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魔尊年少时》昔羽亦

37、三千卷

　　天宗弟子与仙宫弟子一出一进，两边皆是开心的，只是一个如释重负，一个全是对自己要面见大人物的欢欣雀跃。

　　“完事后，小酌一杯？”斐若云迎面走来，并朝后头的炎玉挑了下眉。

　　因为怕斐厌清真沉了他的新宠，斐若云没有再飙速，选择稳稳当当飞来仙盟，是以便比天宗晚来了些。

　　斐厌清：“再说。”

　　炎玉斜觑着斐厌清，等送走了他们，斐厌清不知道会有多快活。

　　不远处，剑宗弟子聚在琼霄殿的一根玉柱边上，目光紧盯着刚从里面出来的天宗弟子上。

　　郭铭宇朝炎玉的方向点了一下头，“应当是她。”

　　虽说先前她一直带着帷帽，哪怕是与他交过手的郭铭宇也是不知道炎玉真实相貌的，只是炎玉身材高挑，比起许多男修都是要高过一头的，这便好找起来了。

　　剑宗领队弟子眯眯眼一弯便是笑，远程拱了下手，算是跟天宗这边打过招呼，领着弟子们回去了。

　　天宗众人皆在一座朱红楼阁歇息，这是专为接待天宗而修建的楼阁。

　　开卷时间差不多在日央时分，距此尚有一段时间供弟子们稍加休整。

　　尚未行过红楼大门，便见着一个鹅黄与黑色交加的身影咻咻练着剑，剑势凌厉，一招一式之间丝毫不拖泥带水。

　　“好！”弟子们也是很给面子，叫好声一片。

　　谢荃停了下来，得了赞赏，心情也是好上许多，“见到仙尊，感受如何？”

　　“早听闻仙尊仙资非凡，仪态卓绝，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弟子们同谢荃交流完心得体会后，斐厌清便带着他们去领了各自的房间木牌，分了些应急的丹药，就让他们各自回房休憩去了。

　　“磕磕。”敲门声响起。

　　炎玉望向门外，熟悉的剪影依稀拓在门纱上。

　　炎玉声音平静，犹如一口看不出深浅的古井，“有事？”

　　“我进来了。”斐厌清推开门，见炎玉正支着脑袋，食指屈起，不断敲打着桌面，目光盯着墙角，也不知是在看些什么。

　　“心情不好？”斐厌清手在桌上一拂，变出一堆吃食和丹药。

　　“你要同他喝酒吗？”良久的寂静后，炎玉沉着脸问。

　　不待斐厌清回答，便发出了第二问：“喝花酒？”

　　炎玉转过脸来，直视着斐厌清，“不许去。”

　　“为什么？”斐厌清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敢置信，还有几分雀跃。

　　他的爱人不论有没有他们相爱的记忆，也依然会不自觉地在意他。

　　斐厌清感觉身体都是轻盈的，琉璃一般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炎玉，生怕错过她接下来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因为……”炎玉恍然初醒，顿了一下，斐厌清怎么样跟她有什么关系？

　　“我也要去。”炎玉丝滑衔接，如是道。

　　斐厌清：……

　　期望落空。

　　静了一秒，斐厌清将自己乾坤袋递给炎玉，“你看看还有什么想带的？”

　　她不再坦然，这是他的错。他想。

　　她学会了隐藏自己，她成长了，斐厌清是开心的，可是一想到她很有可能是经历了不好的事才总是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斐厌清就心如刀绞，连呼吸都带着疼。

　　他的玉儿，曾经那么耀眼，那般明媚，与她有关的一切，都明亮得像是镀了圈光，只是如今这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看不见的纱，朦朦胧胧，想靠近，想看清，却总是不真切，宛若附骨之蛆，在每个不经意的瞬间里冒出，让他心神大恸，悔之又悔。

　　“我都能拿？”炎玉抿了下唇，这么大方，搞得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嗯。”

　　“想拿什么都可以？”

　　“嗯。”

　　“不去喝酒？”

　　小猫绕了一圈，还是要问明白。

　　斐厌清笑着把手伸出去，想把她揽在怀里再亲昵地回上一个“好”字。却在握着她小臂的刹那，突然顿住，慢慢蜷回了手指。

　　“等你回来。”斐厌清声音放轻了。

　　他是有法子让她想起过往的，只是记忆可以恢复，爱呢？她会接受突如其来的爱人吗？缺角的月亮怎会骤然圆满？暗淡的夜空岂会顷刻间便铺上漫天星河？

　　她不会因为一段莫名其妙的记忆变换如今的节奏，她有自己的路要走，而他唯一能给予的，只有绝对的尊重。

　　炎玉轻呵一声，又不是不让你去了，至于这么失望吗？

　　“怎么打开？”炎玉问。

　　“你能打开。”

　　“真的？”炎玉将信将疑地伸出食指探向束口，霎时有白光亮起，将她的指尖包裹，与此同时袋口缓缓张开，露出内里乾坤。

　　斐厌清的乾坤袋真的开了。

　　炎玉好奇地将头伸进去，斐厌清乾坤袋空间陈列简单，灵石占据了半壁江山，虽然大概知道斐厌清家底丰厚，但是看着堆成小山的灵石，炎玉还是会感叹，这世道真是富的富死，穷的穷死。

　　其余都是一些书卷和丹药，炎玉随手翻了下，见着枚印章，拿起来瞧了瞧，印章底下刻着一个“法”字。

　　“不怕我全拿走吗？”

　　“都是你的。”

　　炎玉从乾坤袋空间里退出去，哈哈笑起来，“你这么说，我可不跟你客气了哟。”

　　炎玉从他那里挑着可能用得上的东西，斐厌清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垂落的发梢，翻动书页的指尖，有时会出声给她解释丹药的妙用，斐厌清的书卷除却功法还有一些乐谱，炎玉看了喜欢，也要了去。

　　阳光一点一点向屋内延伸，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悄悄溜走，很快就到了三千卷开卷的时辰。

　　太阳大得让人睁不开眼，弟子们齐聚天坛广场，分站六列，聚精会神地望向前方高台。

　　高台名为祭天台，中间台面由九圈汉白玉石所砌，其外又砌九块石板，此后每向外扩一层，皆比上一圈多出九块石板，意为九九通天，以达天听之能。

　　五大派领队长老正站在上面，时辰一到，上雕石柱升起，五派长老请出各派信物，嵌入其上，五道金光射向一点，光芒最盛处浮出一幅卷轴，轴头缓缓向旁滚动，竟有遮天蔽日之势。

　　随着卷轴的徐徐展开，青山白水，孤鹜落霞，塞漠黄烟，风霜雪欺一一展现，里面场景变之又变，奇妙至极。

　　三千界的时间流速跟外面不一样，三千界的大半年，放在外界也就一两天的事，仙族子弟皆有一次进入三千界的机会，有从炼气一步凝丹的，也有只是强健了体魄境界无所进益的。

　　卷轴表面覆盖着一层层厚厚的云雾，为三千界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请各位有序进卷。”仙官道。

　　弟子按照顺序上前，一排一排地飞进那副巨型卷轴。

　　仙盟给他们每个人都发了一份三千卷的地图，炎玉按照地图，选择在藏兵古道作为自己的降落地点。

　　观笙对降落地点没有要求，随着她一道过来瞧瞧。与她一道的，还有江期学和另一位剑修同门沈瑜。

　　“等你很久了，宁玊。”刚一跨入古道，便有一队背上背着剑的修士拦在前方，皆身穿明黄圆领袍，臂绑银护腕，腰间金葫芦云锦腰带。

　　是剑宗的人。

　　剑宗与仙宫截然相反，男弟子占了绝大多数。

　　观笙上前一步，驾轻就熟地问道：“有事？”

　　“我们找宁玊，你搭什么腔？”一剑宗弟子喝道。

　　观笙眉眼含笑，说出的话却变了女音，“我就是啊。”

　　炎玉与观笙也不过相差半个头，观笙要是认自己是宁玊，外人一时半会儿也察觉不出什么端倪。

　　剑宗弟子当场起了鸡皮疙瘩，骂道：“你一个男的，装什么女人？死娘娘腔。”

　　“嘴巴给我放尊重点。”炎玉抱着剑，冷声道。

　　“哟呦呦，还有小美人给你出头呢。”剑宗的一名弟子两三步上前，不仅挤眉弄眼，还冲着炎玉吹了声口哨，“这么护着你男人啊？光躲女人后面了，你男人……”他笑了一下，“有点没用啊。”

　　剑宗弟子突然全都哄笑起来。

　　“离我远点。”炎玉用剑鞘挑开那人不断靠近的身体，明显压着了嗓子说话。

　　倒不是怕他们从声音辨出她是宁玊，而是警告。

　　那人仿若未闻，鼻子不停翕动，在嗅着什么东西。

　　一息后，那个轻佻的声音再度响起，“你好香啊。”

　　同为女子的沈瑜勃然大怒，“呸”地一声，骂道：“登徒子，说什么呢！”

　　观笙抽过玄影，指着那人，表情说不得好，“她，你冒犯不得。”

　　“喔唷喔唷，我好怕啊。”那人用大拇指和食着捏着剑身，移开了玄影。天宗弟子越气愤，他便越兴奋，炎玉拿剑鞘抵着他的行为在他看来不过是欲擒故纵的把戏罢了，继续嬉皮笑脸地对着炎玉往上点了一下头，“诶，我说你香呢，给点反应好不好？”

　　他不依不饶地伸出手来，朝前摸去，鼻息也随之近了几分。

　　炎玉眼神冷下来，单手掐住那人脖颈，一下子就将他提起来了，“再上前，废了你。”

　　她的脾气着实说不上太好，也是，一个从尸山血海杀出来的魔尊，脾气好了别人还真当她是好欺负的呢。

　　那人脖颈青筋爆凸，被卡着喉咙，不能再近分毫，也发不出声音，脸上却仍在笑，“仙子，你力气好大啊～”

　　眼见着炎玉额角在隐隐跳动，似乎马上就要爆发了，江期学伸手拦了一下，温声劝道：“折玉折玉，放下来罢……”

　　炎玉置若罔闻，大拇指往上一搓，只听得“咔嗒”一声，那人忽然面部扭曲起来，双眼圆睁着，以一种惊恐到极致的神情僵住不动了，仿若身上的全部气力被抽走了一般。

　　“咚”地一声，那是炎玉将人丢到一边去了的声音。

　　“耀祖兄！”剑宗弟子痛呼，连忙接住。

　　“你这女人好生凶残！动不动便要取人性命！我们剑宗不会放过你的！”

　　“不！还活着！耀祖兄还活着！”

　　剑宗弟子连忙给那耀祖灌上各种灵药。

　　江期学跟沈瑜俱是一身冷汗，生怕炎玉真这么堂而皇之地把人弄亖了。

　　“师妹，手脏了。”观笙却是卷巴卷巴衣袖，伸手将炎玉的手拢进来。

　　炎玉方才在对着自己那只锁人喉的手皱眉，表情嫌恶。

　　就像上位者自然而然地受着属下的侍奉，炎玉没有再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那看不出一丝血色的手就那样陷入一团白中。

　　观笙垂着眸，动作慢条斯理地，仿若在擦着一件精美的玲珑白瓷：

　　“我来给你擦擦。”

　　不止江期学和沈瑜，在场人都错愕住了，一股颤栗感无孔不入地侵袭而来。

　　错觉么？怎么感觉这俩人像是杀人放火的好手？

　　诡异的寂静里，剑宗师兄干咳一声，“那个天宗的师妹，我们师弟是喜欢你，才这么口无遮拦的，只是与你开个玩笑，切莫当真才是……”

　　炎玉笑了，“我也只是在与你师弟开玩笑。如果你们觉得好笑的话。”

　　剑宗师兄干笑一声，“师妹还真是会说话。”

　　炎玉呛道：“你也不赖。”

　　“咳咳”声后，耀祖醒了，恢复知觉的第一时间就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脖颈，手指来回移动，数息过后，竟闭着眼睛咯咯笑起来，“真是……好命啊……我都有点羡慕了……”

　　面部充血的颜色还未完褪去，他发出的音节断断续续。

　　剑宗师兄踢了一下他，让他安分一点，又握拳见了个礼，话里话外皆有软和下来的意思，“我们只是想问宁玊修炼法门，不是要与你们为敌的，是我们唐突了，我屈成海代表师弟们向你们道歉。”

　　炎玉不愿再理会剑宗的人，向其他三人递了个眼神便要进古道了。

　　“不准走！”

　　天宗四人转身的刹那，剑宗弟子瞬步而至，围成圆弧拦住去路，条条寒光唰地亮起，整齐划一地对着四人。

　　“让宁玊交出修炼法子，不若今日你们谁也别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