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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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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先生,关于你7月3日的陈述,我们需要向你核实几个关键细节。”古丽夏提看了一眼刚才整理好的口述材料,严肃道,“根据你的描述,当时你正处于易感期。你声称妻子韩玲玲清楚了解你的身体状况,但在此情况下,她仍选择外出。并且,在你陈述中提到,她在离开前的一些言行让你认为,是在暗示或促使你使用剃须刀片对你自己的腺体进行切割。是否准确?“
“是、对的。“方衡哆哆嗦嗦道,”她明明知道我进入了易感期,却拒绝履行作为伴侣的责任,不对,现在想想,我的易感期时间不对……她肯定利用信息素把我的易感期提前了!而且……而且她还在前一天晚上把家里所有可能沾染过她信息素气味的衣物都清洗了,整个房间只剩下剃须刀上留有她的信息素……她还特意提醒我小心剃须刀……她绝对是故意的!她这是谋杀!“
古丽夏提皱紧了眉,男人抱着头,仍在神经质地念叨:“一定是那个小梨教唆的,哦对!你们也要查查omega互援会,自从她加入互援会就变了,以前明明那么乖巧懂事,我们过得那么幸福……都是互援会的错!它破坏了我的家庭!里面都是一群犯罪分子!必须彻查!“
“方先生……“
“还有那个小梨!总是约我老婆出去,带她出入那些花天酒地的场所!都是她把我老婆带坏了!她肯定是同谋!“
“方先生!“魏韩央浑厚而充满威严的嗓音响起,方衡被吓得抖了抖,他抬起头,瞪大了凹陷的眼睛,看向魏韩央。
“关于你指控韩玲玲谋杀未遂的案情陈述,相关证据都已经保存,后续调查会依法开展,有结果会通知你。另外,重点提醒你,”
魏韩央站起身,视线由上往下看向方衡惊恐的脸,“你名下的家暴刑事案件司法程序已经走完,现在只差执行。注意休息,趁你现在还能安稳地睡几个好觉。”
说完,魏韩央向古丽夏提微抬头示意离开,房门随着两人的离去而关闭,寂静的病房内,空留方衡一人目光呆滞地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哑口无言。
“靠!老大你最后那段话太解气了!”古丽夏提激动地边走边挥舞拳头,“死渣男!还说什么以前过得幸福,我天,听得我差点吐出来!这种人死了活该!”
“古丽夏提,注意你的言辞!”魏韩央严肃道。
“知道了老大,我就逞一时口快……”古丽夏提鼓起脸,“哎……但这个案子,说实话越办下去越觉得不是滋味,他们明明都是受害者……”
“就因为他们是受害者,这个案子才更要追查到底。”魏韩央严肃道,“若办得不彻底,就是在默许受害者举枪私刑。警察的职责不是理解仇恨,是在第一股浊流漫过警戒线时,死死焊住堤坝的闸口。”
从早上起床那会开始,韩铃铃的右眼皮一直在跳。她猜测可能是昨天没睡好的缘故,昨晚和小梨约在革命日喝酒,两人聊天太过投入,等散场时已经是凌晨两点。
好在互援会若没有什么活动,并不要求会员必须几点前到岗,只要一天工作满7个小时就算正常考勤,韩铃铃看着时间已经快11点了,就想着干脆在家吃了中餐再过去。
韩母见她揉着眼睛从卧室出来,略带责怪道:“别那么用力揉眼睛,对眼睛不好。”
韩铃铃嗯了一声,放下手在餐桌边坐下。
“今天不去上班啦?”韩母问。
“去,我在家吃了饭再过去。”
“哦,那我现在炒菜。”韩母说着就要往厨房走,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韩铃铃站起身:“我去开门。”
往门口走的时候,韩铃铃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心脏莫名加速,她听着门外的敲门声,握紧门把的手顿了顿,指尖微颤,过电一般,她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门外,两个穿着常服的男人礼貌地向她点头致礼,亮出了电子警察证:“请问是韩铃铃女士吗?”
“是、是我。”
“韩女士,关于7月3日方某指控你谋杀未遂案,有新证据需核查。现依法传唤你到刑侦队配合调查。”
屋内传来瓷碗碎裂的声音,韩铃铃回过头,见韩母惊慌的站在厨房门口,碎裂的瓷片落了一地,飞溅的碎片划破了韩母的小腿,鲜血顺着小腿往下流,鲜红色让韩铃铃双眼刺痛。
“方衡醒了是吗?”韩铃铃轻声问门外的警察。
警察没有作答,但从他们的眼神里,韩铃铃得到了答案。
“麻烦你们在门口等等,我去帮我妈把伤口处理一下。”她说着转身走向韩母。
“女儿……”韩母颤抖着声音唤她。
“妈,没事。”韩铃铃轻声抽泣了两声,将韩母拉到沙发上坐下,沉默地替她处理伤口。
身后,保姆机还在清洁地上的碎片,韩铃铃抬起头,看着韩母泫然欲泣的脸,像个还喜欢撒娇的女孩儿,拉着母亲的手晃了晃,说:“妈妈和爸爸要照顾好身体,不要让女儿担心。”
“铃铃……”韩母泪如雨下。
韩铃铃松开手,深深地吸了口气,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铃铃!”韩母崩溃地大哭了起来。
宋云含进入局部天晴画室时,发现画室一楼没有人。
今天是共和会的活动日,按理来说,一楼会安排一两个人招呼过来的会员以及防止有陌生人误入画室。
但此刻一楼空无一人,从二楼楼梯口传来窃窃私语,宋云含往门外看了一眼,安静的街区只有孩童嬉闹而过的身影,他深吸一口气,踏上了前往二楼的楼梯。
自宋云含以顾问身份加入omega共和会以来,一共参与了2次大型集会和2次小型交流会。
就他参与集会所了解到的情况,共和会至今共吸纳了25名正式会员(安和梨谊除外),以及10名尚在考察中的新人。这些新人多是被正式会员以一场画展或免费体验课为由带来画室,再通过安等几位核心成员对他们的试探与考核来评估是否适合加入协会。不过,宋云含没有经历这些阶段,除了他是以顾问身份参与协会事务外,或许也和他身为社维局公职人员,为韩玲玲办理家暴诉讼案并打赢了官司的经验有关。
这个组织里有不少人希望借鉴韩玲玲的成功经验摆脱现有的家庭关系。不过,安没有将组织其他人的联系方式透露给他。他虽然与安和梨谊都加了终端好友,但用安的话来说,共和会更倾向于来到画室面对面的沟通方式,且日常如有活动安排,会由梨谊向他转达。因此,宋云含很难找到合适的时机与其他成员避开协会进行更深的交谈。
上了二楼,果然见到有5个人站在一个空画架旁边低声地聊着天,听到有人上来,不约而同地用警惕的视线望过来,见是宋云含便松了口气。
“宋顾问晚上好。“一位身穿西装,烈焰红唇的女omega向他打了个招呼。宋云含记得她叫乌馨,是协会尚在考察中的新人之一,在一家有名的金融企业担任主管,她性格直爽,行事风格颇有些雷厉风行,但因为受到alpha上司的百般刁难,职业生涯陷入了停滞。
“晚上好,你们在聊什么?”宋云含笑着靠近。
另外四人宋云含没有见过,不过他们应该从其他成员那儿听说过宋云含,因此也都对他表现得友好。
“也没什么大事,”乌馨道,她看着宋云含,又像是灵机一动,哦了一声:“社维局好像就在公安局大楼旁边嘛,宋顾问会不会更清楚点?”
其他人听了也都纷纷表示赞同,将宋云含围在了中间。
“清楚什么?”宋云含笑着问。
“我听说家暴案的韩铃铃昨天被警察抓了,是不是真的?”
宋云含神情一滞,他确实从调查群得知了韩铃铃被捕一事,没想到能这么快在协会里传开。
见几人都好奇地看着他想要一个答案,便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是说她打官司赢了吗?”其中一位男omega失望道,“又给抓了,是不是打官司也没用?”
“她的家暴诉讼案是按正规手续结案的,”宋云含解释道,“被抓是因为她涉嫌故意伤人,这个案子还在办,具体结果要等警方通知。”
“故意伤人……”一位短发女性小声嘀咕,“难道老师的办法行不通?”
“什么办法?”宋云含问。
“啊……”短发女性眼神闪躲,“就、就是……”
“宋顾问,你清楚韩铃铃现在是什么情况吗?”乌馨打断了短发女性的话,着急地问。
宋云含摇了摇头:“虽然公安局离我们近,但体系不同,我老公也只是协警,在公安内部没有什么人脉。不过倒是听说过一点,韩铃铃向警方供认她是利用alpha易感期作案。”
画室里明显听到有人的吸气声,宋云含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见乌馨咬着指甲皱紧了眉头。
“云含哥来了呀。”身后传来梨谊的声音,宋云含循声望去,见梨谊从三楼栏杆探出了一小截身子,正朝他招手,“快上来,我们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宋云含上了三楼展厅,密闭又空旷的展厅里,只有休息区开着灯,他走过去,见10人左右的小群体围着安,正忧心忡忡地说着什么。
这些人都是协会的正式成员,大多数是调查小组列入目标对象的omega。
见宋云含过来,安的眉间舒展:“云含,快过来。”
“在聊什么?“宋云含问,”怎么大家都愁眉苦脸的?“
几位omega相互交换了视线,随后其中一位男性omege道:“是这样的,宋顾问,我们刚刚在讨论一个……一个想法。“
“我们想让更多人知道韩玲玲被抓的前因后果,这样是不是可以从舆论上为她发声,让她不至于被判得很重?“
宋云含眼皮跳了起来,他没有说话,脸色有些难看。
安见状拍了拍他的肩,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我来向你解释我们的计划。“
安认为,韩铃铃因为被丈夫家暴而深陷官司,就算她曾动过伤害丈夫的想法,也是正当防卫,不能任由警方以故意伤人罪给韩铃铃判刑。到那时,会让许多遭受不公的omega心生怯意,不再有反抗的勇气。
基于此,共和会计划通过社交网络扩大韩铃铃的家暴案,发动舆论为韩铃铃被捕一事鸣不平。一旦反响强烈,不仅能推动司法机构审理的公正性与公开性,也势必会让更多弱势群体获得反抗的勇气。
“alpha总是用信息素压制我们,”一位omega义愤填膺,“既然alpha可以利用omega的发情期控制我们,凭什么我们就不能利用他们的易感期保护自己?他们自己脑子不清醒受了伤,我们就要被当做杀人凶手抓起来吗?这太不公平了!”
“就是啊,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们动的手……”
宋云含越听越心寒,他看见安略带审视的微笑,叹了口气:“所以你们打算利用舆论将铃铃的故意伤人正当化吗?”
“本来就是正当的,”梨谊气恼道,“云含哥,你也不希望铃铃好不容易赢了家暴案却又要因为这个被抓去坐牢对不对?”
“铃铃的案子还没完全定,我能帮她找最好的律师,争取最低程度的量刑,引起舆论反而不一定能帮上忙。”
“不,只有引发更大的舆论,才能避免出现第二个,第三个韩铃铃。”安道。
众人也都纷纷表示赞同,其中一个omega红着眼睛,声音颤抖道:“宋顾问,你知道的,我的alpha也因为腺体受伤进了医院,要是哪天警察也上门来抓我该怎么办,太可怕了!”
“对啊,把事情闹大,让所有人都盯着,警察总不敢随便抓人了吧?”
“大家先冷静,” 见在场的人似乎都有意将事情闹大,他心下焦躁,声音也稍微大了点,“只要没有伤人或诱导alpha受伤的意图,警察不会仅仅因为alpha在易感期腺体受伤就胡乱抓人,大家不要过度紧张。”
这话说完,所有人神色各异,沉默地看向他。宋云含攥紧手心,沉声道:“再说了,社维局的舆情管理系统实时监控着联盟的媒体网络,要想避开社维局将舆情扩大,谈何容易?”
“就算我们可以绕过社维局将铃铃的案子向大众曝光,你们有没有想过,会对铃铃本人和她的家人造成什么影响?”
“你们自己呢?难道不会更引起警方的注意吗?”
众人因宋云含的这番话有了片刻的动摇,他看到有几个成员脸上显露出了一丝犹疑,但安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将食指竖在唇边,打断了宋云含的劝说。
“你的担忧我十分理解,”安道,休息区的灯光从上落下,在她的眼下投下浓浓的暗影,“但是云含,这件事我们不得不做。”
她站起身走向休息区的小舞台,那里没有开灯,昏暗一点点吞没了她的影子。安在小舞台边沿坐下,看向所有人:“现在聚集在这里的成员都与韩铃铃有着相似的遭遇,你们本就该重获新生,而不是被套上联盟的枷锁。”
“云含,既然你选择加入我们,说明你与我们有着相同的理念。我希望通过这件事,让你真正地成为我们当中的一员。”她诚恳而不容置喙地凝望着宋云含,向他伸出了手,“我们需要你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