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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再见爱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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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中央等权威机构发现阳城有特殊物质和能量入侵,世界结构崩坏。
但这都和裴森玉无关,经过短暂而剧烈的精神折磨后,她变得不人不鬼。
最爱做的事就是研究自杀的方式。
在实验中,她晕了过去。
迷糊中,似乎看见鹿延捷的脸,从来没出现过的表情让裴森玉稍微清醒,以为这是一个特殊的梦。
“小鹿……”裴森玉摇摇欲坠,而事实上,她的确如此,早就支撑不了生命的运动。
“我背你去医院。”鹿延捷道。
这完全在他的预料范围外,他想的是:裴森玉没了他会过得更好。
而不是不人不鬼的,容易受到惊吓不说,整个人短短几天已经瘦脱相。
可是鹿延捷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只能趁着时空裂缝的出现,一遍遍对裴森玉重复:好好活着,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裴森玉不知道为什么鹿延捷会莫名奇妙回来,难道是走马灯吗?
更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莫名其妙给她下咒:居然让她继续活着,还要好好地活……
这是鹿延捷最强人所难的一次。
裴森玉早就被掏空了身体,实在没有精力再去探寻鹿延捷的气死回生。
再次醒来,鹿延捷已经不见了。
就像做了一个很短暂的梦,不过在这次之后,裴森玉再也没有做噩梦。
一个又一个,裴森玉都怀疑,到底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让她忘记鹿延捷。
实话实说,裴森玉现在根本就没有对鹿延捷表白的清晰记忆,仿佛这几天的噩梦连连只是无中生有。
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呢?
学过医的都知道,裴森玉是受到严重心理创伤后大脑出现的保护机制。
只能暂时忘记那个干预她健康的人,甚至美化痛苦,为了让主人活下去。
“鹿延捷。”裴森玉坐起身,坐在普通病床上犹如一具空虚的木偶,“我恨你……”
说着,她流下一行泪,闭上眼,再从黑暗中睁开,无声无息地坐在那。
她此刻看着不像二十出头,更像是三四十岁又遭受压迫的黑市灾民。
枯萎的花,留在了鲜活的世界上。
裴森玉的学历很有价值,在这个群英荟萃的时代依旧很起眼。
但她现在读不懂,为什么回沦落至此,她的一生好像就此被毁了。
裴森玉没有过多的精力,本该再次睡下,配合医疗仪器进行治疗。
但她对麻药很抗拒,也不想接受:这种治疗上为了让她忘记,原模型是“MECT”,后来经过多名医学专家润色,到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副作用,甚至有不少子公司长期合作。
一段时间风靡,是上流阶级用来放松大脑的手段,受到一致好评。
时代在进步,经济形势逐渐好起来后,人们奔波程度降低,这种方式就此淡出生活,永远留在了医学领域。
时代闭上眼睛,然后睁开,又是一派新气象;时来运转,生生不息 。
裴森玉好像被遗弃了,不再如同过去一般鲜活、美丽。
她现在就是一件失败品。
冰冷的血液流过她全身。裴森玉迫不及待取代世界上的北极点。
眼皮在打架,裴森玉说不出来这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反正深渊的源头还是深渊。
她宁愿是□□上的疼痛:刺痛、钝痛、阵痛、持续疼痛……都可以。只要能让她有活着的感觉,任何皮肉上的代偿都是值得的。
几天前她或许还有力气把额头往墙上撞,可现在只能空洞地看着,甚至忘了曾经是如何执着于死亡。
鹿延捷好像回来了,但什么也没留下。
这意味着裴森玉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感受不到他的体温,体会不到他的存在……
他们还有好多事没有做,就这样,没有商量地,给她留下了无情的落寞和伤悲。
她不能宽容地恨到最后不恨,因为她曾经深爱过对方。
裴森玉作战敏锐,却在感情上迟迟不能感知自己的改变,也忘记告诉鹿延捷。
恨来恨去,只恨鹿延捷不在自己身边,她的报复方式就是惩罚自己。
一分钟里,她的想法已经够爆炸,可身体就行被狠狠碾压过,不能做出任何反应。
哪怕是简单的呼吸都让她困难。裴森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经受这种苦楚。
她不知道是不是又要自己出院回家,她只想逃避,为此,她不介意人为加重病情。
梧桐虽立,其心已空。
裴森玉的身心千疮百孔,此刻她才无能又自卑地想着:没有一个人能让她万分依赖。
她不姓刑也不姓赵,没有显赫的根基,如果说她是一棵空心梧桐树,那还算保守。实际上的裴森玉连根都没有,徒有其表。
又过了一分钟。
裴森玉还是没有想到自己应该怎么死,因为像她这种人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丑陋,恶毒,无能……
她双手颤抖着摸摸两边脸,一边光滑犹如凝脂,一般伤痕还没触碰就已感觉到了丑陋。
裴森玉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双手无力地垂下,她想写一封遗书。
刚有动力去寻找工具,开始想需要支付多少金额找到靠谱的团队。
可是像她那样的人,真的会有人愿意收留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声音吗?
裴森玉不知道。
或许没有人觊觎她的房子和财产,放在摘青岛或许过几年就会有专人前来拆迁。
没有一个人会怀念她的。
裴森玉想了想,在受益人上填上了最近看到的一个流浪动物保护机构。
匿名捐赠或许会接受吧,她微笑,很满意自己这个做法。
回顾一生,裴森玉感觉自己一半以上的行为都是演的,她伪善,狡诈,做作……
倘若她伪善一辈子呢?
裴森玉还真做得出来,在认为自己不是好人的情况下仍做出善意的举动爱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就缺她这样的利己主义者不是吗?她给多少人树立了善良的榜样?
她此刻已经忘了在白霁怀里对方如何慈和地抚摸她的头发,轻轻唱着哄睡的歌谣。
那时的裴森玉哪知噩梦是什么,养父养母给她的世界全是彩色的。
裴森玉一辈子见过许多美好的人:坚韧温柔的袁起、敢作敢当的赵原诘、敢爱敢恨的白霁、不顾一切的刑睿……
已独当一面的赵起擅诠、细腻纯粹赵起擅梨、仗义执言刑雾天、文韬武略陈熣争、青梅竹马阎慕晞、周全耐心的陆憬……
还有让人难以捉摸的鹿延捷。
裴森玉过去悄悄小声在被窝里思考过鹿延捷是个怎样的人,自己又是怎样的人。
她或许想找两人的共同点,或许当时只是想和对方做好朋友。
小鹿长得没有攻击性,就是帅,不会因为容貌的过分优异而让人产生优越感。
唯一锋芒毕露的就是对方额前头发被风吹起来的样子,裴森玉站在楼下仰望他。
那时的她还有些窃喜:今夜,自己看到了不一样的鹿延捷。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希望能捕捉到对方的所有碎片,似乎就能因此拥有她。
可能是学生时代太忙,裴森玉为了在一众显著的同龄人中出类拔萃,根本没时间好好感受青春,或许认真地去喜欢一个怎样符合内心对恋人构思的人。
鹿延捷出现在她人生的交界点。
为一个人放弃G大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这个世界会有诗和远方更值得这个时代的年轻人探寻。
没有一个人被规定随波逐流,所以裴森玉悄悄决定跟着鹿延捷后面。
努力的确不是一定会有成果,好在裴森玉从小没有听过这种毒鸡汤。
幼儿时听叶权讲的“坐井观天”;刑睿告诉她的是“巧用法术”“借势”和“合作”;白霁教给她的是怎样对待这个不一样的世界;袁起给的是细水长流的母爱;赵原诘给的是一步步的精心策划……
努力这件事,是有能力者对她的爱,不是捆绑裴森玉一生的枷锁。
她裴森玉,不欠任何人。
可是,疾病已经夺去了裴森玉的笑容,她再也不是曾经活泼的星际探险家,也不会再和好朋友一起开包厢玩游戏饮酒……
她只是个普通人,什么也做不了。
呼吸,犹如吞刀片,眨眼,犹如把最大的陨石搬离宇宙……
活着太难了。
裴森玉理性告诉她应该去求救,找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好好开导自己。
但是一个连呼吸眨眼都费劲的人,在遗书受益人写上流浪动物保护机构的全称就已经失去全部精力了。
这个世界为什么要分黑夜和白天,我的世界一直阴雨绵绵。
华亭鹤唳的过去是一面镜子,裴森玉只能看见今日的残缺。
也忘了是第一梯队的隐性异能者,可以召唤幻体完成高难度的刺杀和秘密活动,是目前国家苦苦找寻的优异异能者。
荣誉是枷锁,裴森玉轻易斩断,只看到对面意识放映娱乐器没打开映照出的一张苍白虚弱的脸。
在战争中会被当废料处理掉。
那是一个没有价值的人。
她知道什么呢?
没有剥夺的部分重复道:
鹿是他的姓,延捷是他的名。
裴森玉总算有时间猜猜鹿延捷的名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一开始,她以为是杰出的“杰”,心想对方日后说不定真能承名字之意成为一方豪杰,毕竟鹿延捷在黑水市看起来就不好惹。
但她也担心名字太好会难压,因为刑雾天出生不久就生了一场大病,又是发烧又是抽搐,整个摘青岛都跟着鸡犬不宁。
“天”,的确不好压。
医学治不好,曲境路过就治好了,把白霁的海域划分了一下,说是碍着“天”和“海”的相接了。
裴森玉那时也没多大,听不懂。只知道爸爸妈妈很难受,她希望弟弟快点好起来。
思绪回笼,回忆里爸妈的眼泪已经延续在裴森玉脸上,她还在哭。
为什么是这个“捷”呢?迅捷?还是大捷?
但其实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名字,是裴森玉对鹿延捷整个人执着,才细究起来。
其实思来想去,她也只是想见鹿延捷,仅此而已。
以前抬头不见低头见都嫌不够,鹿延捷往黑水市跑不跟她说还生闷气。
现在,鹿延捷再也不会乱跑,但再也不会出现在裴森玉生命当中了。
裴森玉几乎没给鹿延捷道过歉,但现在的内心只剩下了挽留。
她的睫毛因为眼皮缓慢的合上与张开而偶尔挡住视线,但面前再也没有意中人,枯萎的心田再也开不出当时以为放在窗边永远都不会枯萎的红玫瑰了。
归根结底,裴森玉还是觉得自己对不起他,对不起那个活生生的、叫鹿延捷的人。
哪怕她主观意义上根本没有错,真调查起来裴森玉也算是受害者。
时瑜知可谓是旁观者清,他因为鹿延捷会在乎而放弃了对裴森玉的调查,但也因此没有还裴森玉一个清白。
时瑜知和裴森玉貌似是八竿子也打不着一处去的人,但因为一个人,他们的关系因此变得微妙起来。
裴森玉听见走廊有人在讨论F城的一座新建小镇,听说男主人还为爱人养了猫猫。
她听着,莫名脸上涌上祥和的笑。
如果鹿延捷还在,她非得缠着对方,请求陪自己一同看看那“猫猫小镇”。
鹿延捷一定会查清楚信息,跟裴森玉说:那是别人的家,我们不能轻易进去。
但也不是完全不能,只是就算裴森玉能活到那天,大概也等不到那个时候。
莫铠给绯亦觉建了个小镇,按照G城的氛围,融入了F城的高科技建筑材料。
听说就是一夜之间的事。
设计图还是男主人亲手绘制的。
鹿延捷也给裴森玉布置了一个家,可裴森玉只觉得是一个美丽的棺材。
葬送的是她和鹿延捷的曾经,是偶尔可以开玩笑打闹的他们。
鹿延捷也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份哥哥不像哥哥,朋友不像朋友。
因为他们已经阴阳两隔,不用再看着裴森玉的照片猜对方现状,也不能有一天心安理得牵起裴森玉的手。
他们没有结束,只是永远失去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