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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情失无恨 ...

  •   鹿延捷会后悔吗?
      时瑜知并不想替对方收尾,但是陆憬歆也好,绯亦觉也罢,他不想都抓不住,眼睁睁看着他们顺着时间流走。
      作为替身,相似会有替代性,所以时瑜知选择鹿延捷就是因为对方不像自己,年龄又差得多,轻易能让别人看出端倪。
      他们伪装技术的确高超,到现在都没有人把少年时瑜知的特殊经历识破。
      时慑盛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干过更多暗度陈仓的事,对此态度算是不屑。
      外表如此金枝玉叶芝兰玉树,里头到底是番什么景色,不得而知。
      “喂,你有没有办法让裴森玉吐出来?”时瑜知问自己弟弟。
      时北凛抬头,有些诧异,确认对方真是问自己后,缓缓皱起眉,认真思考起来。
      他可不想说些□□上的法子:威胁,恐吓和心理战术……
      时北凛私底下干些什么,连时瑜知这个哥哥也顶多知道七八分,很久都没有查过这个弟弟的行踪,对方看着有了不少变化。
      时北凛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从耳饰头饰到项链,堪比奢侈品走秀的压轴模特。
      时家基因好,个个都比例优秀,随便怎么看都是一表人才,甚至高不可攀。
      “不能让别人觉得我们欺负她。”时瑜知补充道,一边摇着坐着的椅子,百分百贴合他的背部,像是躺入云彩里,“不然鹿延捷从地下爬上来问我为什么欺负他的……也不知道他们什么关系,算是朋友?未免分量过重。”
      “我可不觉得他们是朋友。”时北凛顺势打比喻道,他站起身用手臂丈量了一下,在时瑜知一米前站定,“我们有血缘关系吧,都要离那么远,建议修条银河在这得了。”
      这里算是书房的一部分,跟个大厅似的有几根柱子敞开,两人各有一张桌子。时瑜知身后是扇落地窗,时北凛的桌前刚好是阳光的极限处,头顶上装有华丽的吊灯。
      “我又说不让你修?”时瑜知冷哼,语气中多是不屑,“话题偏了,说正事呢。”
      时北凛随着年纪的增长,不再像过去狗皮膏药似的粘着自己哥哥,两人各忙各的,不由得渐行渐远。
      时瑜知看着他长大,即便知道两人是竞争关系,本该讨厌对方,可一点点一点点,现在能和自己比肩,他反而有点舍不得。
      时北凛要养猫,他特意弄了一块地,都忘了一开始立的爱清净人设。
      感情就是那么奇怪,时瑜知并不认为两人能兄友弟恭,但已经成为彼此生命中的一部分。
      他想的是让时北凛拿到优越的户籍,以后随便他在哪里弄一番事业,仅此而已。
      时家乱七八糟,时瑜知又倾注了太多心血,他不可能拱手让人。
      这是责任。
      “裴森玉。”时北凛想了想,对方来过家里几次,都是客客气气的,挑不出什么毛病,像是初来乍到的远房亲戚,“要不别管她了。先斩后奏得了。”
      时瑜知其实也不想从时北凛口里得到什么有利答案,对方才十六岁。
      要是市侩由周到地给他提出天衣无缝的意见,那时瑜知得反省自己:
      为什么把他养得那么差。
      沈醉生那边处理了和家里的一些事,他和时瑜知因为战争,一纸书,断关系。
      按理说时瑜知是想找他的,能力强,负责人,简直就是不可多得的侦查好苗子。
      要是说时瑜知考个教师资格证什么的,没准还真能做到“桃李满天下”。
      时瑜知好累。
      他不知该要不要继续,因为自己也知道裴森玉和鹿延捷儿时的部分故事。
      他不是太感性的人,同理心让他理解裴森玉的执着,也理解鹿延捷的极端。
      小鹿忍了那么久,该哭一下的。
      但他没想过对方要用血液啜泣,窝囊地诉讼郁郁不得志的人生。
      小鹿似乎有一层撕不开的保护膜,时瑜知都知道他宁愿一次次失去有利的机会。
      不在摘青岛好好干够积分拿福利,也不来时家全心全意当技术人才,非要当一个两边不讨好的卧底。
      是的,他和时瑜知有暗线,摘青岛有不少秘密信息都是鹿延捷窃取的。
      但时瑜知要的不多,只是避免两家商业不要直面竞争:对方往西边销售,时瑜知就把重心放东边去,两家各做各的。
      他在和叶溯弄服装叶,初露头角,可不想和袁家有根基的布料商业碰面。
      和祁家又有海上业务,刑家也在弄,他们就避开最强大的对手,先自己做起来。
      时慑盛的政权为儿子光明正大铺路,他们看似不合,实则都知道对方的重要性。
      时慑盛有能力,有才华,有地位,唯一不足的就是在耐性上少了几分锲而不舍。
      让前妻给自己在研究院刷业绩,一边又时不时瓜分时瑜知商业的比例,没事就往摘青岛F市祁家等地,“沟通”一下两家的感情。
      刑睿习以为常。
      他来到“魔法学院”的时候,时慑盛因为家族的原因,人没到,学籍就已经到了。
      袁起祁北秋占了地域的红利,稳定依靠优的成绩入学。
      刑睿是后来独自进入的。
      那时解之汀有着重要的管理工作,解之雨还没正式入籍,喜欢跟在哥哥后边跑。
      最后一批是牧笙自己,她来的时候沈成烨已经认识了一半人,赵原诘看着她,一脸相见恨晚的表情。
      大概两三年一个单位,奇怪的是,大家心照不宣地保持表面上的体面与和平。
      魔法学院的主要理事从解之汀给到袁起,已经是摇摇欲坠的象征。
      沈祈暮上魔法学院时已是新的改革,哪里还有最后理事袁肆的声音。
      一代又一代。
      没有人永远年轻,可永远有人年轻。
      时瑜知的学籍很特殊,还没领到入学档案就已经拥有了最高学府的毕业证书。
      时慑盛并不怕儿子会变成纨绔子弟,相反,他还挺期待对方成为下一个自己。
      可惜,时瑜知日理万机,根本没有谈风月的时间,风月场所大多转让:一部分转赠沈醉生,另一部分转赠祁竽烁。
      他倒是也想给鹿延捷一部分。
      但鹿延捷不要。
      鹿延捷比时瑜知大三岁,他很难以同龄人的角度和他沟通。
      初见时,他时瑜知一个头。
      哪怕现在时瑜知都比他高一些了,鹿延捷还是记得时瑜知最初那张稚嫩的脸庞。
      再者,他把握不住。
      一来没有靠山,不像沈家和祁家那样家里有军或政权,他又没有经验,真不知道拿什么跟别人竞争。
      没有理论知识,没有实践经验,他能把苦涩的毒药夸得天花乱坠高价贩卖,但不能安心数钱,不卑不亢地和别的商人谈生意。
      转赠别人是合作,转赠他更像施舍。
      如果当时向鹿延捷抛出橄榄枝的是二十岁的时瑜知,或许他就有了一部分底气。
      当时时瑜知要靠转赠来“示好”,用那种方式彰显友谊,扩大知名度,甚至是借他们的势力。
      但现在的时瑜知,完全不需要。
      时瑜知出席的场合越来越少,他手底下的产业越来越大,甚至还带起了叶家。
      他的子产业很多,从天空到大海,从刀枪到魔法,吃喝玩乐到医疗教育……应有尽有。
      如果鹿延捷在就好了。
      时家的股份蹭蹭蹭地向上长,但时瑜知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你盯着,盈利全给你拿去玩。”时瑜知临走前扔下一句给时北凛,直接就走了。
      时北凛头一回不会数数,他知道时瑜知给的零花钱一次能吓死自己的同学,而面前的数据,能把他吓死……
      这到底是多少个零啊?
      这真的是国内的计算模式吗?
      时北凛还想着去浪,但现在他想明白,还不如抱紧自己哥哥的大腿。
      时瑜知好面子,有原则,无论如何也不会亏待他。
      只是少年的心性多变,他很快便否决。
      解家和国内的法律制定有关,这也是时家事业下滑的一个原因。
      时慑盛和解之汀关系交好,已经到了可以里应外合的地步。
      有人不爽,但不是所有人。
      祁家也和法律制定有关,不过管的是细枝末节,和刑家的小众生意偶尔挂钩。
      刑睿的父亲是可以徒手狩猎的人物,儿子似乎完美地继承了他的野性。
      还有母亲的魔法血统。
      魔法学院的故事五花八门,鹿延捷对此闻所未闻。
      他在知道“平等”之前,先知道了“高攀不起”。
      裴森玉是放心里的。
      时瑜知放心上,是他鲜少的朋友。
      不过他再也说不了话,也不可能有一场对友情或爱情轰轰烈烈的表白。
      他终于放松,睡在裴森玉的怀里。
      只是抱着他的人痛哭流涕,鹿延捷已经失去了肉身,无法再为裴森玉擦去眼泪。
      同时,他再也不能伤害她了。
      裴森玉心软,而且爱哭,对鹿延捷的恨早就哭没了,现在她只恨对方自作主张。
      “小鹿,我连你也没有了。”裴森玉呆滞地跪坐在地上,姿势不自然,脚踝受力不均匀,隐隐作痛,但她没有改变跪姿。
      “陆憬走了,阎阎也不要我了。但是我一点都不恨,因为他们都是很好的人。”裴森玉自顾自地说着,眼睛仿佛被哭得失明,空洞得几乎分不清眼珠和眼白。
      哭晕,又睡了。
      裴森玉做了一个又一个噩梦,似乎有人故意为之,教她心神不宁。
      她没有因为勇敢而得到好孩子的礼物,但也没有因为勇敢而失去。
      因为她勇敢,以至于失去……。
      裴森玉感觉死的是自己,她的灵魂似乎解离,审判似的盯着自己憔悴的肉身。
      她才二十多岁。
      为什么就此失去最重要的人,失去贯彻她一生的人:幼年、青春、情窦初开……
      似乎被强行安排了一场悲剧,裴森玉无措而孤苦伶仃,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她甚至认为时瑜知一定能帮得上忙,从而求助他。
      可鹿延捷正被她抱在怀里。
      是骨灰。
      裴森玉通过各种渠道购买剧毒,着重购买产地是黑水市的。
      说不定会有鹿延捷献给她最后的“礼物”。
      她诡异地嘿嘿笑了两声,年轻的女人就这样在屋内荡着,从此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插在骨灰上的红玫瑰逐渐枯萎,裴森玉口齿不清地数着变灰的花瓣,似乎在数着自己即将到头的日子。
      鹿延捷,我的鹿延捷啊!
      她比失去孩子的母亲还要痛苦,哪怕自己的亲生母亲居然从未坚定地寻找过她。
      研究机构把遗弃美化,裴森玉成了没有父母,但在法律意义上拥有“家庭”的孩子。
      就像嫁给了杀父仇人,她作为实验体必须感恩戴德,感谢他们留下了那个还没有成为裴森玉的胚胎,感谢他们赐予不问过她就强行留在这个世界上饱受折磨的命运。
      时光的车轮碾过,除了时不时喊她的刑雾天或者赵起擅梨,再也没有别人。
      时瑜知亲自来了好几次,刑赵两家的话事人再怎么担忧也不好直接出面。
      刑雾天和赵起擅梨本事手上的事不少,即便心急如焚,也只能等。
      他们不知道门内是什么。
      搞不好会将裴森玉推到绞刑架上,那是一道充满忧郁色彩的“薛定谔的门”。
      再也没人能救裴森玉了。
      阿月召唤不出来,裴森玉身上的能源为了支撑淡泊求生欲望的生命而枯竭,似乎来到了世界末日,末日的原因是没有水资源。
      可是裴森玉分明有流不完的泪。
      眼睛好痛,她摸索着找到鹿延捷生前喝了一半的止疼药,凑合着喝,“好难喝……”
      原来鹿延捷一直过得不好。
      没事,她现在也是了。
      喝完之后接着哭,仿佛要把这个鹿延捷给她重新装修过的家哭出一个大洞。
      整个房子都是紫罗兰色调,而现在好像成了两人合葬的棺材。
      鹿延捷记得裴森玉每一个喜好。
      这才可悲。
      裴森玉看着这个精致漂亮的家后知后觉,可再也没人替她修好头上迭丽的灯。
      他们没有遗物,这个世界,只有对方心脏跳动的频率是彼此的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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