽容。”
“这……”商悯容露出为难的神色,“好吧。”
他认命叹了一声,把酒壶递给老执事,满脸心痛。
“既已如此,您就收下我们这壶酒吧,也算是答谢您网开一面。”
老执事喜笑颜开,毫不客气地拧开酒塞,“上道,上道!”仰头豪饮一口,赞道:“好酒!”
商悯容和郑松枝相视一笑。
他专门在酒里加了料,再千杯不醉的人也受不住这烈性。这老头海饮半壶,喝得满脸通红酒气熏天,拍拍肚子打了个酒嗝。
郑松枝眼里露出几分厌恶,商悯容坐在他身边微微一笑:“前辈,您怎么和我舅舅的酒量一样差?”
池珩酒量有多差他也不知道,反正大家私下都说他酒量极差不能喝酒。
“胡……胡说!老头子我千杯不醉。”老执事摇摇晃晃靠着柱子,手臂乱挥,“你……你舅舅……你舅舅是谁?”
商悯容分外真诚:“池玉玱。”
“玉……玉玱?”老执事喝醉了脑子也不甚灵光,想了半天“哦”一声,“池珩。”
“正事。”
老执事猛地一拍大腿,醉乎乎道:“池珩好啊……好……可惜,嗝……可惜命不好。”
商悯容有一瞬握住拳头,旋即松开,问道:“为何这么说?”
老执事嘿嘿一笑,摇头晃脑道:“师恩难报,亲缘浅薄,少年夫妻终相负,此三取一者就担得起一声可怜,若是三山俱压一人,岂不是苦命人。”
郑松枝看了商悯容一眼,商悯容眼睫抖了下,依然微笑着,道:“他的事我几乎都知道,只是没听他提过师承,想必是师徒常常相见才不会挂在嘴边,您可莫要胡说。”
“谁胡说……!老头子我从不诓人。”老执事嗝了一声,“两百多年前……云栖……嗝……去断刃涧……”
郑松枝急忙问:“他去断刃涧做什么了?”
“去……去……”老执事晕乎乎的,猛地一个激灵回过三分神志,瞪起眼睛伸手赶人,“去一边!不进去就赶紧滚开!”
商悯容瞥了阁内一眼,提步离去,郑松枝走前把剩下半坛酒抱走,老头在原地指着两人骂。
橙红天光穿过玉兰花枝在地上投下一片,商悯容坐在亭中石桌边默然看着郑松枝一个人荡秋千。
他想起汀花水树的那个秋千,空荡荡没有人,在风里晃呀晃,练剑的池珩偶尔会停下,盯着已经落灰的秋千出神,很久以后,会低低叹息一声。
商悯容也会想问池珩,他想到了谁?曾经在汀花水树荡秋千的那个人如今为什么离开了?他还忘不掉吗?
郑松枝哼着欢快的曲调,商悯容想,那个人会是比她更快乐灿烂的姑娘吗?能让池珩也快乐,跃下清冷干净的雪巅云端,与俗林尘土为伍。
他想得失神,褚越溪连叫他三声。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才。”褚越溪和郑松枝坐在他对面。
褚越溪的记性算不得好,也不知算不算好事,卷宗上关于云栖的记载也就寥寥数语。
“他是李重光的弟子。”见商悯容和郑松枝面色疑惑,他补充道,“我往前翻了翻,凭这位李前辈的战绩也称得上是威名赫赫,不过在大魔头恒月现世不久之后,北地被他祸乱成如今寸草不生的边荒,李前辈就此也销声匿迹。”
天下英杰数不胜数,一个个你方唱罢我登场,粉墨重彩锣鼓震天,世人只赏得唱念做打,谁管你姓甚名谁?
再风华绝代的豪杰也终有谢场,而后又是新英雄。
今日的池珩,兴许也是昨日云栖。
昨日云栖,恰是前日李重光。
“还有,他字……字……”褚越溪皱了皱眉,一拍脑门道,“凤归,云凤归!”
郑松枝喃喃:“有凤归于北,化羽成马。”
女儿家心细,她道:“想必是云前辈回不来,另一位前辈也进不来,只能在离皓曦近的地方雕琢石像聊作宽慰,恐为人发现,藏在洞内。”
壁上的那些剑痕,定是那个时常过来。
商悯容问:“什么样的人进不来皓曦,是不敢,还是不能?”
皓曦执令天下仙门,讲求海纳百川德威并重,无论是其余七大门派还是往下百家,皆心服口服没有交恶之嫌。
山脚下日夜驻有弟子,若逢百姓有难,亲送山内,明得冤难必为其排忧解难。
普天之下,若说被皓曦拒之门外乃至喊打喊杀,非妖魔,即鬼怪。
褚越溪惊道:“莫非……莫非云前辈是和妖魔……所以如今谁也不愿提?”
“那个老执事提到了断刃涧。”郑松枝道。
“哦,那个啊。”褚越溪不假思索,“那我知道,听说里面藏着咱们万钧州上神亲自编纂的神书。”
“……”
三人同时沉默下来。
商悯容:“我想到了一种烂俗桥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