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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穿衣 ...

  •   “醒醒。”

      商悯容迷糊中感觉到自己的脸被人拍了两下,好梦被人打扰,他心想是谁这么不长眼敢打扰你爷爷睡觉,抬手正欲打人,手腕蓦地被攥住。

      他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瞪大眼睛看向来人。

      池珩手心微凉,面无表情,见他醒来后垂下目光看了眼他的手腕,又看向他的脸,松开手不冷不热问:“你想打我?”

      商悯容脑子转了几下,昨天记忆纷至沓来,才想起他现在是在皓曦。

      “没有啊。”他把视线从池珩脸上转向窗边投地的金灿天光,若无其事道,“你误会了。”

      一般他都是挥起拳头揍人,揍是揍,能要人命也能残;打是打,只是有点疼,忍忍就好了,两者不一样。

      池珩不和他一般见识,指了指床边放的折叠整齐的玄衣,上面有块玉佩,商悯容趴过去看清那玉是白马样式。

      瞥了眼池珩腰间,发现他也挂着一模一样的玉佩,应该类似于他们宗门的腰牌。

      他有些惴惴不安,喉咙发紧,“你是要……让我穿上吗?”

      “不然呢?”池珩和他想的不一样,脸上划过一丝狐疑,“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帮你穿?”

      池珩从小到大什么事都做过,唯独给别人穿衣服这件事前所未有,若是商悯容真的点头说一句“是”,只怕他会当场摔门而去。

      好在商悯容闻言顿时烧红脸,啊啊大叫:“谁要让你给我穿了?你出去!别看我!”

      池珩啧了一声,心道:“果然还是小孩子。”

      却是听话地走出去了。

      他站在屏风外等,进来的时候忘记关门,一只彩蝶翩翩停在左肩,翅膀微翕,他伸出食指,彩蝶飞到指尖。

      他瞧着蝴蝶,虽心无波动,思绪却不自觉微微飘远。

      砰地一声震响,彩蝶倏忽飞走,池珩转过身目光下移。

      商悯容四肢着地,下巴磕得通红,五官扭成一团呲牙咧嘴,池珩走近抱臂看着他,他站起来瞪道:“看什么?”

      “没见过有人能把仙门宗服穿出此等风姿,稀奇。”池珩上下扫他一眼。

      商悯容被气得手指发抖指着他怒目而视,“你你你”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好好的肃穆宗服垮在臂弯,衣摆耷拉过地面看不见鞋底,想来刚才就是被衣摆绊倒的,腰带那里也被束得皱巴巴。

      左手还紧抓着玉佩不放,像是偷玉的小贼被人痛扁一顿的模样。

      “我、我……”

      商悯容想不明白成天玩命的人为什么要穿如此繁复的衣服,难道不怕耽误打架被敌人直取性命吗?

      殊不知不是衣服繁复,华而不实,实在是他从前只穿三两下就套上的粗布麻衣,初次穿宗服,旁边又没人帮他,自然笨手笨脚。

      池珩低眸看他揪着衣服往上提,轻声问:“你以前怎么穿衣服的?”

      “我以前可没穿过这种稀罕货。”商悯容满心都在和新衣服较量,用力把腰带往一侧扯想束紧。

      池珩脸色颇为复杂,听他的话不由想到妹妹,她生前过得定然比商悯容更艰难,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他心里挂念起妹妹,于是短暂地对这个外甥多出了些温柔。

      “不是这样穿的。”池珩蹲下来,手指碰上商悯容腰肢,不料对方忽然如见豺狼,大叫一声跑远。

      池珩蹙眉道:“你做什么?”

      “我才应该问你做什么?!”商悯容的脸比过年的灯笼还红,“谁让你……让你……你这是逾矩!”

      “你还知道‘逾矩’这个词?”池珩挑眉。

      “我当然……你什么意思?”商悯容怒道,他言下之意不就是在嫌弃自己没文化吗?

      池珩摇头,朝退到墙角捂着胸口的孩子招手道:“你过来。”

      “我不。”

      “……不脱衣服怎么教你穿。”池珩岂会不知他在想什么,淡淡出声,“既然你不愿,那就这副样子见人吧。”

      说罢径自转身,半只脚踏出门槛时商悯容叫住他。

      商悯容自己脱了衣服,虽说穿有里衣,但第一次被人大喇喇看着,始终觉得羞耻,尤其这人也就只认识一天。

      池珩心无波澜,接过搭在他胳膊的玄衣,道:“抬起手臂。”

      商悯容僵硬抬起胳膊,脖子连着脸要着火似的,池珩的手轻轻拂过身体,些微痒意隔着衣料转瞬即逝。

      如此近的距离,他低下眼睛就连池珩的每根睫毛都能看清,这人从第一眼见面就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他得抬起头才能和他对上视线。

      两人突然上下颠倒,商悯容忍不住多看几眼,从这个角度看,池珩额前散下来的两绺乌黑碎发和雪白的脸分外相衬。

      他分明是冷极的人,这样瞧着反而有几分温柔。

      商悯容被他纤长的睫毛吸引视线,忍不住弯下腰凑得更近,心道:“我是绝不愿唤他一声舅舅的。”

      思及此,来不及继续多想,池珩身上的玉兰香不可避免钻进鼻腔,比寻常玉兰的香气淡,闻起来仿似多了些寒意,想来是因为他这里有不少其他的花,又喜欢在房间里熏香,香气经年揉杂在一起,于是有了这股幽香。

      “好香啊。”

      池珩原在给他整衣襟,双手蓦地顿了下,拍了拍他的胳膊,道:“好了。”

      商悯容不知道自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走到铜镜前左照右看,转了个圈。

      “接着。”

      池珩扔给他一柄细剑。

      商悯容稳稳接在手里,横剑端详一阵,没看出什么门道。

      “只是把普通的剑。”池珩看出他的想法。

      池珩将他带到庭院的玉兰树下,手心虚握,那把载他们来皓曦的剑又出现在手心里。

      他伸剑直指商悯容,商悯容横剑在胸前。

      金光碎影落地,白玉兰无风自动,枝头燕子歪脖往下看,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在树下练剑。

      青年剑风凌厉,剑光如缕,金芒凛然不可逼视。他旁边的孩子起先动作软弱无力,稍慢一拍,很快就跟上剑招,出势迅猛,虽只得其形而无神韵,但剑式无差,连转剑时翻腕的弧度都效仿地别无二致。

      池珩心中颇觉欣慰,想试试他究竟有几分能耐,加快了剑招速度,商悯容起初还能从容应对,招招跟上他的速度比划,很快就力不从心,剑势紊乱,落下不止一招,池珩的剑舞出残影,他看不及全部,挫败停手。

      池珩以为他要放弃,正待放缓速度,却见商悯容重新举剑,即使跟不上也执意要舞出几招。

      “青锋藏日月,掌心贯昆仑。”

      清冷嗓音甫一开口,池珩弃剑折枝相替。

      剑招虽放慢,招式却变得复杂奇诡,池珩出招看似无甚气势,身形轻绵,实则出剑凌厉,柔中含刚劲之气,宛如飞鸟逆风过山而风惧山倒。

      “气走十二重,神意转乾坤。”

      玉兰枝忽顿半空,旋而横劈向后,金光流转于细枝,划过阵阵寒意伴香。

      “点水分沧海,截龙破九天。”

      出招处细风凛冽,金光竟化作一条小龙,呜呜龙鸣不绝,金龙入树,炸开花雨碎星。

      “只知锋芒利,不知无刃魂。”

      池珩停招收势,并起两指拂过细枝,商悯容原以为只是个普通动作,没想到手指所到,玉兰花瓣竟浮于半空,两指指向前方白墙,花瓣如暗杀之器,深刺入墙,凛冽得不像柔软花瓣,更似寒铁利刃。

      光秃秃的玉兰枝被池珩用来点了点商悯容肩膀,问:“看清了吗?”

      商悯容点头,说:“有点熟悉。”

      “昨天给你的那本剑谱,名叫《太初剑诀》,共有理、意、心、道四境界,方才我使出来的是第一境剑理篇。”

      池珩扔下细枝,道:“你若是想只求个入门,以后好去坑蒙拐骗,学会剑理篇第一重就好,若是想以剑扬名,就要把四境界全部融会贯通。”

      “我既然要学,自然是想做到第一。”商悯容心志坚定好强,不管愿不愿意,只要是做了就一定要把别人踩在脚下才肯罢休。

      不过看池珩方才出招甚至没有用剑,仅仅是折下花枝随便一舞就已经那般厉害,却也只是入门招式,看起来像是得花费凡人一辈子才能学会皮毛的绝招。

      他问道:“剑理篇是不是得花好长时间才能学会?”

      “得看你是否足够用心。”池珩直言不讳,“第一境界最是简易,若是稍加用心就能学会。不过剩下的三境界,越往后越要看天赋如何。”

      这便是修行的不公平之处,饶是已经离俗脱世的修士也免不了一个“命”字,能修得何等境界,三成看自己,七成看是否得了苍天青眼。

      他顿了顿,更直接地解释:“你若是千年难遇的天才,十年就能修得出神入化的境界,若是寻常资质,能摸索到剑心篇已是天运眷顾。”

      商悯容好奇道:“你如今是不是已经练成太初剑诀?”

      池珩颔首,不骄不躁道:“正是。”

      “用了多长时间?”

      “一百年整。”

      商悯容知道修仙的人活个几百几千年不是事,倒也没太惊讶,反而是有些幸灾乐祸道:“你堂堂天下第一大派的剑使练本剑谱竟然要一百年,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池珩不语,重新握起剑,用剑柄拍他肩膀,冷声:“先学剑理篇第一重。”

      “先等等。”商悯容挑开剑,面色犹疑,“应该不用学一次念一次那句什么日月昆仑吧?”

      “青锋藏日月,掌心贯昆仑。”池珩冷淡提醒,暂且收剑于后,“自然不用,剑诀只是助人能更快悟剑罢了。”

      “那就好。”商悯容松了口气,“这口诀晦涩难懂狗屁不通,像是小屁孩写的,念起来简直羞耻。”

      池珩脸色冷下来,出剑道:“别废话。”

      他换剑来使,招式比起方才更为苍劲,出手连绵而藏锋,光影簌落。

      商悯容练着练着就慢下来,到最后不自觉停手。

      剑影簇簇成丝,花树垂雨,池珩手中长剑一翻,挽出极漂亮的剑花。

      一朵玉兰落在剑面,剑刃微鸣,池珩手腕一转,玄衣轻飘,剑尖刺穿花蕊,花瓣如雪散,乌发间的红发带从商悯容眼前拂过,轻轻擦过鼻尖。

      商悯容怔怔注目,心脏似乎也要随着那朵玉兰四散,瓣瓣飞往四方,只有花蕊停在池珩身边。

      剑光一闪,在他出神之际,池珩的剑已经抵住他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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