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理坍缩[ABO]》风露繁

55、54

　　星轨即将落地的广播声响起，杨琪琪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她今天少见地没有配戴近视眼镜，化了全妆，耳边别着一朵黄色的向日葵发卡，头发散在肩头，身穿白色的连帽衫休闲套装，坐在舷窗边发着呆。
　　星轨到站，乘客们陆陆续续离开，杨琪琪最后一个起身，只从座位上方行李架提起一个肩挎旅行包，就下了车厢。
　　星轨航站到达厅人来人往，杨琪琪正低着头与人在终端上交流，德闻的声音从远处响起：“琪琪！”
　　她抬起头，循声望去，看到德闻站在3号出站口，大幅度地向她挥着手。
　　杨琪琪快步朝他走去，那人手上还提了一个牛皮纸袋子，咧着嘴，在原地蹦了蹦。
　　“德闻？”杨琪琪走到他面前，“你怎么过来了？”
　　“来接会长大人啊。”他嘿嘿笑着，“这个点，你肯定还没吃晚餐对不对？看看！我给你带了迪蕾巷的云朵蛋糕，等会你在车上先垫垫肚子。”
　　德闻打开袋子给杨琪琪看了一眼，又伸手过来接她背在肩膀上的包，杨琪琪拗不过他的热情，只好任由他拿着包，自己两手空空地跟在他后面去了停车场。
　　“你最近好像经常回首都星啊？”德闻替杨琪琪关好车门，自己绕到另一边坐了进来，又将牛皮纸袋里的蛋糕掏出一个递给她。
　　“啊……嗯，有点事……”杨琪琪打开蛋糕包装，支支吾吾道。
　　见她似乎有些小秘密，德闻有眼力见地没再继续问下去，转而夸赞道：“今天的会长大人可不一般，这么美，差点闪瞎我的眼。”
　　杨琪琪这才轻笑起来，带点嗔怪地推了推他：“少调侃我啦，刚从一个商务茶会溜回来，差点没赶上星轨，衣服还是我在航站卫生间换下来的，现在肯定奇怪死了。”
　　“哇，这还奇怪？美女怎么打扮都是有个性好不好？我只恨自己没看到会长大人穿礼裙的样子！”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
　　私家车开进了高速道，载着夜色前往热闹的都市灯火里去。
　　“啊，阿澜是不是已经出院了？”杨琪琪吃着蛋糕，突然想起来，之前听说钟家的订婚宴出了意外，她拨打语音找应澜询问情况，接通的人却是江云戚。
　　她向江云戚表达了关心，江云戚解释事情已经过去，因意外引发的问题已经解决，同时被告知应澜因身体原因会在医院呆一段时间。
　　之后，她因为家事频繁回首都星，便也没再顾上这边的情况。
　　“应该出院了吧，”德闻也啃了一口蛋糕，道，“说起来，好久没见到殿下了。”
　　“那我拨个语音问一下，看要不要聚聚。”杨琪琪说着拨通了应澜的语音通讯。
　　几声铃响后，语音被接通，应澜带点笑意的声音从那端传来：“琪琪？”
　　杨琪琪一时有些发愣，她很少听到应澜这种轻扬的开心的语调，瞬间忘记了要说什么，好在德闻没在意这些，大大咧咧地开了口：“殿下，晚上出来喝酒啊！”
　　“牛鼻子？怎么你也在？”
　　“我来接会长大人啊。”德闻嘿嘿笑着，“她刚从首都星回来，马上就想到你，你倒好，大半个月没见你主动联系！”
　　“……”应澜难得没回怼德闻，问，“喝酒？可以啊，什么时候？”
　　“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如何，殿下？”德闻提议道。
　　“今晚啊……”应澜犹豫了起来。
　　“怎么？懒得出来？”德闻深知好友脾性，“这有什么关系？我跟琪琪带着好酒直奔你家呗！”
　　“啊，那我打个电话给王姨，刚好家里有几支新买的威士忌，阿澜你肯定喜欢，我让她叫配送服务送过来。”杨琪琪高兴道。
　　“……我……我不在家。”应澜声音发虚，干咳了一声。
　　“……嗯？”德闻狐疑地皱起了眉。
　　“啊？”语音对面，应澜在和什么人说话，他的声音变小，似乎是将终端机别远了在和对方沟通。
　　杨琪琪和德闻对视一眼，在沉默中发现了端倪，默契地露出一个笑。
　　不久后，应澜的声音又变回了正常音量，他嗯了一声，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带着独属于他的嚣张，命令道：“辰海云庭，徐淮景家，让王姨把酒送这里吧。”
　　然后没等两人回复，兀自挂断了语音。
　　听到这个地址，杨琪琪和德闻心情突然有些复杂，有种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茫然。
　　两人沉默许久，德闻开了口：“靠！就说他大半个月没找我们喝酒，原来是背着我们谈恋爱去了！”
　　杨琪琪则表现得更加复杂，像是在为应澜高兴，又像是在担忧：“阿澜难得有喜欢的人……”
　　“今晚这酒，来的是时候，必须不醉不归了！”德闻将手中最后一口蛋糕吞下，一拍大腿，大叫道。
　　私家车更改了目的地，从路口转弯，绕进了前往辰海云庭的高速路。
　　四十分钟后，车子抵达了徐淮景的别墅院内。
　　杨琪琪下了车，一抬头就看见应澜站在灯光明亮的厅前走廊上，手肘撑在走廊的玻璃栏杆上，迎着她的视线挥了挥手。
　　徐淮景也从客厅走了出来，两人亲昵地靠在一起，十分自然地进行交谈。
　　德闻下了车，关上车门，和杨琪琪一起朝走廊上的两人走近，德闻故作生气地拿手指指应澜：“殿下你没人性！吊了我这么久的胃口，今天必须给我补偿！”
　　应澜托着下巴，眯着眼睛笑，徐淮景在一旁问他：“你对德闻先生做了什么？”
　　“没什么啊，”应澜狡辩道，“我能对他做什么？”
　　杨琪琪也好笑地看着德闻，问他：“阿澜怎么了吗？”
　　德闻有口难言，呲牙咧嘴，最后白了应澜一眼。
　　“欢迎光临，”徐淮景作为主人，诚挚地向两人表达问候，“好酒好菜都已经备齐，我们进屋一聚吧。”
　　四人进了客厅。餐桌上已经备齐了四人份的餐具，应澜与徐淮景坐在同侧，对面则是杨琪琪和德闻。随着宾主落座，保姆机开始上酒上菜，四人举杯轻碰，庆祝这场偶然的聚会。
　　晚餐过后，转场吧台，徐淮景化身为三人的专属调酒师，杯影交错间，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酩酊醉意。
　　德闻总算将自己的委屈倾泻而出，应澜那句随感而发的“我想谈恋爱了”让这位好友辗转反侧好几个夜晚，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说错话做错事让殿下的一腔恋心发生什么变故。
　　“我当时都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德闻猛灌自己一口酒，道，“假如殿下得偿所愿，开始谈恋爱了，以他这种只有别人追他，没有追过别人的新手，肯定要找我取经是吧？我存了1个G的恋爱指南！结果自那以后，他就再也没跟我说过一句话！”
　　“你有点自知之明吧，”应澜哼了一声，鄙视道，“你的经我可不敢取，自己都没有修成正果，好意思教我？”
　　“你！”德闻生气地一拍吧台，“那我起码有追人的万全经验！”
　　杨琪琪和徐淮景在两人旁侧听他们斗嘴听得直乐，杨琪琪已经被酒熏红了脸，托着下巴咯咯笑：“德闻追过谁啊？我居然不知道哎……”
　　闻言，德闻和应澜都扭过头来看这位被酒浸润得双颊发红，眼睛发亮的大美女。
　　“你们怎么这么看我？”杨琪琪眨了眨眼睛，奇道。
　　“淮景哥你知道吗？”应澜往身侧靠去，歪在徐淮景的怀里，嘲讽道，“我们中间有根千年成精的木头。”
　　“别说了……”德闻沮丧地趴在吧台上流泪，“我的经的确不可取，是我该向殿下取经才是……”
　　“你们怎么总是说些我听不懂的哑谜……”杨琪琪不满地嘟囔。
　　一番畅饮到凌晨近2点才结束，应澜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德闻和杨琪琪便只好告辞，他们的老家都在附近不远，不过方向稍有差别，两人又都想走走醒酒，便拒绝了徐淮景的送客安排，由德闻先将杨琪琪送回家，自己再步行回去。
　　应澜坚持要送他们到门口，被徐淮景几乎是搂抱着才将路走直。两人朝他们挥手告别，但鬼使神差地，德闻在走远了几米后又回头往后望去，就见徐淮景被应澜抬手往下拉，他宠溺地笑了笑，便顺着这个姿势低下头去与应澜接吻。
　　德闻有些不自在地抬手擦了擦鼻尖，这才转过头，将手背到脑后，感叹道：“儿大不中留啊~”
　　辰海云庭的绿化率很高，每栋别墅之间的距离也远，行走在小区主道上往四周望去，就像是身处在一座广袤的野生植物园。
　　树荫下的路灯在地面上落下一个个圆盘的光，杨琪琪走在德闻前面，哼着歌，一步一步踩在圆盘交叠的中心，这时，她的影子就会像花一样绽放，飘散的花瓣被夜风吹起，落进了德闻的眼里和心里。
　　“琪琪。”他笑着唤面前女孩的名字。
　　杨琪琪转过身来看他，她的手插在衣兜里，整个人白得发光。
　　“怎么了，德闻？”杨琪琪笑着回应他。
　　杨琪琪的双颊发红，鼻尖也是，光从头顶投射下来，长长的睫毛扑闪，影子落在脸上，像某种漂亮的花纹。橘色的长卷发被风吹起，发丝也在灯下发着光，她像是从天而降的天使。
　　德闻看得有些入迷，他嘿嘿笑了两声，摇摇头，说：“真好啊，殿下找到一个真心爱他的人了。”
　　杨琪琪赞同地点了点头：“他一直都很孤独，和谁都无法真正地交心。就算是我们，也没办法离他更近。”
　　“但是你看到了吗，德闻？他会紧挨着徐局长。”杨琪琪咯咯笑了起来，“就和普通的陷入热恋的人一样。”
　　“可不嘛，咱们殿下也终于是被拉入红尘了。”德闻说着走到了杨琪琪身边。
　　两人继续往前走去，经过成荫的高树，经过平坦的草地，裁剪精美的盆景花坛，德闻低头去看两人交叠的影子，并特意让自己迈开的步伐和杨琪琪保持一致。
　　“啊，”杨琪琪突然侧头来看德闻，“结果你们还是没告诉我，你到底追的谁……”
　　“是我认识的人吗？”
　　德闻脚步一顿，脸色复杂地看向杨琪琪。
　　杨琪琪便也停下来，疑惑地看着他。
　　“……你……是真的不知道啊？”德闻问。
　　“我为什么会知道？”杨琪琪眨了眨眼。她试图去回想一些过往关于德闻的小事。但想了半天，感觉德闻不是在帮她处理学生会的事务，就是处理互援会的事务，实在是想不到他还有哪些时间是用来追人的。
　　这么一想，她觉得她找到了德闻追人不成的原因。于是她语重心长道：“你还是应该多分点时间给你喜欢的人，我真的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没用，有些事我自己还是可以做到的。”
　　“……”德闻欲哭无泪，不知道为什么那么聪明的一个女孩，在感情上能迟钝成这个样子。
　　“你看阿澜，对徐局长那么关心，对不对？”杨琪琪是1月份出生的，在三个人当中，年龄最大，应该是姐姐，所以她觉得自己有更大的责任关心两个弟弟的人生大事。
　　“你也多去关心一下你喜欢的人嘛，给她送点喜欢的东西，花也好、吃的也好、用的也好，都是可以拉近关系的呀。”
　　“……我不就是这么做的吗？”德闻无奈道。
　　“你已经做过了呀？那她没有一点反馈吗？”杨琪琪好奇道。
　　“……她花粉过敏；我送了蛋糕，都吃了；也给她买过很多东西，都在用。”
　　两人边走边聊，德闻弓下背，像无情的机器人回答杨琪琪的提问，心里的委屈在一点点汇聚。
　　“这样呀……”杨琪琪绞尽脑汁去想还有什么可以帮他的，然后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哦，对了，你表白了吗？”
　　风突然停了下来，原本婆娑的声音瞬间静止，德闻站在杨琪琪身侧，倍感绝望地蹲在了路边。
　　“怎、怎么了？”杨琪琪发现他的失落，顿时有些慌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说错了话。
　　“……她太迟钝了，”德闻将头埋进膝盖间，圈着腿苦恼道，“我怕我一表白她就跑了。”
　　“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呢？”杨琪琪鼓励道，“你已经做了这么多事啦，是个很好的人，说不定她也不是一点感觉也没有，只是在等你行动呢？”
　　“……真的？”德闻露出两只眼睛看她。
　　“对啊，试试看嘛！”杨琪琪做了个加油鼓劲的姿势，“德闻是最棒的！”
　　“好吧，你这么说，我可就要信了。”德闻叹了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
　　杨琪琪点点头，眼睛真诚而发亮地试图向德闻传达她的支持与鼓励。
　　风又重新吹了起来，万物像是被惊扰，四处沙沙作响，德闻走到杨琪琪的面前，他的身高将近1米9，一凑近就把杨琪琪的光死死地遮挡住了，杨琪琪在他的影子里抬起头，刚要开口，一个吻落下来，将她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我喜欢的人是你啊，傻琪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