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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抓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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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清弦辞别池珩向外走去,过了洞口,寒雾扑面,忽而看见远处有灰灰的人影跌跌撞撞跑过来。
连雾山终年散着雪,乱石藏在积雪中,稍有不慎就会跌下去粉身碎骨。
他眯起眼睛仔细看,那人很快就滑倒了,然后爬起来接着往这里走,很快又是一滑。
韩清弦站在原地,折扇拍在掌心,等那人走近了才往前慢悠悠走了几步。
商悯容瞧见韩清弦,目光沾了连雾峰的冷凝,慢慢露出一抹笑,问他为何在这里。
韩清弦笑:“我和他可以有公事,也能是私事。你呢?是公事还是私事?”
商悯容暗中恼怒,笑道:“是公事也是私事。”
他抖了抖臂弯的披风,向韩清弦诉说来意:“连雾峰苦寒,舅舅伤势未愈,我来给他送披风,免得出了差池,既要耽误派中诸多公务,我这个外甥也难以安眠。”
韩清弦摇着折扇,侧过身让开一条路。
洞内冰寒,商悯容打了个寒颤,避开飞来的寒刃,隔着氤氲寒雾望向池珩。
“舅舅,我……”
“你跌倒了?”池珩看见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衣袍濡湿,将他从脸打量到脚。
“山路雪滑。”商悯容犹豫一瞬,慢慢走近,“不说我了,您伤势未愈,还是莫要受冻。”
他只说了四个字概括一路,池珩听得微微蹙起眉。
皓曦极少真正叫内外门弟子来连雾峰受罚,山势崎岖高峻,积雪不消,乱石堆路,还有终日的雾气,修为不足的弟子稍有不慎就会跌落悬崖,尸骨不存。
商悯容抖开怀里干净的披风,池珩侧过身抬手挡住,眼睛瞥向地上的外袍。
“门规有定连雾峰受罚须褪衣忍寒,使精神明心。”
池珩的手透着彻骨的冷,商悯容暗嗤一声古板,扔在衣袍之上。
“那就放在这里吧,若舅舅实在受不了,也能有御寒之物。”
池珩自然看出了他脸上极力隐藏的怒气,心中不解,重新打坐。
“……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商悯容立在原地,心中含了些哀怨,身上的伤口后知后觉痛起来。
就要离开之际,池珩开口:“你过来。”
商悯容顿步,转过头。
池珩拍了下旁边的位置,又说了一遍:“你过来。”
他依言坐了过去,池珩抬起胳膊抚过他的脸。
商悯容呼吸瞬间停滞,连心跳都忘了一拍,只盯着池珩微垂的眼睫出神。
灵力温缓地进入商悯容体内,在他身上笼了一层金芒,叫他离去时不会受伤。
在让商悯容走前,池珩问:“你有话想问我吗?”
池珩不信商悯容会冒着危险专程过来给他送披风,许是要问石像之事,还有他和掌门谈了什么,否则便对不起他故意把自己带去那里。
商悯容有些不好意思:“什么都能问吗?”
池珩半眯起眼,商悯容羞答答问:“你的钱放在哪了?”
“……”池珩冷笑一声,把这本性难移的臭小子轰了出去。
真小气。
商悯容沐浴过后披着一件外衣走出来,翘着二郎腿坐在镜前,正要擦头发时忽然愣住。
脸上已经没有伤了。
他摸向自己的脸,依稀能感受到池珩指尖残存的寒意。
门外响起砰砰砰三声打散了商悯容将要凝聚的思绪,褚越溪在外头大声叫他的名字。
商悯容臭着脸开门:“干什……”
“啊啊啊啊啊!”
褚越溪骤然发出一阵石破天惊的尖叫,砰一声关住门,在外头哀嚎:“你怎么不穿衣服?!”
商悯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外衣,挑眉:“两个大男人你害羞什么?你是郑松枝吗不能看见我衣衫不整?”
褚越溪憋着气大喊:“我找你有事!你不穿好衣服就别想我告诉你!”他声音很快低下去,隔着门凑到门缝边小声,“和我们上次看见的石像有关。”
他就知道,天底下最麻烦的人就是这群养尊处优的少爷小姐。
他啧了一声,三两下穿好衣服开门。
“说罢。”
他知道雕的石像是池珩的师尊,然而池珩的师尊是谁,是死还是活,现在在哪里,他一无所知。
甚至皓曦上下也没有一人提过,提起池珩师承,只谈他的师伯宫子涯。
他没记错的话,前任掌门只有宫子涯一个徒弟。
褚越溪拉起他往外跑,道:“先去找郑松枝。”
商悯容皱眉:“找她做什么?”
褚越溪停下来,定定看着他,肃容道:“上次是我们一起去的常平山,如果我只告诉你,那就是我们联手排挤她。”
商悯容过去的人生里都是孤身前行,从没考虑过身边会有别人,闻言怔了下,多看这不学无术的小公子一眼。
郑猛只收了郑松枝一个徒弟,当女儿在养,五年前就开始让人在他的住处旁边另辟一处小院子给郑松枝。
商悯容从没进去过,只在外面看的话旁边青墙黛瓦的小院子要比郑猛毛坯堆砌的院子要精巧许多。
院里传来舞刀的破空声,两人对视一眼,一跃而入。
郑松枝身形一滞,和在墙头的两人对上视线。
她挥着把和她身量一样高的九环大刀,面不改色将刀插入地中。
“你们大晚上过来做什么?”
“我们……”
“我知道!”她赶在褚越溪开口前大惊失色,“你们知道了我把钱藏在院子的树下想偷钱!”
褚越溪:“什么钱?不是,你干什么?!”
郑松枝拔出刀追着他砍:“受死吧!”
院子里乱成一锅粥,褚越溪哇哇大叫躲开郑松枝砍过来的刀,商悯容站在原地望向玉兰树若有所思。
“竟然埋在这里。”
“松枝。”郑猛在外面敲了敲院门,“你咋了?”
三人顿时噤声,再不敢闹,郑松枝嘟嘟囔囔半天,硬着头皮道:“我……我练刀呢。”
郑猛怪道:“我怎么听见还有别人?”
“别人?什么别人?哪有什么人?您听错了。”郑松枝连连否认。
“这样啊。”郑猛道,“那你赶紧休息。”
郑松枝忙应声,待外面再不出声,三人松了口气。
褚越溪悄悄带着他们跃墙离开。
郑松枝跳下去了才反应过来,这是她的院子,他们为什么要鬼鬼祟祟跳墙?
“咳——”
身后有人咳嗽一声。
郑猛壮硕的身体藏在黑暗里慢慢走出来,目光扫过三个少年,最终按住两个不速之客的肩膀。
“你们大半夜过来做什么?又要带我乖徒弟去哪?”
乖?
商悯容瞥了眼郑松枝,心想她哪乖了?
是不是打了五年把姓郑的眼睛打瞎脑子打坏了?
郑松枝在一边低头挠发不敢吱声。
褚越溪嘿嘿笑道:“我们……”
郑猛看了他一眼,他顿时闭嘴。
商悯容和郑猛对上视线,郑猛恍惚了一瞬,松开他的肩膀。
想起韩清弦从连雾峰回来后转告池珩的交代,便觉得他池师兄果真是料事如神,这三个孩子还真非要整些事。
“有些事和你们无关,何必非要刨根问底?”郑猛头疼道,“尤其这件事,不是你们该管的。”
看来郑猛也知道石像了。
想到他和池珩韩清弦的关系,不必猜,韩清弦也知道了。没准就是池珩在连雾峰告诉的韩清弦,韩清弦又转告给郑猛。
顺便池珩让他们两个人好好提防他们三个。
少年人好奇心重,可池珩是断然不能让人知道他的逆鳞。
郑猛把目光转到商悯容身上,道:“你舅舅这些年都在心里压着这件事,你是做外甥的,非要插手不放,那不是在朝他心里插刀子吗?”
“我帮他解决了这件事,岂不是正好解了他的心事?”商悯容理所当然。
郑猛握紧拳头,努力忍着不揍上一拳,心道这小子怎么油盐不进。
“你舅舅自己有手有脚有修为,不劳你出动。”郑猛拎起商悯容褚越溪就要走。
郑松枝忙开口:“师尊……”
郑猛一声不吭,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先把褚越溪扔给文笙,又把商悯容扔到汀花水树。
商悯容屁股着地,被砸得眼冒金星。
“安生些等你舅舅回来。”郑猛抱臂,“你要是真好奇就自己去问他,他若是愿意就告诉你了。”
商悯容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自己只敢偷偷摸摸去查,也是知道池珩不会说。
心里微生恼怒,郑猛已经转身离去。
他心里头憋着气,一整夜睡不着觉,原来只是心里好奇,不是非知道不可,如今倒是被激起了逆反心,第二天还没亮就去找褚越溪。
褚越溪睡得更香,冷不防被人掀起被子拎起来晃醒,怒从胆边生,大叫:“谁敢吵醒我?不要命啦!”
商悯容冷声:“我。”
“……”
褚越溪像熄火的炮仗立马老实,缩了缩脖子嘟囔:“大早上干嘛突然闯进来?怪吓人的。”
商悯容盯着他:“别管郑松枝了,现在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褚越溪移目:“什么啊。”
“别装傻。”
褚越溪哭丧着脸道:“郑师兄找了我娘,我娘说了,我要是敢多嘴就把我剃光头送到寺里去吃斋念佛。”
商悯容拧眉:“你现在告诉我,我不告诉别人不就行了。”
话落,有人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