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四喜玲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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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味会这日，樊楼张灯结彩。温二丫挎着食盒站在楼前，仰头望着这座汴京最负盛名的酒楼。三层主楼飞檐翘角，彩绘栏杆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进出的食客锦衣华服，与她的粗布衣衫形成鲜明对比。
“姐，我害怕。”三丫紧紧攥着她的手。自从喝了完整版的醒酒汤，妹妹的神智清明了许多，只是胆子还小。
温二丫蹲下身，替妹妹整理衣领：“不怕，有姐在。你只要把这张图交给范大人就行。”她将一张叠好的纸塞进三丫的衣袋——那是妹妹今早突然画出的伯府密道图，谁也不知道她何时记下的这些。
“柳氏食铺的？”一个穿绛色袍子的伙计拦住她们，“从后门进，前面是贵客走的。”
穿过嘈杂的厨房，温二丫被引到后院搭起的彩棚。十张灶台整齐排列，已有几位厨师在准备食材。她刚找到自己的位置，就听见一阵嗤笑。
“哟，这不是伯府逃出来的小厨娘吗？”一个穿锦缎襦裙的女子摇着团扇走近，“也敢来百味会现眼？”
温二丫认出来，这是城中“潘楼”的主厨娘子，据说祖上出过御厨。
“比试见真章。”温二丫淡淡回应，取出自带的厨刀开始磨砺。这是常顺——她心里还是习惯这么叫赵晗——送她的，刀身轻薄锋利，柄上刻着只小小的蝴蝶。
“今日比试三题。”主持的官员敲响铜锣，“第一道，面点；第二道，热菜；第三道，自选招牌。限时两个时辰！”
温二丫深吸一口气。她原计划做改良版蟹酿橙，但看到提供的食材后改了主意——那些蟹不够新鲜，橙子也干瘪。临时应变，是厨子最基本的素质。
“第一道，四喜玲珑饺。”她喃喃自语，开始和面。这是《吴氏中馈录》中记载的宫廷点心，但她做了改良，用普通食材替代名贵原料。
面粉在她手中渐渐变成光滑的面团。温二丫取出一小块，擀成薄如蝉翼的面皮。正当她要包馅时，那潘楼娘子突然“不小心”撞了过来！
“哎呀！”一整碗水泼在了案板上。
温二丫手疾眼快抢救出面皮，但馅料已经浸湿。周围响起窃笑，连评判席上的几位官员都摇头叹息。
“姐...”三丫带着哭腔拽她袖子。
温二丫咬紧牙关。不能乱，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她扫视提供的食材，突然眼前一亮——有鲜笋、香菇、猪肉和虾仁！
“借过。”她挤开看热闹的人群，取来这些普通食材，飞快地剁碎调馅。潘楼娘子还想使绊子，却被评判席上一声咳嗽吓退——范仲淹不知何时已经入座，正意味深长地看向这边。
第一道点心出锅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四个小巧的饺子躺在青瓷盘中，皮薄得能看见里面四种不同颜色的馅料：粉红的虾、褐色的菇、嫩黄的笋和浅棕的肉。
“请赐名。”主持官员凑近打量。
“四喜玲珑饺。“温二丫声音清亮，“取四时如意，八面玲珑之意。”
范仲淹夹起一个，对着阳光一看，竟脱口赞道：“好！皮薄如纸，馅色分明，当真玲珑剔透！”
其他评判纷纷品尝，赞叹声此起彼伏。潘楼娘子脸色铁青，她精心制作的“金丝酥饼”顿时黯然失色。
第二道比试是热菜。温二丫选择做“雪霞羹“，这是她最拿手的。芙蓉花瓣与豆腐在清汤中沉浮，宛如雪映朝霞。当其他厨师还在煎炒烹炸时，她已优雅地撒上最后一点香菜末。
“这么快？”主持官员惊讶道。
温二丫微笑：“好汤不在久熬，而在火候。”
评判们品尝后，一位白发老臣突然老泪纵横：“这味道...像极了亡母当年所做...”
范仲淹深深看了温二丫一眼：“小娘子得柳氏真传啊。”
最后一轮比试前，温二丫发现三丫不见了。正焦急时，小丫头从人群里钻出来，神秘兮兮地拽她袖子：“姐，图给范大人了！他还问我...问我想不想起更多。”
温二丫心头一跳。难道妹妹还有记忆被封印？
没时间多想了，最后一轮开始。温二丫取出准备好的食材——最普通的豆腐。她要做的，是柳如蝶前夜秘密传授的“蝶影豆腐”。
刀尖轻触豆腐表面，温二丫全神贯注。后背的胎记突然发烫，手指仿佛有了自己的记忆，自动舞动起来。刀光闪烁间，豆腐屑如雪花纷落...
“天啊！”人群中爆发惊呼。
只见温二丫手中的豆腐渐渐变成了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翅膀薄得透明，连纹路都清晰可见！更神奇的是，当她将蝴蝶放入清汤中，那翅膀竟微微颤动，仿佛下一秒就会飞走！
评判席上一片寂静。范仲淹率先起身鼓掌：“化腐朽为神奇，这才是厨艺真谛！”
毫无悬念，温二丫夺得魁首。当百贯赏钱和“汴京第一女厨”的匾额呈上时，她的手却抖得厉害——不是激动，而是后背胎记越来越烫，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柳二丫。”范仲淹在偏厅单独召见她，“你可知今日为何设这百味会？”
温二丫摇头。
“朝廷接到密报，有人要用《吴氏中馈录》中的配方下毒。”范仲淹神色凝重，“三少君逃逸后，与西夏密使有过接触。”
温二丫如坠冰窟。难怪胎记发烫，这是柳氏血脉对危险的预警！
“大人，民女愿意交出《吴氏中馈录》...”
“晚了。”范仲淹摇头，“你姨母已经交出了上册，但下册...“
“下册在伯府井下！”三丫突然插嘴，“红衣女人说的！”
范仲淹和温二丫同时看向小丫头。三丫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明：“井下有个铁盒...里面是书...还有账本...”
温二丫突然明白了一切。柳如蝶被囚二十年，暗中记录了三少君父子的罪证！这才是真正的“厨神秘藏”！
离开樊楼时，天已擦黑。温二丫牵着三丫刚拐进巷子，就被一股大力拽到一旁！
“嘘，是我。“赵晗将她拉入阴影，“三少君的人在跟踪你。少帮主决定今晚突袭伯府，夺取下册。“
温二丫心头一紧：“那是罪证，该交朝廷！”
“漕帮不管这些。”赵晗苦笑，“我偷听到，少帮主与三少君早有勾结，想用书中的配方制毒...”
一滴冰凉的水珠落在温二丫脸上，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转眼间，倾盆大雨倾泻而下。
“走！”赵晗拉着她们冲向汴河桥。刚到桥中央，一队黑衣人已堵住去路！
“赵晗，少帮主待你不薄。”为首者冷笑，“竟为个女人背叛漕帮？”
赵晗拔刀出鞘：“我从未背叛，是少帮主背弃了漕帮信义！”
雨越下越大，打湿了温二丫的衣衫。她看着赵晗与数人搏斗，肩膀旧伤崩裂，鲜血混着雨水流下。突然，她想起醒酒汤的另一个用途...
“三丫，醒酒汤！”她从食盒底层掏出个小瓷瓶。
三丫心领神会，趁乱绕到黑衣人身后，将整瓶汤药泼向对方面门！那人顿时捂眼惨叫——醒酒汤中的姜汁和陈皮刺激得他睁不开眼！
赵晗趁机解决其余几人，拉着温二丫姐妹冲下桥头。三人躲进一处废弃货栈，浑身湿透，气喘吁吁。
“现在怎么办？”温二丫拧着衣角的水，“漕帮、三少君都在找下册...”
“我们去拿。”赵晗突然说，“赶在他们前面。”
“可...“
“二丫。”赵晗撕开左袖，露出那道狰狞的伤疤，“两年前在伯府，我为救个被欺负的小丫头挨了这一刀。那时我就知道，有些事比帮规更重要。“
温二丫泪如雨下。原来他们的缘分，早在穿越前就已注定！
“姐，我知道怎么进伯府。”三丫突然说，“从狗洞爬进去，拐三个弯就到废井了。”
三人相视一笑。雨幕中，伯府的轮廓若隐若现，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
而他们，正要主动送入兽口。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四喜玲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