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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缺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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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二人做同僚的第一日就起了小小的冲突,但是接下来一段时日还算是和平。
至少只在院内真刀真枪比划了三次。
这让一直悬着心的徐数松了一大口气。
人伤了自己可以去治,东西打坏了得花真金白银修啊!
郑观澜对大黄耳的看法也产生了很大的改变。
这狗确实很爱叫,精力也旺盛得吓人,一日有大半日都在院子里跑,但意外的乖顺亲人,从来不咬自己人。
哪怕他不小心踩着了狗尾巴,大黄耳也只会呜呜两声就算了。而且,闻蝉那话也没有骗人,大黄耳的嗅觉灵敏至极,别说卓啸那一伙差役,就连金吾卫都经常拿着银钱来借大黄耳去捉贼。
郑观澜蹲下身,摸了摸狗头。
“比你主人讨人喜欢多了。”
大黄耳又叫了两声,叫声又短又急促,像是在回嘴。
“不能说她坏话?我对你这么好,也不行?”
大黄耳摆摆头,大耳朵一跳一跳的。
“真成精了。”郑观澜问道,“那我问你,她今日不在值房跑哪儿去了。”
大黄耳冲着北面叫了两声。
***
验尸房。
今日验尸房有些“热闹”,摆了十几具尸骨。
闻蝉站在一具尸骨边上,手里拿着纸笔不知道在写什么。
郑观澜推门而入,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
“哪儿来这么多尸骨?”
闻蝉扭了扭酸痛的脖子。
“龙门山庄挖出来的,等会儿有人要来认尸,我再核对一下身份。”
郑观澜站在门口,扫了一眼。
她手下的纸上写着死者的特征。
这一点。
他不得不服。
即使只剩下骨头,她都能分析出一二特征,并且根据这些特征找出死者身份。
“失踪的人……你有名单?”
“对啊,不然我再厉害,也猜不出身份啊。”
“闻娘子!”衙役在外面喊道,“来了俩人说找您有事。”
“是两个男的,一高一矮吗?”
“不是,是一男一女,男的长得又高又俊,女的也很好看,笑起来甜兮兮的,那个小娘子说自己姓林,是你友人。”
“是认识,你快把人直接叫这儿来。”
衙役朝郑观澜点了点头就急匆匆离开。
“是什么人?”
闻蝉放下纸笔,冲着他笑了一下。
“你也认识。”
“我认识?”
“是啊!”闻蝉站在门口,看着远处。
片刻后,有些眼熟的两个人影走近。
“闻娘子!是我来晚了!”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娘子快步而入,后面还跟着一个高大俊朗的男子。
郑观澜有些错愕,看着那小娘子,失声道:“林斯?”
来者正是之前在龙门山庄有过交道的戏班少班主林斯和魏有风。
“郑郎君也在?”林斯也很意外,见他还穿着官服,“你现在也在大理寺啊?”
闻蝉撇撇嘴:“我顶头上司。”
语气里满是埋怨。
林斯捂嘴一笑,朝她挤了挤眼。
“那你们大理寺可热闹了。”
几人相互见了礼。
闻蝉说道:“没良心。怎么今日才来?”
林斯解释道:“哎呀,我前几日接到消息就先去准备棺材了,实在是忙不过来,这才来晚了几日。”
“是需要不少棺材,你带的人手够吗?”
“够的够的!师兄叫了六个人来帮忙。”林斯拱手算是谢过,“就不麻烦你们了,我看你们大理寺都忙得脚不沾地。”
“这事儿不急,你们来了就好。我让你帮忙查的事儿查得怎么样了?”
林斯皱眉。
“别提了,她实在是太过狡猾,一点儿证据都没留。事发当晚我就去搜过,什么都没有搜到。之后又打听了她案发前去过的地方也没有任何线索。”
“孔雀胆本就是易得的药材,要做得不留痕迹并不难。”闻蝉语气还是不由失落。
林斯说道:“从山庄出来后,我爹就把他们母子俩赶走了。可惜了豆娘……”她忍不住哽咽,“当时我就说过,那个苏乐不是个好人,她若是听了我的,怎么会吃这么大的苦头?还平白丢了性命。”
魏有风默默拿出手帕给她擦着眼泪。
“‘随其缘对,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只要我这边一直不放手,我就不信她能藏一辈子。”闻蝉将面巾摘下,“先送他们离开吧。”
***
尸骨被装入棺材中,放在一辆辆驴车上,在一片招魂幡的带领下远去。
二人站在门口目送着一切。
“你和林斯果然早就相识。”
闻蝉也没否认。
“你早就知道了吧?”
“你对苏乐和魏有风的判断带着明显的偏见,命案发生时,林斯还上着妆,你脱口而出就是少班主,她亦是如此。只是我确实没想到她是女子。”
“林斯常常演男角,习惯打扮成男子。”
“所以,林斯是你的内应。”
“算是吧。林斯他们在山庄偶然发现了尸骨,就来报官。当时正巧我们也在查旧案,就让她先帮忙在山庄里调查了历年来失踪的人的身份。”
“豆娘的死……不是鲁铭和齐放?”
“你忘记了?伥鬼录里那一卷,根本没提到谁中毒而死,鲁铭和齐放也都否认自己下毒,豆娘的死是其他人做的。”
郑观澜记得。
“苏乐的母亲。她怕怀了苏乐的孩子的豆娘,会影响苏乐之后的婚事。”
“八九不离十,可是没有证据。”闻蝉心烦,“真想把他们直接弄死。”
“也不是不行。”
“诶诶!”闻蝉拍了他一下,“我就顺口一说!你别真信啊,我们是大理寺的人啊,不能这样干。”
郑观澜横了她一眼。
“迂回着来。”
“迂回也是违律!”
“我只是想让她算盘落空,这也违律?”
闻蝉深知郑家的势力,立即换了表情,笑得相当谄媚,还搓了搓手。
“郑评事有何打算?”
“苏乐的生父是谁?”
“柳慈,是太常寺的。”
“不认识。”
这样芝麻大的官儿,多半还是柳家旁支,怎么入得了他的眼。
“知道名字就行,回去我就让人去办。”
二人往回走着。
“有权有势真好啊。”闻蝉这话没有阴阳怪气的味道。
郑观澜调侃道:“你不是最痛恨权势吗?”
闻蝉背着手:“我怎么不讨厌护国公呢?我这人很公道的,单纯嫉恶如仇,只是恰恰你们这些有权有势的人中恶人的比例很高罢了。”
“怎么说你都有理。”
“是你的想法很傲慢。”闻蝉直言道,“我知道,你们这些人总以为普通百姓对你们的厌恶是嫉妒导致的仇视,可但凡你们是个好人,百姓会仇视你们吗?我们老家还有人给老丞相修庙呢。”
“我是恶人?”郑观澜反问道。
他自认不是什么天大的好人,可是也一直遵循君子之道,从来不做违背道义之事。
可对方向来是粗暴直接地把他划到和那些人一起去。
“这谁知道呢?”
郑观澜一时有百口莫辩之感。
“随你怎么想。”
二人走到院内,值房一左一右,即将分道扬镳。
闻蝉停下脚步。
“你还是想要揪出杀害王子迁的真凶?”
“是。”郑观澜说道,“我知道你断案厉害,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
“你不放弃这个案子,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想到对方时而十分不靠谱的行为,郑观澜补充道,“不许开玩笑。”
闻蝉愣了愣。
就算对方不说,她也不可能放弃任何一个案子的追查。
“你也看到了,像是豆娘之死这样的案子多得很,没有证据,即使你我心知肚明凶手就是苏明娘也无能为力。”
“我只求一个结果。”
闻蝉好心提醒:“王子迁之死背后所牵扯到的势力十分复杂,你们郑家可能亦在漩涡之中。”
郑观澜没有犹豫。
“我不喜欢看到冤债无头,只求一个结果。即使,那个结果是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