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鱼》莫小寞

8、第八章

　　弄了一上午，终于把所有的书都放好了。王乔森确实帮了一些忙，就是那些因为架子太高而我够不到放不上去的书都是他放上去的，省了梯子。长那么高总得有点用武之地吧，我视之为理所当然。中午的时候他说有些事要处理，晚上回来接我们去吃饭。我的“不想去”刚到喉咙就被一鸣扼杀在萌芽之中了。她一边掐着我的胳膊一边笑眯眯的对王乔森说：“去吧去吧，我们晚上会盛装出席的。”

　　我呸。盛你个大头鬼。

　　“多好的白马王子啊，你怎么就那么讨厌他。”一鸣很矫情的叹了口气，皱着眉头看我。

　　“你错了，骑白马的不一定都是王子，还很有可能是唐僧。”我面无表情的拿着抹布擦着书架。

　　“喂，女人，你妒忌我吧？找到了这么好的金龟婿。我跟你说，这年头这么有钱教养又这么好的男人不多了哦。你在心里肯定羡慕死我了。恩……这么说来，你的反常还是情有可原的。”

　　靠，这女人又开始白日梦了。对对她这种想法表嗤之以鼻的态度。

　　晚上刚把卷闸门放下，就听见外面有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我恨恨的准备上楼，还没走几步，就听见一鸣的电话响。她恩恩了几声说了句很快下来就挂了电话。那女人一个小时前就跑上楼去化妆去了。紧接着就听一阵当当当清脆的高跟鞋声音，一鸣从楼上奔了下来。穿了一件手工刺绣的大衣，脸上化了淡妆，粘了假睫毛。整体效果……还不错。我抱着肩膀站在楼下笑眯眯的看着她。

　　“天啊，夏薇，你这么半天都没化妆的啊？我不是给了你化妆包的吗？”一鸣看见我仍然一副黄脸婆的样子惊叫了起来，眼睛瞪得圆圆的。

　　“额，最近皮肤不是很好……就别刺激它了吧。”我眨巴眨巴眼睛，摸了摸脸，讨好的看着她。

　　“不行！赶紧给我过来！”一鸣再次发挥了她暴力女的特长，把我一把揪了过来像拎小鸡一样拎着我上了楼，拿起各种化妆水粉底遮瑕霜往我脸上一顿猛拍，然后又几乎把沾着整盒散粉的蒲团糊在我脸上。我对此完全无能为力，好几次挣扎都被她以猛虎下山之势拍坐在椅子上。十分钟后，惨遭蹂躏的我终于得以解放了。

　　“这才像话嘛！”一鸣打量着镜子里的我，点着头满意的说。“去，把你那件带貂毛领子的皮衣找出来！”

　　“你不是吧……”

　　“快去！”

　　我认了。

　　二十分钟过后，我们出了门。

　　“乔森，真对不起，刚才有人来订书，打了个电话耽搁了。”一鸣一把拉开奔驰副驾驶的门毫不客气的动作迅速的坐了进去。我也只能坐后面了。我这人有个毛病，坐车就只能坐副驾驶。坐在后面我会晕车。当然除了公共汽车。但今天又不好意思坐，就自求多福吧。

　　“不用紧，我也往公司打了个电话，交代一下明天会议的事情，所以刚刚好，我们扯平了。”王乔森很有礼貌的笑笑。我注意到他从后视镜里瞄了我一眼。

　　车停在了一家看起来就很高档的意大利餐厅门口。刚停下就马上有人跑过来帮忙打开车门。我很不争气的又晕车了，脚刚迈下来就一阵头昏目眩又跌回了车里，顺便后脑勺咣当磕在了车顶棚上。为什么每次我遇见这个男人我的脑袋都要受伤，我上辈子跟他有仇是吧？这笔债我又算在了他头上。

　　一鸣见状马上跑过来扶我，王乔森从另外一边架着我的胳膊。拜托，别把我当成尸体一样左右都架的那么高好吧？我脚都快离地了。你俩长的高也不能这么欺负我这个矮的吧？

　　“夏薇你还好吧？”一鸣担心的看着我。

　　我甩了甩头，大口的呼吸了几次，冰冷的空气充斥着我的肺，脑袋清醒了不少。“没事，我就是有点晕。我们走吧。”我摆脱了两人架尸体的架势，晃着脑袋朝着餐厅门口迈进。

　　王乔森和一鸣随后跟了上来。

　　要命的是我坐下来才发现，这家餐厅时旋转的。温暖的室温更增加了我头晕的程度。大口大口的喝冷水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现在我需要的是睡眠。可是刚来又不能离开，要不就太不给一鸣面子了。我并不想要什么道歉，我是冲着一鸣才来的，看着一鸣兴致勃勃的样子真不忍心伤害她。好吧，我忍。

　　“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意大利餐，就自作主张的带你们过来了。因为我是这里的常客，对这里还算熟悉，所以我想我能帮你们推荐点喜欢的菜色。现在告诉我，你们通常喜欢什么口味的菜？偏甜？偏辣？”王乔森坐在对面，微笑的看着我们。我低头看着完全看不懂的菜谱，脑袋里嗡嗡的，好像要爆炸了一样。突然一鸣用手肘碰了我一下，我猛的抬起头，就看见王乔森正面对着我说：“夏薇，一鸣说她喜欢甜的，你呢？喜欢什么样的食物？”

　　我拿过冰水又灌了一大口，说：“我什么都可以，不挑食。”此刻我根本什么都不想吃，只想睡觉。

　　“哈，这小妮子肯定不好意思说。她不喜欢吃菜，只喜欢吃肉的。属恐龙的。”一鸣掀了我的老底。罢了罢了，没心思跟她辩解，何况我就是这样的。

　　“哦？我以为女孩子大都喜欢吃青菜的。”王乔森玩味的微笑看的我很郁闷。

　　“老子又不是兔子，凭什么叫我吃菜。”我低吼了一句，脚马上被一鸣狠狠的碾了一下。姐姐，你下次能不能别穿着高跟牛皮靴子踩我的脚？很痛的诶。

　　王乔森听见我的话，开怀大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随后他叫了服务员过来点菜，竟然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他们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我听不懂也不想听的话。此时的一鸣正崇拜的看着他。等那个服务员走了之后，一鸣惊讶的说：“你还会说意大利语哦？”

　　王乔森回答：“恩，我大学是在意大利读的。刚才点了几样菜，还有一瓶红酒。你们都会喝酒吧？”

　　苍天啊，杀了我吧。

　　“会啊会啊，尤其是夏薇，还不是一般的会呢。”一鸣一脸揶揄的看着我笑。

　　我不准备参与他们的对话，只是看着窗外零星飘落的小雪抿着冰水。天已经完全黑了，路上的行人少之又少。偶尔路过的都是缩着脖子低着头快步赶路。

　　“别喝那么多冰水，对胃不好。你都还没吃什么东西，会胃痛的。”王乔森轻轻敲了敲桌子，唤回了神情恍惚的我。

　　此时我已经不能集中精力了，不断旋转的餐厅加深了我眩晕的程度，看着他的脸好一会眼睛才完全对焦。就像一个喝醉酒的人，看东西摇摇晃晃朦朦胧胧的。我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真的很不好受。

　　“夏薇你还好吧？你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王乔森一脸关心的看着我。

　　呸，涂了那么厚的一层粉底，能看出来苍白才怪。“我没事。”我挤出来一个有气无力的微笑。

　　不多一会酒杯上来了。透明的杯壁细细的杯脚，看的我就晕。血红色的液体缓缓注入了杯中，我真的是抱着狼牙山五壮士跳崖的心情跟他们碰杯的。涩涩的红酒带着葡萄黑莓混合的香味流过喉咙进入我荡漾着冰水的胃。一鸣一直在活跃气氛，叽叽喳喳的，王乔森在那里好脾气的回答，而我，一直沉默着，跟我的眩晕做斗争。

　　菜上来之后我完全不理会别的，只希望用些东西来填满我空虚的胃好使我的头晕好一点。也不管什么先后顺序直接往肉上抓，拼命往肚子里塞。事与愿违，东西到了胃里之后更刺激了我想吐的欲望。酒，冰水和肉在我的胃里不断翻腾，终于形成了想呕的欲望。我睁大了眼睛找到厕所的方向之后捂着嘴巴狂奔了过去。关上厕所门我开始大吐特吐。一鸣在外面狠命拍门还叫着：“夏薇你开门啊，怎么样了你？！”妈的，老子哪有空去开门啊。刚一挪脚步就又吐起来。终于把苦涩的胆汁都吐出来之后感觉好多了。

　　顺了顺气擦了擦嘴角我镇定的开了门，一鸣和王乔森一脸担忧的望着我。我走了出去，但是又觉得不对劲退了回来，回头看了看，这好像是女厕所吧？王乔森明白了我在想什么，一脸不自然磕磕巴巴的说：“我……我担心你，就进，进来了。”好像还脸红了？一鸣跑过来拍拍我后背，递给我一杯水，我漱了漱口，舒了一口气：“我好了，我们继续。”然后扔下后面面面相觑的两个人大步迈了出去。

　　吐过之后果然好多了，长舒了一口气之后喝了几口红酒把嘴里的恶心味道压了下去，我开始吃起来。刚吐完，肚子里空，所以好像吃相恶劣了一点，牛扒没有切很小块就被我塞进嘴里。恩恩这个酱料好像是海鲜做的，还加了一点芝士，配上牛肉刚刚好。我吃的津津有味突然觉得旁边两个人很久没有说话了。一抬头俩人正惊讶的看着我，眼睛瞪得也太夸张了点。

　　“那个……咳咳，你也知道，刚吐完……我饿了。”我被盯得有点不好意思。你说你俩就聊你们的呗，这么注意我干啥。我不就是个陪衬么，没话说还不能吃点东西啊。“你们也吃点，别光顾着说话了哈，哈哈哈哈。”这情形太尴尬了，我只能用喝酒来搪塞。

　　接下来一鸣也不叽叽喳喳了，三个人默默无语的吃着饭。头盘的汤被我当成了溜缝的东西，吃完肉之后才注意到桌子边缘还有一碗汤。喝完汤我开始吃配菜，一盘西红柿沙拉。其实我不想吃的，但是浪费食物也不好，就当新鲜水果吃了。甜点我吃了两块提拉米苏。真的做的好好吃哦，入口即化的蛋糕，香浓的味道让我差点把舌头吞掉。一直到饭局结束他们也都没再说几句话。都怪我晕车，把好好的一顿饭给搅和了。这顿饭在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估计王乔森以后再也不会带我出来吃饭了。嘿，也挺好，反正我也不想和他一起吃饭。不过今天那瓶红酒味道真的是很好。临走的时候我偷偷看了一眼瓶子，1984年的carbent sauvignon。乖乖，比我年纪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