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理坍缩[ABO]》风露繁

58、57

　　唰地冲水声响起，刘玖穿戴整齐地坐在马桶上，神色凝重地对着卫生间的墙壁发呆。
　　半晌，他打开终端，登进了一个满是乱码的应用程序，几番操作后，弹出了几个监控画面。
　　这些监控画面都是对着居民区大小通行道进行的录制，唯一的共通点是所有画面里有一栋共同的楼。
　　这栋楼在每个画面里的位置都不一样，结合来看，相当于将楼栋的四面八方都监视了起来。
　　刘玖紧张地咬住了自己的手指。
　　那些画面里，时不时会走过一两个人，乍一看没什么问题，但如果连续好几天，都在差不多时段出现这些人，就没人敢笑得出来了。
　　刘玖十分清楚，调查结束后，联盟加强了对他的监控力度。
　　“果然，政治家都是骗子。”刘玖冷笑了一声。
　　时间又过去了一刻钟，刘玖的终端响起了通讯铃声，他滑开屏幕一看，来电显示的是老章。
　　刘玖接通了通讯，对面立刻传来中气十足的怒吼：“兔崽子你人呢？！”
　　刘玖拖着长调啊了一声，顺手又按下了马桶的冲水键，对章华阳道：“窜稀呢。”
　　“合着你连门都没出？！”章华阳听着哗哗的水声，在那头震惊不已，他那边声音有些嘈杂，星轨航站的广播声响起，提醒前往伊卡洛斯的X11号星轨将于半个小时后发出。
　　“窜稀啊老章，我总不能为了赶这趟星轨半路拉身上吧。”刘玖慵懒道。
　　“你早不窜稀晚不窜稀，偏偏这个时候窜稀，”章华阳气不打一处来，“好不容易磨到钟不落给我们安排了能顺利出境的星轨，你要死吗？！错过这个机会，你还能走？”
　　“我找钟科长，帮我改个签？”刘玖无所谓地拍拍自己额前的刘海，“你先走，我晚一两个小时走也行。”
　　“你！”章华阳声音都在发抖，“我不管你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
　　说罢，他啪地一声切断了通讯。
　　刘玖掏了掏耳朵，拍拍膝盖从马桶上坐起，慢悠悠地走到了洗漱台前。
　　一封加密通讯拨出，刘玖从洗漱台的柜子里翻出了扔在一堆杂物里的卸妆工具，打开了水龙头。
　　通讯接通，一个年轻的男音响起：“你好，哪位？”
　　“啊，小和，是我啊。”刘玖一边洗脸一边和对面说话。
　　“刘玖？你找我干什么？”那人震惊道。
　　“就是想告诉你一句，前两天找你订的□□剂，帮我改个寄送地址，发件送去基地。”
　　“你要回武装基地？”对面人更惊讶了，“你不是被shu安排了去偷伊卡洛斯的机密吗？”
　　“那个任务延后了，我现在被联盟盯上，回基地躲一阵。”卸妆巾抹去了刘玖眼下的青黑，抹去了颊边下巴的胡茬，清水冲走了污渍，刘玖再一抬头，原本胡子拉碴的宿醉模样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干净整洁，眉骨分明的厌世女相。
　　他，或者说她从洗手台下方摸出了一个盒子，打开后，里面装着一条抑制颈环，刘玖将它戴在脖子上，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开始对着镜子化起了妆。
　　“改地址你发信息给我就好了，做什么打我通讯，万一不小心被人偷听到……”
　　“好了好了，接下来我将进入遁逃模式，别担心，到了基地再聊，拜~”
　　通讯被挂断，刘玖将终端关机，又将洗漱台上的化妆工具都一并扫进了回收箱。
　　然后她转身离开，进了卧室。
　　新月星星轨航站，章华阳生气地挂断通讯，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等他的送行官员，笑脸道：“那个，领导，刘玖说他突然肚子不舒服，可能赶不上这趟星轨了，要不我们先行一步？”
　　穿着便衣的随行男官员哦了一声，往终端里输入几行字，然后抬头对章华阳说：“那行，我们先走吧。”
　　两人便一同往登入口走去。
　　官员状似无意地与章华阳拉扯家常，笑道：“我听说章副科长和前妻还有个女儿，怎么从来没见你们联系过？”
　　章华阳愣了一下，嘿嘿笑道：“对，她很小的时候我跟她妈妈就离了，她跟妈妈，和我关系是不大亲……”
　　“嗐，”官员摆摆手，“关系都是走出来的，没事多见见，关心关心，才能亲近起来嘛。”
　　说话间，官员抽空询问蹲守在刘玖住处的便衣：“刘玖还没出来吗？”
　　“没看到出来。”便衣答道。
　　官员心里浮现一丝疑惑，他想了想，又问：“今天这栋楼有其他人出来过吗？”
　　“有是有……”便衣犹豫道，“但出来的是一个女性omega，除此之外，就没有人出来了。”
　　这就有些奇怪了……
　　官员只好叮嘱便衣再多加留意，如果再过半个小时还是没出来，就找个人去刘玖门口敲敲，确认一下情况。
　　这时，官员和章华阳来到了星轨车厢外，官员停了下来，笑着对章华阳说：“啊，章副科长，我就送到这里了，你自己保重，一路顺风。”
　　“好好，劳烦领导送我这趟了，保重，有缘再见。”
　　星轨车门关闭，沿着航行轨道，缓缓地驶离了人造星。

　　听到门铃响，应澜从字符海洋中钻出，咬着不知什么时候被含得只剩下一根棍子的棒棒糖抬起了脸。
　　门铃只响一声便停止了，应澜甚至没有打开监控，便瞬间眼睛发亮，从沙发上跳下来，鞋都没穿便哒哒哒地跑到了门口。
　　徐淮景提着一个白金色的礼品袋，身着正装站在门口，门自动打开，应澜穿着单薄的家居服，光脚站在门后，弯起眉眼对徐淮景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
　　徐淮景在门口换下鞋，将手中的白金礼袋递给应澜，顺手摸了摸他的手背，是凉的，便道：“气候预报提醒今晚会再次降温，家里温度不要调这么低，当心感冒。”
　　应澜敷衍地应了话，打开礼品袋一看，是一瓶琥珀色的甜酒。
　　徐淮景见这人的注意力又被美酒吸引了过去，无奈地抬手揉揉他的头发，走到保姆机前重新设置了室内的温度与湿度。
　　感受到室内温度已经发生变化，他走到沙发前，见应澜的终端虚拟屏正悬浮在茶几上方，里面密密麻麻的字符串在自发地跳动，生成，变幻。
　　“刚刚在工作？”徐淮景扭过头去问应澜。
　　应澜已经将甜酒端放在了餐桌上，在厨房的储物柜前挑选合适的杯子，听到徐淮景的询问，他嗯了一声，答道：“帮杨琪琪做个整合的管理系统。她们现在物资和财务各用各的，太乱了，之前就是因为理不清账务明细才被网上的人恶意抨击互援会私吞财款。正好趁这次机会，从根源上解决掉这个问题。”
　　他左挑右选，总算是在反复对比中挑出了两个满意的高脚杯，让保姆机清洗了一番，带到餐桌前坐下。
　　徐淮景很是自觉地去洗漱台洗了手，又绕到橱柜里拿出开瓶器，在应澜期待的目光下打开了瓶盖。
　　鎏金液体沿杯壁落入杯中，在举杯以前，应澜总算想起了被遗漏的步骤，走到徐淮景身前，伸手搭在他的肩头，垂眸看向他轻扬的嘴角，然后倾身吻了上去。
　　“谢谢徐淮景先生的出差礼物。”应澜在气息吞吐间笑道。
　　夜晚，应澜背靠在徐淮景的身侧，与他一起窝在沙发里，两人都开着终端，各自忙着手头的工作。
　　徐淮景终端响起的通讯铃声打断了应澜的注意力，他看看时间，决定今晚就先忙到这里，便伸了个懒腰，关掉终端，往后一倒，躺在了徐淮景的腿上。
　　徐淮景看了一眼来电人名字，接通通讯，并不避讳地开了外放。
　　钟不落的声音从终端里传出，应澜抬眼看向屏幕，见对方给徐淮景发来的是一个视频通讯，此刻摄像头刚好将应澜躺在徐淮景腿上的画面拍了进去。
　　钟不落爆了句粗口，他处在一个明亮的房间里，终端镜头晃晃悠悠地慌乱了好一阵，才被重新摆正，他清清嗓子，心虚地问：“没、没打扰到你们吧？”
　　“你先把脑子里的废料排空再说话吧。”应澜白了他一眼，“真要有什么，会接你视频？”
　　徐淮景轻笑起来，手指把玩着应澜耳下的发丝，钟不落沉默地给应澜比了个大拇指，这才开始沟通正事。
　　“刘玖逃了，这事你知道了吗？”
　　徐淮景的神色变了变，触碰应澜头发的手也停止了动作，隔了一会儿，他开口道：“现在知道了。”
　　接着问：“怎么逃的？不是轮班盯梢吗？”
　　“哈！”钟不落露出一个匪夷所思的表情，高声道：“他怎么逃的你绝对想不到！”
　　“不如说这个人的真实身份你绝对想不到！”
　　“刘玖是假身份？”应澜惊讶地睁大了眼。
　　“假得不能再假了，”钟不落道，“履历背景、外貌长相、甚至性别都被篡改过，她的真身，是章华阳和前妻生的omega女儿，章琉久！”
　　“omega……女儿？！”
　　应澜和徐淮景不敢相信地对视了一眼，那个每天可以称得上是蓬头垢面，看着像是怎么都睡不醒的中年男beta，现在你跟我说他实际上是女omega，简直就和天方夜谭一样离谱。
　　“盯梢的人该不会因为不小心让刘玖逃了，怕被上头追责，才编出这么离奇的故事来吧？”应澜合理质疑道。
　　“哈哈，真这样就好了。”钟不落心里拔凉一片，“本来今天是要把章华阳和刘玖送出境的日子，结果刘玖迟迟没从住所出来，我们的人等急了就去敲门，半天都没人应门，实在没办法，就破门而入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应澜问。
　　“我们的人搜了一圈，没找到人，最后，在卧室的衣柜里发现了一块撕开的烟盒包装，上面被人用口红写着：老章就拜托联盟照顾了。”
　　“……”一时间，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这种公然挑衅的行为，想必发现这张留言的便衣当时气得牙都要崩掉。
　　钟不落长长地叹了口气，补充道：“后来，我们调取楼栋里的监控，发现，这人在一个小时以前就已经靠着自己精湛的化妆技术，摇身一变，以一位高知女郎的样貌，穿着性感紧身裙，涂着大红唇，光明正大地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刘玖的履历我们多方调查过，”徐淮景皱紧了眉头，“为什么一点破绽都没有？”
　　“她是专业黑客、信息技术方面的天才。”钟不落道，“我们中途将章华阳拦了下来，要求他交代刘玖的去处和真实身份，起初他咬死不认，后面我们将那张口红写的留言拿给他看，章华阳怒火中烧，这才把真相告诉了我们。”
　　“章琉久是个怪才。她从小便和妈妈在各个星球旅居，去年突然联系章华阳，让他给自己在社维局找个闲职干一段时间。她没有联盟户籍，刘玖的身份，是她黑进联盟的身份系统，拟造出来的，入侵得实在过于天衣无缝，我们的人甚至都想将她抓捕回来后向她拜师学技了。”
　　事已至此，徐淮景也回天乏术，他挂断了钟不落的视频，垂眸看向应澜，带点打趣的语气问：“信息技术方面的天才……应澜先生，对此作何感想？”
　　“有机会……让我和她切磋一二吧。”应澜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