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魔尊年少时》昔羽亦

38、藏兵古道

　　气氛凝滞只在霎那间，沙石扬起的声音变得无比响亮。

　　观笙极轻极浅地“呵”了一声，像是在低笑，“想学剑相？来来来，我教你们。”话罢，大步流星地向着古道外面走。

　　剑宗弟子正要跟上，郭铭宇却是伸手拦住众人，“此人狡诈非常，没有这般轻易。”

　　就上次交手而言，这二尾子绝对留有后手。

　　屈成海却不以为然，拂开郭铭宇，“我们这么多人，有什么好怕的？师弟多虑了。”

　　“不，你没与他交过手，不知其中利害，此人明明修为不及我，却一直占着上风，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对手。”

　　身法迅捷如电，进攻角度更是刁钻至极，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出现在哪。

　　让他……从头到尾都在被压制，他从没有打得这么憋屈过。

　　屈成海掌心拂于郭铭宇肩头，眼神愈发笃定，“所以筑基剑相者，千年来惟他而已。”

　　“是啊，郭师兄，你不去我去。”剑宗弟子柳清风哼道，话罢直接跟过去了。

　　其余人纷纷附和，同屈成海一道小跑着也追观笙而去。

　　郭铭宇无法，也只得跟上众人。

　　“这是要带他们去哪？”江期学看着剑宗弟子的背影，懵了，“我们不过去吗？”

　　这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死不了。”炎玉的声音淡淡传来，人已经背对上了他们，“走罢。”

　　炎玉迈着步子朝古道的方向走，马尾随着步伐兀自甩动，金色的阳光模糊了少女一侧的肩颈线条，像被咬掉了一口，带着几分不真切。

　　沈瑜跟江期学对视一眼，虽然炎玉没有说明确，但他们隐约觉得，那句“死不了”，说的是剑宗的那些人。

　　风卷着细沙掠过，三人的背影逐渐隐没在漫天黄沙里。

　　*

　　古道从上往下看，只可窥见见一线天光，两边绝壁高达万丈，其上横七竖八地插着各种剑刃。

　　“恭喜师兄，取得太华。”前方一女子仰头对着绝壁拱手贺道。

　　看服饰，应属望天门人。

　　“好剑啊。”江期学顺着女子视线望过去，巴巴地看着绝壁上人的手中剑，忍不住赞叹道。

　　取得太华剑的弟子听见生人夸赞自己，羞涩一笑，点着黑石崖壁飞身而下，拱手道：“道友也会得偿所愿的。”

　　江期学：“借你吉言。”

　　望天门的两位弟子告辞了，江期学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摸了下头，兀自纳闷道：“剑宗，天门……南华的弟子怎么还没过来？”

　　并非世家大族的剑修，终其一生拿到最名贵的剑大概率也就是当初从古道带出去的这一把。仙宫剑修数量稀少，这次前来的弟子应是都不必来藏兵古道一趟。而除却仙宫，其他门派剑修弟子这第一站应当皆会选择藏兵古道。

　　沈瑜闻言，淡淡开口：“我见他们全落在了一处，可能直接去找大机缘了。”

　　江期学：“原以为苍忍仙尊会将内里情况透露一二，却没想，竟真的只是拜见。”

　　既然另一位仙尊都向着他们家小辈，苍忍仙尊怎么说也是天宗老祖，不该向着他们一点儿吗？

　　沈瑜摇摇头道：“也不见得是渡厄仙尊给了指示，我还未曾听闻渡厄仙尊出关的消息。”沈瑜转过脸来，突然问道：“折玉为何一言不发？”

　　炎玉一路走来，全盯着绝壁去了，此刻被提到名便应了声，“我看剑呢。”

　　炎玉摩挲着下巴，心里犯了嘀咕，奇怪，怎么没有见到玄影。

　　江期学科普道：“这又不是任你选的，哪还用看？”

　　藏兵古道的剑十分有脾气，只有遇到相契合的主人，才拔得出来。

　　炎玉对此只淡淡“哦”了声，便又把目光放回绝壁……上的剑了。眼睛瞪大了，脚步也沿着崖壁移动。

　　这副痴态让沈瑜忍俊不禁，沈瑜帮着炎玉解释道：“师妹长于乡野，又不似师兄那般从小耳濡目染，多看看总是没错的。”

　　江期学没再多言，闭上眼睛，开始冥想感受，左右绝壁的剑皆似有感应，缕缕剑意悄然朝他汇聚而来，显然有不少剑与他生出了契合之意。

　　踩着宗门统一派发的钝剑，江期学轻盈地掠到绝壁前，一一查看那些有回应的剑的品相。

　　底下的沈瑜见江期学这不拔，那也不拔，迫不及待问道：“如何？”

　　江期学静默一瞬，才言：“比不了那太华。”

　　沈瑜刚想出言安慰，便听江期学道：“祖父自我出生那日便托人为我打了把剑，只是这会儿还未锻好，想来想去，也只能是等那把剑成了，作自己的本命剑了。”

　　剑修的本命剑只有一把。要知道，好剑大多傲气，剑主身边剑一多，那么些剑，要么剑断自毁，要么反水弑主，窝囊点的也是回这藏兵古道。

　　沈瑜默默将话吞了回去，改口道：“是么？如此也好。”

　　像江期学这种出身的人，哪怕一开始没有一把顶好的剑，家族也会倾家家财，找天底下最好的器修定制一把宝剑。

　　哪用得着她来安慰？

　　沈瑜不再胡思乱想，并起剑指冥想，片刻后，一柄极其漂亮的剑回应了她，剑柄刻有梅花，剑身细长雪白。

　　沈瑜飞上去将剑拔了来。

　　这剑太秀气了，剑刃薄得像一弯月光，看着没有一点杀伤力。

　　江期学见她如此眉眼，便知其是不满意的，“怀瑾作何打算？”

　　怀瑾是沈瑜的表字。

　　“比不得师兄，暂先如此罢。”沈瑜闷闷道，气氛也冷了下来。

　　“韵雪剑，挺不错的。”几分钟后，炎玉回来了，她屈指轻弹剑身，嗡嗡剑鸣霎时回响谷内，“很适合师姐。”

　　沈瑜有些意外，“师妹竟认得此剑？”

　　炎玉点了下头，“认得，此剑柔软，韧如蒲苇，剑气虽柔却暗藏气贯山河之威，有四两拨千斤的本事，是大多数刚猛利剑的克星。”

　　“真的吗？”沈瑜眼里瞬间亮了起来，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

　　“自然，我又岂是在胡言。”炎玉向来就事论事的，并不像常雨柔那般一股脑儿地海夸。

　　沈瑜放心地将剑收入灵台，随口问道：“折玉，你还没开始吗？”

　　这回细致了点去找，炎玉也没有见到玄影。

　　炎玉舔了舔嘴唇，“我现在就试。”

　　希望玄影能认出她，回应她。

　　如果不回应……就是硬撬也要把它撬下来。

　　念头落定，炎玉并起剑指抵住额心，莲花印记若隐若现，万千剑意汇于一身。

　　第一柄剑，率先震颤鸣响，紧接着是第二柄、第三柄……

　　不过瞬息，整座藏兵古道竟响起震耳欲聋的万剑齐鸣！

　　江期学喃喃道：“这场面……太夸张了，我只在传言里见过……”

　　炎玉蹙眉，怎么偏偏没有听到玄影的剑鸣声。

　　“停停停。”炎玉止道。

　　剑鸣声随着话音蓦地停了，只剩下风穿崖壁的呜呜余响。

　　“飞廉。”炎玉唤道。这是她给自己的坐骑小鹿取的名字。

　　少女骑上白鹿，沿着崖壁细细找寻。

　　经过某一处时，那壁上斜插的古剑再次发出剑鸣。白尾剑穗系于剑首，剑身刻着密密麻麻的经文，金光熠熠。炎玉虽然没有见过这把剑，却也知这是把世间罕有的神剑。

　　紧接着，古道旁的剑也尽数响了起来，万剑齐鸣再次响彻古道，群情激昂，一浪高过一浪。

　　这会儿直面这数以万计的剑鸣，炎玉遭不住捂起了耳朵，出言安抚道：“别吵别吵，大家都安静一点。”

　　众剑渐歇，炎玉刚要动身，只听得“锵”的一声，那金剑自行从崖壁挣脱，带着凌厉的风，呼呼直飞到炎玉手中。

　　炎玉下意识地接住，与此同时耳边响起沈瑜的喊声：

　　“折玉！当心！”

　　就这一瞬，藏兵古道的剑像是被点燃了一般，此起彼伏的剑鸣声再次灌满整个山谷，所有剑一应从石壁中脱离，一道道失控的流光劈头盖脸地砸向炎玉。

　　漫天剑势下，炎玉连带着飞廉被压得掉下去了。

　　“不得了啊，折玉，我还从未见过这般神采的剑！”江期学脚踩飞剑悬在半空，激动十分地便要上手去摸那金剑。

　　炎玉吐了嘴里的沙，扶着飞廉的脖颈重新重新站起，环顾一圈脚下倒映天光的剑群，道：“承蒙厚爱，全都回去罢。”

　　江期学跟沈瑜同时：“什么？”

　　沈瑜又道：“就没有一个心仪的吗？我还从未听说过古道的剑不经任何考验便送至谁手上，更何况是现在这般任君挑选的架势。”

　　炎玉摇摇头，“此行我只想取玄影。”

　　二人又是一怔，“玄影？”

　　炎玉点头。

　　沈瑜将地上的剑皆寻了个遍，不解道：“可玄影不在这里啊。”

　　“那便不须取了。”话罢，炎玉抬眼看向金剑原来插着的地方。

　　大概率是因为这金剑先坏了规矩，其他剑才这般不甘示弱。如今更是叫也叫不动了，全都牢牢插入地面，岿然不动。

　　炎玉掌心骤然发力，便要将那罪魁祸首送回原处。

　　“你在犹豫什么？”

　　一道沉厚的声音突然在空气中响起，带着几分傲然，“天底下还有比吾更好的剑吗？”

　　炎玉微顿，低头看向手中剑，这剑在说话？

　　“吾的历代剑主，皆是震慑一方的尊神，吾之威势，弑神屠魔，戮仙斩妖，上天入地，皆无不能。”剑身光芒忽明忽暗，似要将显赫过往尽数铺开。

　　“怎么了？改主意了？”沈瑜见炎玉突然不动了，不由凑上前来，她拨弄了一下金剑剑柄系着的白尾剑穗，笑道：“你手上这剑看着就很不一般，不如就它了吧。”

　　显然，那声音只有炎玉能听到。

　　炎玉只是笑，“剑是好剑。”话锋一转，既是答人也是答剑，“只是凡事总得讲个先来后到，我已决意要取玄影，便不会轻易更改。”

　　沈瑜问道：“必须是玄影吗？”

　　“只会是玄影。”

　　沈瑜见她如此笃定，不再多言。

　　金剑却是要问：“为什么？”

　　为什么？玄影伴她多年，岂是随便哪把剑便能取代的？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天底下也没有哪个母亲因为孩子走丢了便要换个孩子的，再说了——

　　“你没它好看。”

　　金剑沉默了。

　　炎玉正要将其掷出，又听它言：“吾已在此等候你千年，你只要玄影，可吾的下一代剑主也只会是你。”

　　炎玉愕然，“你要是选了其他人，自会有人带你走。你等不等候千年与我有何干系？”

　　怎么的？这剑还搞强买强卖？上来就让她背上莫须有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