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认》一炑

51、第 51 章

　　刚下早朝，大大小小的官员自宫门鱼贯而出。

　　“陈大人请留步。”

　　正欲回府的陈大人转过头，见到来人，顿了下问：“原大人有何事？”

　　“近日得到了点新鲜玩意，特意请陈大人共赏。”裕和郎原大人扶着下巴上蓄着的一小撮胡须，凑到对方耳边小声道。

　　陈大人会意，回味起某种美妙的感受，单手扶着肚子眯眼笑起，“甚好甚好，那就烦请贤弟带路了。”

　　轻车熟路的来到礼部尚书黄大人府中时，一切如常般准备妥帖。

　　清雅弦音，带着袅袅青烟，贴上陈大人的鼻尖，他猛吸一口，顿时升起飘飘欲仙之感，意犹未尽地回味了好一会，才情不自禁赞叹：“果然是好东西。”

　　大步走到亭中，对候在一旁的管家道：“韩町费心了。”

　　管家连忙行礼：“都是奴才应该做的。”

　　引着两位走到石桌前，管家看向卧倒在软席上的自家大人，问：“既然大人们都到了，奴才便把这香点上？”

　　在他们还没来之前，黄大人已经用过一轮，正沉浸在忘忧编织出的美梦中，压根没有听到管家的询问。

　　“快快点上。”早就听闻，相较之前这次忘忧品质更属上乘，原大人心急的不行，出声催促，“这次我可得和南大家共画一副绝世名画。”

　　于是很快青烟袅袅，如雾般笼罩住湖中小亭，见三人都已一脸陶醉，管家带着一群歌姬舞姬悄声退下。

　　萧清远带着一群侍卫走进亭中时，三人还未清醒，皆闭着眼，一脸痴态。

　　“如何弄醒他们？”萧清远问被压在一旁的管家。

　　“叫……叫醒即可。”管家缩着脖子，磕巴答道。

　　亲卫会意直接上前一人一巴掌，将人拍醒。

　　被叫醒的三位，美梦被搅，睁开眼正打算训斥，就被萧清远一众人吓了一跳，异口同声道：“萧丞相？”

　　“正是本丞相。”萧清远也不跟他们啰嗦，直接说明来意：“三位私自购买黑市违禁物品忘忧，和我走一趟吧。”说完不给他们辩解的机会，一群侍卫动作迅速地将人捆住并堵上了嘴巴。

　　萧清远：“带回皇宫。”

　　“三位大人好久不见。”随豫吐出嘴里的瓜子皮，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十分不走心的寒暄。

　　底下三人皆一脸菜色，堵在嘴上的破布被拔出后，连忙喊冤：“皇上，臣冤枉啊。”

　　“忘忧是黑市走私之物，能令人上瘾，朕三日前便已下令严禁，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这冤枉可不能乱喊。”随豫漫不经心地说着，无视德善不赞同的眼神，又从白碟中摸了颗瓜子放入嘴中。

　　底下的陈大人神情急切：“臣不知这是忘忧，是原大人说新得了个好东西，让臣去共赏，臣推辞不得才去的。”

　　锅被推到自己身上，原大人不干了，但也知道要想活命，有些事不能直言，于是膝行一步上前，撇清责任：“不是我，臣……臣也不清楚，是黄大人盛情邀请，臣真的不知啊，请皇上明鉴。”

　　被两人背刺，黄大人倒是一脸平静，直直望向随豫，也没有辩解，只是道：“臣也不知这便是皇上下令禁止的忘忧，

　　前些日子臣为了编写礼记一事，寝食难安，也是那时臣的管家突然说他得到了一个好东西，可以帮臣放松心情，寻找灵感，臣信以为真，便用了，其效用确实极佳，

　　之后臣便推荐给了原，陈两位大人，但臣确实不知这就是忘忧，皇上不信可以问管家。”

　　他说完扫了另外二人一眼，那二人垂着眼躲闪，似生怕与其视线对上。

　　待几人都各自辩解完后，随豫懒散地抬眼望向站在底下的萧清远，眸中嘲讽不言自明，你们选出来的草包，你们自己处理。

　　接收到其中的嫌弃之意，萧清远耸肩，人又不是他选的，他也不想管好吧。

　　想是这么想，但随安既然让他留下来协助随豫，他也不好真的什么都不管，于是清了清嗓子，淡声讯问管家：“黄大人所言可是事实？”

　　之前还一脸慌乱的管家，现在倒冷静了下来，点头：“没错，忘忧是我在黑市偶然间获得的，主人并不知情。”

　　“既不知情，那黄大人前日为何要去百芝堂？这百芝堂是贩卖忘忧的联络点，藏在春信巷深处，寻常人可注意不到。”萧清远追问。

　　面对追问，黄大人依旧一脸淡定，“我无意间发现的，不行吗？”

　　“行。”不待萧清远继续追问，随豫耐心已经告罄，直接道：“是不知情还是装糊涂，这个问题没有意义，用了就是用了，朕没有时间听你们在这里争辩真假，都拖下去先关进地牢，什么时候招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人被拖下去后，德善忍不住出声提醒：“皇上，您这样是不是太直接了？”

　　“私下里别叫我皇上，听得头疼。”随豫扶额向后，靠在太师椅的椅背上，抱怨了一句后，才回答问题：“直接点，消息传得快，暗处的人才能更快动作，我可没时间给他们磨蹭。”

　　随安走的这七八日，他是度日如年，天天面对一群啰里吧嗦的老家伙，他觉得自己身上都有老人味了。

　　烦人。

　　果然，当天夜里地下牢房就上演了一出好戏，钓出了一只大鱼。

　　黄石村，幽静小路。

　　夜已深，但天幕下的雪色消减了黑夜的威力，无法完全遮掩住行迹。

　　邱与还带着群城守兵，从刘远山所说的小道快速行进，很快便靠近了敌方在黑樱树林中的驻扎点。

　　只见营中烛火通明，来往士兵脚步匆匆，搬箱装车，好不热闹。

　　邱与还眉心一跳，不好，这架势分明是在整装拔营！

　　她脑中飞速运转，两次假消息，看来祁御天早就料到会走漏风声，提前做了防备。

　　照眼下的情形，兵器库的兵器想必早已转移，原先的偷袭计划看来只能作废了。

　　“大人，这下该怎么办？”跟着她一起行动的颜木，见到此情形一脸焦急。

　　“别急。”邱与还沉声道：“待会按照原先的分队，颜木你带着一队抄近道守住黄石村主干道负责接应断后，

　　二队三队跟我从右侧方杀下去，盯住那些车马，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尽量破坏他们的后勤守备，明白？”

　　众人点头。

　　待颜木带着一队走后，邱与还直起身，发出指令：“二队三队听我命令，上。”

　　祁御天正在营中看布防图，脑中畅想着坐上龙椅后的快活日子，营帐却突然被人从外掀开：“王爷不好了，有人夜袭。”

　　“什么？”祁御天猛地转身，“可看清领头是谁？”

　　曲三答：“来人大概四五百人，直冲向装有物资的车马，黑布蒙脸，分不清领头人在哪。”

　　“四五百人？”他之前并没有收到各处人马被调动的消息。

　　祁御天皱眉：“给刘远山的信可送到？”

　　“送了呀，我亲手给了他的那个老奴。”

　　难道刘远山被邱与还策反了？

　　祁御天神色难看起来，吩咐：“你去把刘远山妻儿带到这个营帐看好了，本王出去看看。”

　　邱与还用力折断近身叛军的脖颈，一脚踹开紧闭的木门，地上堆满了麦秆茅草，墙角处一个缺口海碗中剩的饭菜，还冒着丝缕热气，但没有见到人。

　　据刘远山派人查探，他妻女应就是关押在这里，这是被人转移了？

　　外面不断传来兵器相撞的厮杀声，邱与还没有多做停留，可就在她想要转身离开之际，只听一阵破空之声从左侧袭来，她迅速矮身，紧接着便传来箭钉入木的嗡鸣。

　　“邱大人身手了得。”祁御天拍着手从暗处走出，很快邱与还便被团团围住。

　　被认出来，邱与还索性扯下脸上的黑布，盯着对方，说了心中的一个猜测：“你父亲康南王已经死了。”

　　似是没想到她突然说这个，祁御天轻哼一声，狂妄道：“你不是一直在找他吗？别急，今天就送你下去见他。”

　　“慢着。”周围的士兵拔刀出鞘正要上前，却被邱与还一声大喝喊停。

　　“怎么，邱大人怕了？”

　　“死谁不怕，”邱与还十分坦然，“但既然今天难逃一死，总得让自己死个明白才是。”

　　祁御天站在包围圈外，听闻这话大笑起来，向前走近一步，做出施舍样：“说吧，想知道什么，我满足你。”

　　藏在袖中的手不着痕迹的往外弹着褐色粉末，邱与还沉吟片刻，才道：“忘忧的配方是李富水提供的？”

　　“忘忧的配方乃是老师寻得，李富水手上的是乌三息的方子，一个商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竟然妄图想用这个来取得一官半职，痴心妄想。”祁御天十分不屑。

　　邱与还心中有了数，话语间却故意带上了嘲讽的意味：“但你们不还是合作了吗？”

　　“那是老师的意思，不然我断不会与商人此等粗鄙之流为伍。”祁御天嗤笑一声，接着上下打量她，问：“你这么关心李富水做什么？”

　　邱与还不答，而是转移话题道：“你说的老师就是祁安河吧。”说着顿了顿补充：“也是当今的吏部侍郎汪忠泉？”

　　祁御天矢口否认：“就汪忠泉那个老头，啧啧啧，邱与还你脑子坏了吧。”

　　对于他的言语攻击，邱与还并不在意，点头道：“就算真坏了，也比你的脑子好使，之前便听闻康南王之子有勇无谋，急功近色，如今看来果真不假，执意扶着你这么滩烂泥，祁安河可真是糊涂。”

　　“你——”祁御天何时被人如此挤兑过，顿时被激得拔剑而出，走到包围圈近前，又顿住，对着一干人等，恨恨道：“给本王杀了她。”

　　得到命令，包围圈迅速缩小，持剑持刀者蜂拥而至，邱与还不慌不忙地举剑格挡，被一高壮士兵逼至墙角时却突然放下了手中的利剑，“时间到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屋内所有人瞬间倒地，连祁御天也不例外。

　　唐隻这药粉效果真是不错。

　　邱与还喘着气，走到祁御天面前，笑道：“风水轮流转，但我可没有时间给你留遗言。”

　　说着举刀正要扎进他的胸口，却被突来的匕首所挡，紧接着左右气流涌动，邱与还神色一凌，飞身躲过。

　　四道白色的身影挡在祁御天身前，竟是天纵阁的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