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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回到书店,一鸣站在卫生间用卸妆油卸妆,整个过程没有跟我说一句话。起码人家王乔森在下车时候还跟我道别了呢,这女人从进屋开始就一直保持沉默。值得一提的是回来时候我做在后座竟然没晕车。估计是肚子填饱了心情好的原因。

      “喂……”我站在她身后试探了一下。一鸣手停了一下,又继续在脸蛋上画圈圈,白色的泡泡形成了漩涡型。“你生气啦?”我捅了捅她的腰。

      “夏薇,你今天给我丢死人了。”她把那个死字咬得特别狠,搞得整个句子从她嘴里说出来显得阴森森的,顺便还剜了我一眼。

      “本来我也不想去的,是你非得拉我去的嘛。大不了以后我再也不跟你们去不就是了。给你们过二人世界不好吗?”我斜倚在门框上。

      “是,是我非逼着你去的。但是人家王乔森是真的很想跟你赔礼道歉,你也不用这么给我丢脸吧?”一鸣转过身来怒气冲冲的盯着我。

      看她那样一副胳膊肘往外拐的架势我也火了:“谁说非得要他跟我赔礼道歉了?只不过撞了一下我根本就没什么事你们那么小题大做干什么?你们想出去吃饭就出去吃饭非要拉我去当电灯泡干吗!?嫌我丢人你可以不带着我去。我拿着刀威胁了你了还是怎么的。你看看你现在这副德行,就攀上了一个有钱人,就把你那么多年的朋友给忘了。孙一鸣我真是瞎了眼看错你了!”越说越来气,干脆我转身,回到卧室从柜子里拖出箱子来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收拾一半的时候一鸣突然冲了进来,一把从后面抱住我的腰,脸贴在我后背。“不准走。”她声音闷闷的。

      “你滚,你个死女人,卸妆油都蹭我毛衣上了。”我想把她甩掉,可是无奈她抱的很紧,怎么甩也甩不掉。

      “我洗完了。”一鸣把我转了过来,脸埋在我的颈窝。“你不准走。”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真的,我说,你以后和他出去别带着我。我不想当电灯泡,而且我也不喜欢他。”

      “夏薇,你为什么就不喜欢他?”一鸣蹭着我的毛衣领子。

      “恩……可能是因为他太有钱了吧。这样的人让我妒忌,而且我总觉得我和这种人不是一个世界的。”我侧着脑袋想了想,然后给出了一个这样的答案。其实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王乔森人长的帅,家境又好,人也很有教养,怎么我就不喜欢他呢?“睡吧,时间不早了。”我推开她。

      “那你把这些东西放回原处。”一鸣用下巴指了指我要收拾好的箱子。

      “我明天要回去换一批衣服。”

      “那你不准把鱼拿走。”

      这女人真阴险,明知道我离不开那条鱼。“好吧我不换了。”我真被她打败了。

      躺在床上,一鸣非得凑得离我很近,搂着我的腰,头枕在我的胳膊上。“喂,你这样我怎么睡?我又不是男人。发春你找你家王乔森去,别冲着我发。”

      “夏薇,给我讲讲你跟陆函的事情吧。高中时候你俩怎么勾搭上的,怎么我去外地上了4年大学之后你俩就不离不弃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从来都没有跟我好好讲过。今天有空给我讲讲吧。”一鸣眼巴巴的看着我,一双眼睛在漆黑的夜里闪闪发亮。

      “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呢。”我推掉她凑过来的脑袋抽回了胳膊翻了个身。

      “明天是拜日。”一鸣八爪鱼一样又缠了上来。

      我完全无奈了。

      陆函和我在高中认识,高一刚开学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他,因为他就是我喜欢的那种典型的长的像小白脸型的美型男人。后来从他嘴里问到他也一直很注意我,我因此还得意了好长时间。他性格很开朗,起码在人面前时这样的,有一帮死党兄弟,走到哪里都有朋友陪在身边的那种。我其实本来对这种人挺反感的,总觉得这种行为纯属小混混的行为,所以对那种人总是敬而远之。上课时候去打篮球,放学去泡网吧玩星际,偶尔出现在课堂上不是睡觉就是调皮捣蛋。这里要说的是在上高中之前的我一直处于抑郁状态,刚中考完的那个假期爸妈领着我开车去哈尔滨玩,在高速上发生了车祸,车当场就翻了,爸妈在被送往医院的途中不治身亡。我因为坐在后座,所以侥幸捡回了一条小命。不过从此以后,我每次坐在后座就会晕车。

      姨妈把我送去了心理医生那里治疗了一个月,又在家陪了我两个月,天天说服开导教育,终于说服我去念了高中。生活还是要继续的,不过我从一个开朗活泼的孩子变成了一个安安静静的人。很多时候都在发呆,愣愣的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经常性的大脑一片空白。还有些时候就想起爸爸妈妈惨白的面容,哭也哭不出来,只能狠狠的揪着自己的衣角,压抑着心里巨大的悲伤。偶尔想起来心理医生教的那些解压方法,试过几次,也没什么作用。心里总是像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喘不过气来。夜里经常做噩梦,梦见自己坐在翻滚的车里,头晕目眩,想叫也叫不出来,只是大张着嘴,喘着粗气,紧紧抓着安全带。猛然醒来的时候猛烈的呕吐感仍然存在于脑海里,很多次想下床去喝点水就直接摔到在床边。

      高中下半学期陆函突然在一次放学之后在全班面前宣布要我当他的女朋友,全班都震惊了,就连我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我在班上并不讨好,一是我从来不和别人主动说话,二是别人跟我说话我也很少回答。他们都认为我是个冷漠自私我行我素的人。陆函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连我都很惊讶。我不否认我偷偷看过他,也不否认我有点喜欢他。但是这种方式我还真接受不了。我是那种慢热型的,要跟我成为男女朋友要首先从朋友做起。陆函打破了这种规矩,就这么走进了我的生命。

      放学之后他平时一起玩的朋友全部都留了下来,陆函牵着我的手在门外说叫我走先,他还有点事情要处理。我低着头嗯了一声就默默转身离开了。我没有办法跟他一起面对,现在我留下来也是给他捣乱,还不如回家先,我相信他这个人,我想他会处理好的。

      我不知道陆函是用什么方式说服他们的,反正第二天我跟陆函就那么光明正大的走到了一起。我成了陆函的女朋友,自然而然,他那帮朋友也就不拿我当了外人,什么都扯上我。包括逃课打架泡吧,我也乐在其中。当然,打架也只是他们打,我在一边观战而已。那种事情我是不会参与的。我就是这么认识大炮,螃蟹,大头,狗狗他们的。慢慢的我变得开朗了,因为跟陆函在一起。他好像天生就有那么一种吸引力,能引得大家围着他转。什么事都是他挑头,然后大家一哄而上,玩的不亦乐乎。高中三年,是我最快乐的日子,每天偷偷在课桌底下看游戏杂志,背着老师跑去网吧跟他们玩网游,在网吧里大呼小叫,还有上课时候在黑板上画漫画的恶作剧。虽然不是好孩子做的事情,可我统统都做了。值得庆幸的是我成绩还是挺不错的,一直保持这班级的中上游,还是英文课代表。所以老师也拿我没办法,只是整天一副恨铁不成钢却又很无奈的表情。

      陆函虽然在大多时候都是整天嘻嘻哈哈的,但是也是一个身世很可怜的孩子。他爸妈在他小时候就离异了,他爸爸离开的时候他妈妈和陆函一起跪下来求他爸爸不要走,但是最终还是没有挽回什么。他爸爸走后陆函的妈妈一直借酒消愁,喝醉了就耍酒疯。陆函要像个家长一样照顾他妈妈,还要上学。一次路函在接到一个电话匆匆忙忙就走开了之后我问螃蟹发生了什么事,他一脸无奈的说还不是他妈妈又喝多闹起来了,我就好奇问了几句,结果才发现平时总讲笑话给我听逗我开心的路函竟然是出自这么一个家庭。他家里基本没有什么收入,陆函每天只能拿到4块钱,用来中午吃饭。但是平时他跟我们出去玩的时候经常一个人跑去付账。我问螃蟹他的钱哪里来的,螃蟹告诉我是他拜六拜日的时候跑去做网管什么打零工赚来的。我心疼陆函,甚至盛过了我爱他。爸妈去世之后我觉得我就是全世界最悲惨的人,但是碰见了陆函,我觉得自己的痛苦根本不算什么。起码我快乐的活了这么久,而陆函,几乎从童年开始就没怎么得到过家庭的温暖。

      陆函喜欢在晚自习的时候坐在阳台上悠荡着双腿看星星。而我每次都会在他身边坐下默默的陪着他看。他跟我说:“猫,你知道么。小时候外婆跟我说,人死了之后会化作天上的一颗星星,永远的注释着自己的家人,保佑着他们。”我抬头看着漫天的星星,问他:“那你知道哪两个是我的爸爸妈妈吗?这么多人,我找不到他们。”陆函搂着我,轻声说:“你找不到他们,但是他们找得到你。这么多星星里面,肯定有那么两个是你的爸爸妈妈。他们正在天上看着你,所以,你要好好的,每天都要开心。”

      高中三年像流水一样哗啦啦的流过去了,枯燥的高中生活因为有了陆函和那些朋友们而变得美好。高考过后我考上了A市的一所二类重点大学,而陆函被我逼着进行了高考前死命突击,每天背题背到凌晨2,3点,早上5点就又起来看书做题,终于也考上了A市的民办学校。本来也没怎么希望他能跟我考进同一所学校,能在一个城市已经很好了。于是每天我们轮班坐很久的巴士去彼此的学校探望。本来一切都很美好,我原来的设想就是平平安安的上完大学,然后低调的结婚,生个可爱的孩子,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我是个小女人,胸无大志也没那么远大的理想。

      计划是计划,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大学刚上到第一年的下半学期,陆函的妈妈在一次醉酒之后当着陆函的面跳了楼。她就那么打开了窗户,冲着陆函笑了一下,然后跳了下去。我跟陆函的幸福日子也就这么被她跳没了。

      从那以后,陆函受了严重刺激,每天疯疯癫癫的说胡话,他远房亲戚得到了消息之后赶了过来,帮忙料理了丧事,然后就把陆函送进了疗养院。第一年的时候陆函总是不停的嘀嘀咕咕说着什么,第二年的时候陆函不再说话,变得很安静。第三年他除了我谁都不记得,经常醒来的时候不知道身在哪里。第四年他有时候能想起来他高中的那些朋友,有时候还只是记得我。可是这几次去,他又变得疯疯癫癫不知道哪句话刺激了他就开始歇斯底里。

      我讲的轻描淡写,但还是抑制不了心脏隐隐的痛。夕阳下陆函英俊的侧脸挂着淡淡的温柔,他就那么冲着我微笑着,我真的以为他就是我这辈子的依靠。我不要什么荣华富贵,白水面包的日子我可以照样过的很好。陆函身上特有的味道让我沉醉,我要牵着他的手永远不放开,我曾经在心里这样发誓。可是随着一年又一年的流逝,陆函的情况虽然在一点点转好,但是我心底一直觉得他这辈子不会再离开那个疗养院。尽管我不愿意承认,但是这是我的预感。而且从我跟螃蟹狗狗之前的谈话中我能听出来,他们也是这么觉得的。我不愿去想,也不想去想。这么多年,身边不乏追求的人,但我就是不能敞开心灵去接受。我知道,自己是走进了一个怪圈,被陆函的影子束缚住了。但是我心甘情愿,不想去挣脱。

      身边一鸣已经睡熟了,打起了轻微的鼾声。墙上绿色的电子时钟显示现在已经凌晨3点了。我喃喃的讲着,不知道是在说给一鸣听还是在说给我自己听。那些往事像个魔咒,时时刻刻的围绕着我,挣不开,逃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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