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家暴的白月光》阿斯塔

52、第 52 章

　　“你以前没胆子跟我说这种话，现在是怎么了？是那个医生给你的底气？”戚善舟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玩世不恭，收起了那点因为接星星话语而冒出来的真实情绪。

　　“以前不敢，是因为那样更容易。”不知道为什么，勇敢起来之后，眼前的人好像突然就没那么令人畏惧了，接星星表情里浮起回忆，“说对不起比弥补过错更容易，屈服于人比勇敢反抗更容易，转身逃跑比面对难题更容易，哭比笑更容易。”

　　“所以，害怕你比改变你要容易，我就那么做了。”

　　“那现在为什么不害怕了？”戚善舟很少听到接星星说这么长段的话，一时间连装狠都忘记了。

　　“因为我好像变了。”明明是回答问题的人，接星星的口吻却带着不确定，“明明逃跑、妥协或者再对你跪下都比靠近他要容易，可是，我好像不愿意继续走那条更容易的路了。”

　　他的眼神逐渐从茫然变得坚定起来：“戚善舟，我好像有一定要走下去的那条路了。”

　　“什么一定要走的路？计斐吗？那个医生？”戚善舟脸色变得很难看，漆黑锋利的眉毛拧在一起，眼睛也瞪着，满脸不忿，“你不知道吧，他那个警察朋友带队突击搜查我这里，抓了一堆人走，害我被老爷子狠狠骂了一顿！”

　　“什么！”接星星完全不知道这件事，计斐也根本没有提到过。

　　“他明明知道我手里一定有你的把柄，还用这种方式激怒我，他想过你的下场吗？他就不怕我把这些东西直接撒出去，让你一辈子抬不起头！他真的是喜欢你在乎你吗？”

　　戚善舟猛地一拍桌子，面前的茶杯轻轻一晃然后翻倒，温热的茶水淌了一滩。

　　“我看也不过如此！”

　　怒吼时的他好像一下又回到了那个傲慢暴躁的小少爷形象，动动嘴就能让人从地狱到天堂，从云端到泥底。

　　接星星不免地又被吓到，上半身后仰，就像戚善舟说的那样，他现在的他比起在豪庭工作时长胖了不少，脸颊上都有了软/肉，再配上那双光线下瞳色更浅的杏眼，柔弱无害中掺杂着一丝竭力克制的慌张。

　　但他强忍着没有躲避，从来好欺负的小鹿难得表露出倔强和不退让，他抿了抿发干的嘴唇，不肯像从前那样轻易屈服于戚善舟的怒吼、发火或是威胁。

　　“不管他做了什么，一定有他的理由，而且照片的事情不是计斐告诉我的，是我自己看到了。”

　　“什么理由？他就是嫉妒，嫉妒那些年是我在你身边，嫉妒在你最难过的时候是我救了你，他就是想要报复我而已！”戚善舟像是受不了似地猛地站起身，咬牙切齿地吼道，“说什么冠冕堂皇的屁话，他不告诉你是不敢告诉你吧，或者他看了这些照片心里早就恶心坏了，你以为他是什么高尚的货色！”

　　接星星这才注意到他眼底密布的红血丝，但本能反应使然，他反驳道：“计斐不是那种人！”

　　“他不是那种人？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人，最让你讨厌的那种人，是吗？”戚善舟恶狠狠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他就是大好人，你的救世主——？”

　　“是！”戚善舟一句接一句的恶语，像咄咄逼人的刀，刀刀扎在接星星脆弱的神经上，他被激起了火气，他也不是生来就不会发火不敢发火的人，他挺直了脊背站起来，虽然没有戚善舟高，气势却强过以往任何时候，他直直地仰头看过去，嗓子发抖，声音却被拉高。

　　“他就是很好很好的人，就是把我从水里拉出来的那根救命稻草，你为什么觉得你是比他更好的人？”

　　其实他更想问凭什么，可骨子谨小慎微惯了，他没能说出那么直白带刺的质问。

　　“我对你不好吗？”戚善舟拿起桌上接星星带来的照片摊开，那些不堪的痛苦的表情、场景、记忆，仿佛被一一摊开，他指着照片喊：“要不是我，这些东西早就传遍了，只要花点钱，谁都能拿到，要不是我，你以为会只被拍点照片就算了？你以为你真的能随随便便从豪庭逃出去？”

　　“他呢，他只不过是帮你还了点钱，你知不知道，你欠的那些钱我早就帮你还了，结果你傻乎乎地把他当恩人？”

　　“我知道。”接星星的音量远不如戚善舟的高，却轻飘飘地砸下一颗重磅炸弹，砸得情绪激烈的戚善舟表情一滞，脸上的凶狠愤怒都被砸成了错愕和茫然。

　　“你、你……”他少见地卡壳，像是在脑子里贫瘠的词典里使劲翻阅了又一遍，也没能找出一个可用的词汇。

　　接星星脸上的情绪却突然地散去，像是被浇了水的篝火，一下熄灭，他低着声音继续说：“我知道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也知道你替我还了钱，我知道你没有不学无术，只是因为哥哥姐姐早就事业有成，你怎么做也不能超过他们，得不到你父亲的认可，所有人都只把你当没有能力的小少爷，所以你才沉迷玩乐，想假装不在意这一切。”

　　“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坏人，你只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

　　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当面被人剖析内心的戚善舟此时真正地愣在了原地，他从小活得锦衣玉食，众星捧月，也因此不被人在能力上有所期待，一半是赌气一半是无力，他选择了混日子，虽然对接星星有那种不知道算不算喜欢的感情，可接星星只不过是他身边一个听话懂事从不多话的人，连男朋友都算不上，竟然把他看得这样明白。

　　这一事实让戚善舟久久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艰难地挤出一句：“我对你，是有喜欢的。”

　　“也许吧，”接星星平静地叙述着，“你不知道，曾经我也以为你是那个救我于水火的好人，你不知道你的一句话也曾经被我放在心里很久很久，你说不要让人欺负他，对你来说无足轻重的一句话，却让我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活了下来。”

　　他这样的表达让戚善舟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以至于忽略了其中最重要的“曾经”二字。

　　“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接星星却摇头：“可你的喜欢太淡了，淡的就像兑了很多水的酒，连不喝酒的人都醉不了。我以为你喜欢我，才保护我，可你只不过是像喜欢一个新鲜玩具一样地喜欢我，跟别人送你的新车、限量版手办、各种有趣的昂贵礼品差不多，你要的是新鲜、乖顺、消磨时间。”

　　“你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不是的！”被当面戳破心思的戚善舟着急否认，却一时说不出严谨的辩解，只是苍白地说，“我只是喜欢你乖巧听话，也有错吗？”

　　“是吗？你早就知道我叫接星星，可你一直都叫我小安，你明明还了那笔钱，军哥问你要不要让我换一份工作，不要去陪酒，你说了什么？”接星星说着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戚善舟沉默了。

　　“你说不用告诉我，也不用换工作，你说我不就是擅长陪酒吗？只要不被人弄脏，我做什么工作对你来说没有区别，我叫什么名字对你来说更是毫无意义。”他脸上的笑淡到极致，转瞬消逝，正如戚善舟嘴里那点淡薄的喜欢，“你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一个随时可以安抚你情绪的小玩意儿，为了一个可以证明你感情的存在。”

　　“不……”他明明神情那么冷静，身体却在颤抖，戚善舟忍不住朝他伸手。

　　“我曾经也天真地以为那就是喜欢，以为你至少有一点点喜欢我，后来我才懂得，不是的，一个人是不能忍受自己喜欢的人被那样对待的，是会心疼会自责会后悔的。”接星星却后退一步，躲开了戚善舟的手。

　　“你才不是喜欢我！”

　　面对他尖锐的指控，戚善舟脸上浮起迷茫：“不是的，老爷子逼我出国，我怕你被欺负，故意让他们放你离开，你早就没有债了，我想等我回国再去找你，可我没想到你竟然不肯回到我身边了。”

　　“接星星，不是这样的，我没有那么想过你，我只是、我只是想把你放在身边，不想让你离我太远——”

　　戚善舟眉眼垂落，脸上情绪交错，迷惘、困惑、失落、不安、否定，接星星却紧紧皱起眉，突然地打断他：“你故意放我离开？你是故意的？”

　　“是…….”戚善舟望着他，不明所以地点头，却惊愕地看见接星星猛然苍白的脸色。

　　“所以你全部都知道？军哥让李小康上门追债，不是为了钱，是为了逼我回到你身边？”心脏像是被从当中剖开，又碾碎，剧烈的痛楚随着碎片侵入四肢百骸，敲打每一块骨头。

　　接星星痛得无法呼吸，他没有骗戚善舟，曾经身处豪庭的许多日子里，戚善舟就像他蔽体的最后一件单衣，单薄却勉强能给他一点希望和力量，所以他对戚善舟的感情非常复杂，太复杂，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那里面有没有一点真心。

　　可现在，单衣成了压垮他的那根羽毛。

　　“是不是啊！戚善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