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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厉兵秣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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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敲锣的女子因这数百号人的沸腾而畅快一笑,很快便有人认出了她,瞎子杨道:
“欸!她便是七年前主动上台同吕擒龙打的那一个,当时败下阵来了。”
“那年试剑大会我还没瞎眼,只见吕擒龙不知使了什么术法,一道惊雷劈将下来,把她打得晕厥了,可走近一看,发现晕的不过是个幻影,如今人还好好站在这儿!奇也怪哉!”瞎子杨踮着脚,在吕肆海耳边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吕肆海并未作声,他今日也是带了宽大的斗笠,将上半张脸遮住,看不出神色。
虽说当下血练是以黑发黑眸的宋人模样示人,可吕肆海亦只消一眼便能认出眼前人是谁——那从前长翼殿间同他死战的二蛇妖之一,她所用过的那些阴邪狠辣的招式,实在令他难忘至极。
“我名血练,此届试剑大会,将由我代夺魄宫宫主吕擒龙来主持。”
她着一身嫩粉色的裙装,臂间轻纱披帛拖曳在地,一手翘着兰花指,提着那小小的金锣,庄重却又极为俏皮地昭告天下。
台下有人问:吕擒龙为何不出面?那作为头奖的真品泯玉剑在哪儿?
头一个问题,血练摇一摇头,笑道一声:“天机不可泄露。”
后者,血练将那小金锣与棒槌收回腰间布袋内,清脆地拍上两声手,暗处的墨练便走出,将那仍用着银丝布帛包裹着的一柄呈到她面前来。
席间立刻一片哗然,董云天悄悄侧目望一望夏浔,只见她却是面色如常,于是自己也放宽了心,转而盯着那泛着银光的布帛了。
红衣裙的女子拈住华贵的布帛一角,猛一个振臂,那一片银白的光辉便飘摇着飞向了台下,众人皆哄笑着要去抢,下一刻又忽而沉寂了——血练高举起那一柄放光的泯玉剑,她纤细的臂膀同流畅华美的精金剑连成一线,直令人移不开眼。
“就是这一柄了,仅此一柄,拿给大家看一眼吧。”她依旧笑着,我行我素地。
并非仅此一柄,董云天腹诽。
然而下一秒,那银丝布帛好似故意报复一般,迎面罩在了他脸上,扑面而来是一股蒙尘气味,他很不好受,“唔唔”叫了两声,只感觉面上香粉都要掉下来了。
夏浔眼疾手快地摘下这片为非作歹的布,短促地道一句:“当心。”于是这厚实而软滑的一片便被她塞到了自己虚虚抓着的手心当中。
董云天还有些惊魂未定的,可还是乖乖垂着眼。才握紧了手中物,便见到方才台上的倩影一个闪身,正对着他飞速地冲来。
堪堪片刻,便携凛冽的香风来到他身前,他此次是当真忍耐不住心中讶异,必须要惊慌失措地抬眼一望了。
对上目光时,血练一张姣好的面孔离他不过半尺距离,董云天一惊,下意识地扯住一旁夏浔。而夏浔也是翻手捏住他小指,想将他向身后拉,另一只手已放在腰间刀柄上了。
热情的血练见到眼前人终于肯直视,仔细一琢磨他眉眼,反而释然一笑出了声,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抽去董云天掌中之物,飞身一跃回台间,那轻软的红纱披帛还装模作样地抚一下他的面,害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个可不能留给你呀!”
再次听得那人声音时,神出鬼没的红衣女子早已用布帛包好一柄宝剑,置身事外了。
身前众人齐刷刷投来打量的目光,笑声起起伏伏,而董云天只是垂着眼睫,面上见不到喜怒哀乐,可一只手却还牵着夏浔小指,被掩埋在紫灰的广袖之下。
待夏浔晃一晃手,他才回过神来,赶忙松开她小指,道一声:对不住。此刻董云天藏在黑发下的耳根与后颈通红了,面上却是被白膏粉掩饰着,看不出颜色。
这二人的小小举动却是被身后花鸿霖尽收眼底,看得他好不自在。
“本回的试剑大会,共有三十组参与,每一组至少三人,至多十五人。”血练将泯玉剑送走,继续在台上讲来,“而每组受轮选的机会相当,被选中后,指定一人上擂台进行一对一的比试便可。”
“此回的规矩便是这般简单,还有人有要问的么?”她很快地讲完了,又添上一句,可惜显然是并非十分清晰通俗。
“凭什么每一组人数不一?公平何在?”台下立刻有人喊道。
“每组,你愿带几人便带几人,可要上台真刀实枪地打,并非人人都轮得上了。”她答,“因此组与组间真正切磋的人数是一致的,哪儿不公平?”
这一通下来好似诡辩,可血练不在乎,继续从腰间掏出张纸来,看着念:“四月廿七,首轮选拔的首日,便是要让你们这三十组间,两组两组地进行比试。”
“首日先比出七组胜者,余下八组,廿八再战。”
哪有这样将赛程拆作一块一块的?花鸿霖目瞪口呆。
显然台下众人亦不大买账,不住地交头接耳,质疑声四起。
又有人问:“这规矩是谁定的?”
血练眯着眼笑答:“吕擒龙定的,你去同他讨价还价。”
最终,血练也是懒得再答更多,又拿出她那小金锣与棒槌,“咚咚”敲上两记,愉快宣布:“半个时辰后开赛!”随后大摇大摆地走向台后一面悬赏板,将列有今日对决组别的一大面纸粘上了板,于是扬长而去,不知所踪了。
场中众人面面相觑,也只得向前挤一挤,望望板上的组名去……
血红雾一团钻入地底,直达夺魄宫中,紧接着化作血练的人形,痴痴笑着立在墨练身前。
墨练被殿内阴暗氛围罩得有些凶狠,默不作声地瞥她一眼,问:“你为何要冲下台去?”
“我见那人挺像……白练,于是故意将布丢到他那儿,仔细一瞧才发觉并不是,也没有蛇味。”血练向来同她亲近,倚在她身前回答道。
“莫要多想,白练应当是死了的。”墨练嘴上毫不留情,却是回抱了抱她。
略带郁闷的血练低着头,趴在她胸口嘟哝一句:好,我不想了。
墨练告诉她,吕擒龙又去了往生潭,这一去便是半天,而血练觉得他与那金色的潭水均怪异可怖,二人间气氛也尴尬,终归是不愿意再管了。
另一边,无处可去的董云天跟随夏浔与花鸿霖脚步,呆靠在城门石墙边,心想着:为何这个血练要特意冲上来呢?难道我同她祖上有世仇?
半个时辰眨眼便过,重回台上的血练似乎光采更甚,又将金锣敲响,宣告着今日选拔正式开始。
不远处,匿去气息的一个人影,正用他一双发灰的目注视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