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座不合》雨州同

2、第2章 其实我是天蝎男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压得人喘不过气。
　　如果说刚才看到顾明城走进来时，季然的内心经历了一场10级地震，那么现在，他感觉自己正站在余震不断的废墟中央，头顶还悬着一把随时可能掉下来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或者说，是新总裁那冰冷锐利的视线。
　　台上，顾明城甚至没有花太多时间进行客套的自我介绍或是描绘什么虚无缥缈的企业愿景。他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那稀稀拉拉的掌声，然后便直接切入了正题。
　　“时间宝贵，我们直接谈工作。”顾明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让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总部对我们分公司的期望很高，尤其是在技术创新和市场反应速度上。我看了之前的项目报告，进度不够理想，方向也需要调整。”
　　他身后的PPT应声切换，巨大的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结构复杂、充满了各种缩写和箭头的蓝图，标题赫然是——“‘智链未来’——AI驱动的全域用户生态系统构建计划”。
　　季然：“……”
　　这是啥玩意儿？听起来就像是用一堆高大上的名词随机组合生成的乱码。
　　顾明城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台下众人那一脸“你仿佛在逗我”的懵逼表情，自顾自地开始了高强度的信息输出。
　　“我们需要打通现有的数据壁垒，利用深度学习算法，对用户画像进行更精准的描绘和预测……前端要实现跨平台无缝体验，后端架构需要全面升级，引入分布式计算和区块链技术来确保数据安全和处理效率……目标是在半年内，推出具备自我迭代能力的智能推荐引擎1.0版本，并在一年内，实现用户活跃度提升50%，市场占有率扩大……”
　　他语速极快，逻辑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精确制导的子弹，密集地射向在场每一个人的大脑。那些听起来极其宏大、甚至有些天方夜谭的概念，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或者说，令人不敢不信——的力量。
　　季然听得眼皮直跳，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AI驱动？全域用户生态？半年内推出智能推荐引擎1.0？
　　这……这简直是在要求他们拿钢坯去造航空母舰啊！想法不是太大胆了，是直接飞出太阳系了！
　　别说半年，给他们三年，都不一定能把这“智链未来”的骨架搭起来！他们现在的技术储备、人力资源、还有那可怜巴巴的服务器配置……根本支撑不起这么庞大的构想！
　　季然的心里，一个名叫“理性”的小人正在疯狂敲锣打鼓地呐喊，“快停下！告诉他这不科学！这不合理！这是异想天开！这是画饼充饥！”
　　然而，另一个名叫“求生欲”的小人，则死死地捂住了“理性”的嘴，瑟瑟发抖地举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闭嘴！你想被开除吗？！想想周六你干了什么蠢事！”
　　是啊，他一个胆敢在咖啡厅对新任CEO“一见钟情”还发表了星座谬论的底层码农，现在哪还有胆子站起来唱反调？他只求能把自己缩成一个像素点，不被这位大佬注意到。
　　于是他低下头，努力把自己埋进阴影里，只在顾明城偶尔停顿、扫视全场时，条件反射地跟着大家一起“嗯”一声，或者木然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有在“认真聆听”。内心的小剧场已经演完了从“据理力争被开除”到“流落街头卖键盘”的全过程。
　　顾明城显然对台下的反应不太满意，他那如同激光扫描仪般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定格在了角落里那个快要把头埋进胸口的格子衫青年身上。
　　“季然，对吧？”
　　！！！
　　季然浑身一僵，感觉自己像是被突然点名的学渣，心脏骤停了半秒。他猛地抬起头，对上顾明城那双深邃的眼眸，大脑瞬间一片空白，CPU温度直线飙升，风扇狂转。
　　“我……我在！”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
　　整个会议室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顾明城微微挑眉，看着他那副惊弓之鸟的样子，语气平静地问，“对于这个‘智链未来’计划，你怎么看？”
　　季然：“……”
　　我能怎么看？我跪着看行吗？
　　他感觉自己的舌头打了结，脑子里全是乱码。看着顾明城那张英俊却毫无温度的脸，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完蛋了完蛋了，他果然还记得我！他这是要秋后算账了！他要借题发挥把我踢出去了！
　　“嗯？”顾明城见他半天不说话，又追问了一句。
　　就在这时，他突然收住了话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看着季然，慢悠悠地说，“你不反驳一下我吗？”
　　季然：？？？
　　反驳？大佬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拿头反驳吗？
　　顾明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丝……期待？“这个计划很明显……无论是从技术实现难度，还是资源投入角度来看，都有很多挑战，不是吗？”
　　他居然在……引导自己提出质疑？
　　季然的大脑急速运转，试图理解这位新总裁的意图。这是……压力测试？想看看员工的胆识和专业能力？
　　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无论如何，现在都不是逞能的时候！他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保住工作！保住饭碗！
　　于是，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季然深吸一口气，猛地挺直腰板，用一种近乎悲壮的语气，斩钉截铁地喊道：
　　“能做！”
　　顾明城：“……”
　　季然生怕对方不信，又加重了语气，眼睛瞪得溜圆，“都能做出来！老板您尽管吩咐！上刀山下火海，不，是敲代码解bug，我们在所不辞！保证完成任务！只要……只要不炒我鱿鱼——”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声音明显带上了哭腔，配上他那因为紧张而显得格外真诚（或者说，格外傻）的表情，效果十分……震撼。
　　会议室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众人：？？？这位兄弟是疯了吗？
　　HR总监嘴角抽搐，大区负责人扶额。
　　顾明城看着眼前这个就差指天发誓、一脸“壮士断腕”表情的青年，沉默了几秒钟，脸上那种高深莫测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似乎是……忍俊不禁？
　　“……你是被害妄想症吗？”顾明城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哭笑不得的无奈。
　　“诶？”
　　被害妄想症？不是……不是要开除我吗？
　　顾明城看着他那傻乎乎的样子，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对其他人说道，“好了，具体的实施方案，我会让助理发给大家。相关部门主管，下午三点，来我办公室开个短会。散会。”
　　言简意赅，毫不拖泥带水。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起身离开，经过季然身边时，都忍不住投来同情——或者说看神经病的目光。
　　季然还愣在原地，脑子里反复回荡着那句“你是被害妄想症吗？”，试图分析其中的深层含义。所以……大佬的意思是，他并没有想因为周六的事情开除我？那他刚才点名是……真的只是想听听我的意见？
　　他越想越乱，感觉自己的操作系统需要重启了。
　　他浑浑噩噩地站起来，跟着人流往外走，只想赶紧回到自己的小格子间，抱紧他的键盘寻求安慰。
　　刚走到会议室门口，身后传来了那个熟悉的、低沉的声音。
　　“等下——”
　　季然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僵硬。
　　他慢慢地、极其不情愿地转过身，像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人。
　　顾明城站在那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正看着他。周围的人已经走光了，偌大的会议室门口只剩下他们两人。
　　“顾……顾总？”季然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顾明城走到他面前，身高的压迫感让季然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能加一下你的讯信吗？”顾明城拿出手机，打开了二维码界面，语气平静地问。
　　“！！！”
　　加……加讯信？！老板要加我讯信？！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种可能性：是要通过讯信给我发工作内容？是要监控我的好友圈？是要半夜三更发消息让我改bug？
　　这……这也太可怕了吧！
　　季然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心里疯狂呐喊：工作讯信！给他工作讯信！
　　然而，顾明城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补充了一句，“私人的，不要工作讯信。”
　　季然的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地上。
　　私……私人讯信？！
　　完了完了！他的周末！他的假期！他那些偷偷在好友圈吐槽甲方、分享沙雕表情包、转发锦鲤的日子……全都要暴露在总裁的眼皮子底下了吗？！
　　他的内心哀嚎遍野，难道自己的周末生活也要遭殃？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极度恐慌，顾明城微微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安抚的意味？
　　“放心，我只想找你聊聊天。”
　　聊……聊天？
　　季然更加懵逼了。总裁要找一个底层员工……聊聊天？聊什么？聊代码的艺术？聊“智链未来”的可行性？还是……聊周六那场乌龙的“一见钟情”？
　　不管是哪个，听起来都像是酷刑！
　　就在季然内心天人交战、表情管理彻底失控的时候，顾明城又轻飘飘地抛出了一句话：
　　“另外，我是天蝎的。”
　　“……啊？”季然一时没反应过来。
　　天蝎？天蝎座？
　　他的大脑缓慢地处理着这个信息，然后猛地像是触发了某个关键词警报。
　　天蝎座？！
　　他记得他那个沉迷星座的表妹，曾经拿着一本花花绿绿的星座书，指着其中一页，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哥，你可是金牛座，找对象千万要避开天蝎座！书上说了，金牛和天蝎，那是冰与火的较量，是固执与掌控的对决，简直就是八字……不，是星座不合啊！”
　　所以……
　　这位工作狂、气场强大、心思难测、还差点被他“一见钟情”的新总裁……居然是和他星座相克的天蝎座？！
　　季然抬头，看向顾明城那双深邃难懂的眼睛，只觉得刚刚平复一点的心脏，又开始不规律地狂跳起来。
　　运势APP，你果然是个坑货！这桃花，不仅带刺，还带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