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家暴的白月光》阿斯塔

53、第 53 章

　　泪水盈满眼眶，接星星眼中深刻而巨大的悲伤和绝望震住了戚善舟，他徒劳地张嘴：“是。”

　　像是犯了重重罪行的犯人终于等到判刑，一锤定音，接星星微微仰头，闭了闭眼睛，泪珠便涌出眼眶，难看地滚了满张脸，再睁开眼睛时，他竟然笑了起来：“哈，戚善舟，多好笑啊，你知道他出现的时候我有多害怕吗？你知道摔下去的时候我还在想要是你在他一定不敢这么对我的，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我死在那一晚，你也不会知道的！”

　　泪水像流不尽一样地淌着，他的表情一定很糟糕，因为戚善舟好像傻了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还是笑，用尽力气地在笑，笑得弯下了腰。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原来你们真的不一样。”

　　他想起计斐的眼睛，无论笑与不笑，看过来的时候总是很温柔，想起那双眼睛里的破碎、悲伤和思念，又想起这些年所经历的一切，人生的剪影回马灯似地重映，一幕幕，仿佛重新来过。

　　不知道笑了多久，他才终于直起身，泪痕被一层一层地覆盖，像是他新长出的铠甲，掩盖了他的情绪。

　　他微笑着看戚善舟，流过泪的眼瞳明亮：“再见了，戚少。”

　　“你不许走！我没准你离开！”站得像座雕塑的戚善舟忽地惊醒，下意识追上去拦他，“接星星！”

　　接星星的位置更靠近门，戚善舟的手刚要碰到他时，包间门突然被人推开，堪堪拦住了他的动作。

　　两人的目光都投向门口，那里站着一个高大人影，表情沉着。

　　“你……”接星星一愣，计斐不是在门口等他的吗？

　　计斐的目光却略过他，投向他身后的追逐者：“别追了，你早就追不上了。”

　　“关你屁/事！给我滚开！”戚善舟又上前一步，表情一变，重新竖起满是戾气的围墙，“那些照片还没看够？我这里还有视频，你要一起欣赏吗？”

　　接星星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白，却什么话也没说。

　　充满挑衅和侮辱意味的话语很不客气，计斐脸色不改，甚至还微微勾起唇角，抬脚迈步走进了包间，又一次捡起那些散落的照片，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的动作优雅自如，他把那些照片归到一起，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了火机。

　　“啪！”金红色的小火苗欢快地跳跃，将那些色彩融成黑灰，一片一片地掉落，成了一块又一块脏脏的印记。

　　戚善舟不屑地笑：“烧了又怎么样，我想的话，打印一万张也有——”

　　“恐怕不行。”两人的目光透过跃动的火焰碰撞，计斐唇角笑意依然，冲他轻轻摇头，又瞥向桌上无声振动的手机，提醒他：“好像是重要的电话，不接吗？”

　　“什么破电话！”戚善舟不耐烦地拿起手机就要挂断，却在看见上面的备注时顿了顿，接起电话，“喂，爸？”

　　“就在五分钟之前，这些照片的原件和备份都被销毁了，我亲自动手的。”在他接通电话的同时，计斐才不疾不徐地说道，“所以，这几张就是你最后的珍藏了，可惜，你没有珍惜。”

　　“臭小子！你又在外面给我惹事了？电话都打到我这里了！你是不是想被停掉所有的卡才能安分！这才回国几天啊，你赶紧给老/子滚回家来！”

　　两个声音几乎并行，戚善舟的思绪一下被搞得混乱不堪，可老爷子的声音离得近显然更胜一筹，他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的，他爸早就不管事了，不知道这点事怎么会被闹到他爸那里。

　　不过计斐的表情和老爷子话里的意思都十分明显，总之肯定跟计斐脱不了干系。

　　老爷子下完命令不等戚善舟回答就挂断了电话，戚善舟气得脸都红了。

　　计斐却完全不在意他的情绪，直接大步越过他牵起接星星的手，又道：“以后离接星星越远越好，否则，你还是滚到国外去吧。”

　　“你！”戚善舟牙都要咬碎了，才忍住没有上去打他一拳，老爷子虽然没有明说，但也暗示了让他别招惹计斐，他好不容易才让老爷子松开回了国，不能这么轻易就功亏一篑。

　　他没说，计斐却轻哼一声：“我等着。”

　　计斐背对着他，只留了道余光给他，十分地轻慢，戚善舟却奈何不了，只把目光投向接星星，可接星星连头也不回。

　　两人就那么牵着手，离开了他的视线，直到消失，戚善舟也没能开口说句挽留的话，接星星说的那些话就像一场夏日的暴雨，将他淋了个透心凉，他再蛮横无理，也说不出狡辩的话来。

　　或许，他真的做错了。

　　离开豪庭时，天色竟然已经暗了下来，但还没黑。

　　车辆变得忙碌起来，两人都没有说话，接星星发泄过情绪，哭过笑过，明明身体很疲惫，心里却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软软地倚着靠背，额头贴着玻璃，安全带勒着胸口，好半晌突然低低惊呼一声：“哎！”

　　计斐被他吓了一跳，微微侧目：“怎么了？”

　　“我忘了反驳他了，我的债是你还的，他还的我不认！”刚刚只顾着发泄情绪，完全忘了这回事，接星星十分懊悔，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我还以为怎么了，没事，你不是给我写借条了吗，跑不掉了。”计斐笑了笑，语气竟然有点上扬，好像很高兴似的。

　　接星星不由奇怪：“你心情很好？”

　　“嗯。”计斐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唇角的笑意从刚刚到现在一直没有放下。

　　“为什么？”接星星歪着头看他轮廓清晰的鼻梁和眼窝线条，即便在光线昏暗的傍晚依旧好看极了。

　　那美好的侧脸绽开笑容：“我听见你说我是很好很好的人。”

　　所以那些质问、那些不好的，都没有听见吗？还是没有放在心上？接星星发愣，又听见那清润的嗓音继续：“接星星，你是不是很喜欢我啊？”

　　计斐眼睛盯着前方，目不斜视，笑容却明媚温暖，一如当年，树下回头的白衣少年。

　　接星星那样胆小内向的性格，从来都不会回答这样的问题，也不会热烈表达情感。

　　计斐并不是奔着得到答案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只是因为站在门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一边心疼接星星的遭遇，一边又被那些像是从心脏里掏出来的话语填满了胸腔，很烫、很甜，也很开心。

　　接星星是知道他心意的，也无比地相信他，这就足够了。

　　“嗯，很喜欢。”

　　就在计斐毫无期待的心境里，他得到了答案，甚至先于理解这句话，他下意识侧过脸去看接星星，从眼睛深处到所有的表情肌，全是惊讶。

　　“看路呀！”他突兀的动作吓得接星星赶忙提醒，上了手去推他，声音里却带着笑。

　　“真的吗？”计斐不敢相信地问。

　　“真的。”接星星扭头去看天际涌起的暗蓝，贯彻整座城市，也跟着笑，“接星星喜欢计斐，很喜欢，很喜欢，一直都喜欢，以前、现在、未来都喜欢！”

　　明明是更认真、更热切的表白，计斐却没有回应，甚至不再笑了，他不由地怔然，收回目光去看身边沉默的人。

　　那侧影依旧俊秀迷人，眉眼挺拔，轮廓干净，薄唇却紧紧抿着，一双深邃的眼睛直直地望向前方。

　　“计斐…”

　　“你怎么…哭了？”

　　一滴泪在阴影里悄悄落下，要很仔细去看才能看清，接星星伸手去擦，是热的。

　　“这句话，我等了十年。”

　　沙哑了的嗓子带着哭腔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本来完全没有哭泣想法的接星星就在听到计斐这句满含委屈的话后，猛地湿了眼眶。

　　他从来没想过，就在他在黑暗里苦苦煎熬的日子里，站在阳光下的计斐却将自己置身在同样的黑暗里。

　　感情里没有赢家，也没有比较对象，他终于懂得了这样的道理，幸好还不算太迟。

　　“阿斐，跟我在一起吧。”同样干/涩的音色没了往日的柔软，他不要计斐再等下去了，多等一天、一小时、一分钟、一秒都不行，他仿佛强调重点般说，“阿斐，我们在一起，我答应过你的，高考完我们就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

　　他来兑现诺言了，胆小鬼的心脏从没跳得这样有力，这样勇敢，像是要超过全世界所有反对的、不好的声音，让计斐只听得见他的声音，只看得见他的眼睛，只喜欢他。

　　“好啊，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