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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仙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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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前去仙盟的修士中自是南华最多,共有一十二人,九曜天宗和牝鸾仙宫皆是七人,大罗剑宗六人,望天门八人,其余皆是一些中小门派的弟子。
飞舟甫一到了地方,便有身着黑金劲装的仙盟官员夹道相迎,其中还混杂着谢荃,以及他幽怨的眼神。
看得人脊背发凉。
炎玉不由得瞟了一眼斐厌清,虽然她不觉得斐厌清会因此理会谢荃。
斐厌清好像对什么东西都淡淡的,就好像只是因为恰好活着,但也只是活着,死了也无妨。
斐厌清也果然似没看见一般,按着剑,飒沓朝前。
弟子们跟上步伐,经过谢荃时硬着头皮叫了一声“谢长老。”
谢荃重重哼了一声,跟在了后头。
“师弟师妹们远道而来,一路舟车劳顿,这一路上辛苦了。”仙盟礼官抬手轻挥,杨树枝拂过众人头顶,金色甘霖大珠小珠浇淋下来,只觉周身升起一股暖意,忽然间精力满满。
观笙自言自语问了一句:“这什么啊?”
“玉液琼浆,喝一口还能短时间提升自己的修为呢。”炎玉答。
为首的礼官站在斐厌清身侧,余者陪在弟子四周,为首者解释道:“现有仙宫、南华未至,请师兄携弟子先移步琼霄殿,按照礼数,总要先去拜见一番仙尊他老人家的。”说罢便作了个“请”的手势,要引着他们沿华毯走。
俩人继续着方才的谈话,观笙:“这你都知道?”
炎玉偏头,声音放低了些,有些骄傲地道:“以前我都拿它当水喝的。”
不过是抢来的,白珺可宝贝他那玉液泉了,那泉里的鱼还格外鲜嫩好吃。
想到这里,炎玉舔了下嘴唇。
斐厌清忽然放慢了脚步,炎玉没注意,撞了上去。
静寂漫开片刻,斐厌清得声音缓慢落下,“饿了?”
啥?炎玉还在怀疑自己听错了,面前已多了一个锦囊。
炎玉知道那是给自己的,接过来打开一看,竟然是一袋小鱼干。
后面的弟子伸长了脖子围观斐长老给了炎玉什么东西。
江期学:“师妹还没辟谷啊。”
炎玉争辩道:“辟了,辟了一半。”
有人纳闷问道:“什么叫辟了一半?”
观笙无情戳破,“她嘴馋。”
“其实我也馋……”一弟子将伸进锦囊,拿了几条,飞快观察了一下四周后,就手疾眼快塞进了嘴里,边吃边嘀咕道:“当初选师父时,斐长老长得不够让人放心,现在就是一个悔字!”
本来以为斐长老高冷,不好相处,谁知还会随身带着吃食投喂弟子?
“斐长老,我也想吃!”见同伴吃得正香,其他弟子便坐不住了。
斐厌清向后抬了一下手,每个弟子手上都有了一袋小鱼干。
谢荃是忍不了,几步上前跑到斐厌清前头去了,“呵”地一声冷笑后,便是阴阳怪气的一句:“听霜竟也学着收买人心了。”
说完便不管他们自己先行一步了。
“修远他这是……?”为首礼官眯了下眼,语气很是纳闷,“话说今年怎么派了两位长老过来?”
为首者也是九曜天宗的弟子,修到了化神便自请离开宗门,来了仙盟做事,经过这些年的摸爬滚打,如今也是混出了点名堂。
斐厌清对此只有简短四字的回应,“不必理会。”
炎玉看看手上的两袋小鱼干,又看看步态从容的斐厌清,她刚刚不过是想了一下,斐厌清就立马给她变来了。
斐厌清也不是对什么都淡淡的。对她这个徒弟还是极其上心的。
炎玉将两锦囊收好,突然想到什么一拍脑袋。
糟了,他刚刚不会听到了他们讲话吧。
炎玉走快了两步,跟斐厌清不过巴掌宽的距离才恢复了原来的步幅。
“怎么突然给我这个?”炎玉问。
斐厌清语气平常,“不知道你会在三千界待多久,便给你提前备了些吃的。”
炎玉脑袋往前探,轻轻挨过斐厌清胳膊,将话说得更明白些,“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听到你咽口水了。”斐厌清眼睛后瞟,看了一下她腰间的乾坤袋,“等下装满了再进卷?”
炎玉没接话,只是丝滑地转了个身,变为倒着走,头微微向后仰着,嘴角漾着笑。
斐厌清人是朝前走的,却一直留意着后面,虽然俩人有意讲小声了,斐厌清也是听到了的,只是炎玉这会儿已经想不起来要问这茬儿了。
云山苍苍,春风拂面。
汉白玉铺就的阶梯流光温润,一座座瑶台阆苑拔地而起,随着脚步的移动,七八人合围才能抱住的根根青玉柱石向后远去。
“仙尊,天宗的人来了。”琼霄殿前,为首礼官扬声道。
临进殿前,炎玉不太放心观笙,便侧了点位置挡住他。
苍忍仙尊白珺毕竟是这三界之内最接近飞升的人,会不会看穿身为魔修的观笙还是个未定数。不过既然言述都能有办法让白珺收他为徒,想必也能有法子给观笙藏好身份。
白银皓月的大殿内,男人垂首立于宝座前,看着不过凡人二十七八的模样,白衣脱尘,额间一菱形银钿,长发如瀑,只用一根玉簪挑了,步态闲雅,那恢弘气度却浑然天成,自有一股仙主风范。
弟子们齐齐躬身朝男人行了礼,炎玉跟着他们,却在弯腰时抬了下眼。
上次见白珺,对方还得好好哄着她呢,这回倒是得藏着装乖了。
“转眼不见,小厌已经这么大了?”白珺扶着斐厌清的肩,有些像在自说自话,带着几分怅然:“听霜……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呢。”
斐厌清对此反应淡淡,不动声色地与白珺拉开了一点距离。
白珺转过脸来,对着后头的弟子道:“尔等皆为我仙界根基,未来的栋梁,自是要好好了解一番,先简单介绍一下自己吧。”
江期学往前走了一步,他修为最高,毕竟被其他六人叫一声师兄,应当作个表率。
弟子中间霎时有人暗叫不妙。
只见江期学语调沉稳,先说自己姓甚名谁出自哪个家族后,便一挥衣袖,一幅幅英勇画面从六人面前划过,再配上江期学那滔滔不绝的阐述,众人便也知晓了他六岁便随长辈一道为某某村庄除了一只邪魔,八岁斩妖,九岁独自外出游历三年,期间平息祸事六十八起云云。
听得六人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炎玉哪经历过这种场面?直接傻眼了。宁玊的十六年可没这么丰富的履历,怎么办?说自己种菜种了大几十亩?不妥不妥,这经历跟修仙是一点关联也无。
炎玉又想了想自己家那一亩三分地,全家人加起来这么些年来来回回可能还没种到那么多。
早听闻仙界爱搞些虚的,合着今天来仙盟的四十九人都要给他来这么一出?就他们这种小喽啰,说了姓白的真的能对上脸吗?
很快,第二个人站出来了,虽没有江期学那么夸张,但还是搬出了影像,列举了一些他早年在家族时期的经历。
炎玉跟观笙打着眼色,一番无声交流后,两个人面如死灰,要不是在外要注意形象,他们两个怕是头皮都要挠破了去。
斐厌清亦沉默了,他完全没想到如今见白珺还有这么个章程。
好在只有那俩位视听结合,后面弟子的介绍相较起来潦草许多,经历也没那么跌宕起伏。
炎玉放心了,朝前施了一礼,稳当出声:“晚辈姓宁,单名一个玊字。”
白珺点了一下头,笑着看炎玉。
“……玉玊的玊,表字折玉。”
“宁为兰摧玉折,不作萧敷艾荣。”白珺的目光在炎玉脸上来回打转,突然道:“字取得不错。”
白珺注视着她,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干嘛!我是不会说出我家在哪儿的!
炎玉在心底咆哮。
让旁人知晓自己名姓是小事,若自己家地址也轻易告了人去,岂不是被人握着了把柄?修仙界结仇怨,祸及族老的例子都演过上千回了。
“……来自东境。”炎玉停下来,知道这么多够了吧?
白珺却好像没打算放过她,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望着她。
炎玉这下有点不太确定了。
他这是……?难不成要被看穿身份的不是观笙,而是她?姓白的已经怀疑上她了?
炎玉顿时心如战鼓。
莫慌莫慌,别自己吓自己,她是魂穿,白珺不可能看出来。
她悄悄挪了一点位置,去扯了一下斐厌清的衣角,以期斐厌清赶快制止这场闹剧。
细腻的衣料磨砂着手臂的肌肤,斐厌清没有任何动作,因为他也好奇炎玉会讲些什么“丰功伟绩”出来。
毕竟某人也说过的,要逆着她的意思。
炎玉以为是她动作幅度太小,斐厌清没有感受到,便又扯了俩下,却依旧没得到斐厌清的任何回应。
好,很好。
炎玉一把往斐厌清大腿上掐过去,突然大声喊:“我能一口气不带喘地一天割完一亩稻。”
没人注意到斐厌清在那豁出去的喊声中闷哼了一声。
炎玉的话一说完,琼霄殿便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炎玉只觉得两眼一黑,不是说好了不说的吗?
一息过后,炎玉听到了某些人憋不住的笑声。
就连白珺都微微低了点头,笑了一下。
炎玉心有点死了,双眸一阖,只想赶快离开这琼霄殿。
观笙毕后,她偷瞟一眼观笙,发现对方同样目光呆滞,心里稍微有点被安慰到。
好师兄,就该这样。
“仙尊,仙宫到了。”这时,外面便传来礼官的声音。
白珺点了下头,简单问了一下这剩下二人的姓名,来自哪里,便让人领着炎玉他们一行人下去稍事休息了。
真是隆重的开场,潦草的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