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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反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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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时间回到2012年,在你们的妈妈终于不至于变成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以后,斯塔克提议我们应该去吃点东西,于是我们一行人一起去了街角一家名叫沙威玛的土耳其烤肉店。
我支着胳膊肘,在复仇者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感到有些昏昏欲睡,自从来到这个宇宙之后我一直在犯困,直到食物被端上来之后才勉强来了精神。店里暖融融的光线舒服得让人想就此沉沉睡去,我努力撑着精神咀嚼口中的烤肉,突然感到一种微妙的幸福,尽管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只吃了几口就露出难以下咽的表情。
娜塔莎拿起面前的烤肉,在万分纠结之后还是兴致缺缺地放下,转而问起我离开航母之后的事情,我轻描淡写地捡了一些不太重要的部分告诉了她,至于握着洛基的小刀解决掉外星人之类的,我果断选择了避而不谈,因为这和他们的丰功伟绩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对了,洛基的小刀。
我下意识地将手伸进口袋里,触碰到那把冰凉的银质武器,它一直被我带在身上,从皇后区来到曼哈顿中心。
于是,在索尔返回阿斯加德之前,我一个人去了一趟关押室。
诡计之神此刻双手双脚都被缚住,无计可施,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发呆,在看到我之后翻了个白眼,然后将脸转了过去。
“有何贵干?” 他给我一个冷淡的后脑勺,蜷曲的黑发油光水滑,我想到了《哈利波特》里的斯内普,难道神也不喜欢洗头吗?
“倘若我没有记错,把权杖和魔方从我这带走的好像是你们,野蛮狡猾的凡人。”洛基冷哼了一声。
我没说什么,在对他的光荣使命诸多干预之后,他的确有一千、一万种理由可以讨厌我。实际上我也并不怎么讨厌他,不是因为他在漫画和电影里都算得上是一个极具魅力的反派,也并不是因为由于我的介入,他在地球所造成的损害显著降低,没有那么十恶不赦,而是——
我觉得我能够理解他。
尽管我无法接受他通过毁灭一切的方式来建立自我认同,但我能够理解他对于被看见的那种渴望。我们都是不被偏爱的孩子,命运仿佛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使得我们在同爱与被爱这场漫长的拉锯战中耗尽了最后一点期待,只是我选择了在日复一日的沉默与潜移默化的习惯中接受了这个事实,而他则选择了诸如报复社会这样极端的方式为自己发声和抗争,很难说我这样不是一种善良的懦弱,而他又何尝不算是一种激进的勇敢。
我在他面前蹲下来,掏出了那把属于他的小刀,在那件相当有设计感的绿长袍上四处比划。
洛基警惕地盯着我一番不太灵活的动作,有些不耐烦地问我,“你究竟要做什么?”
“没什么。”我手忙脚乱地将那把银制小刀塞进了他衣袍的内侧,“好了,物归原主,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他的眼神明显动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他那标志性的邪魅笑容,“噢?为了什么?”
“你的小刀,我用它救了一个孩子。”我指了指从他袍子里露出一个小角的银色匕首,“道歉是因为我为了救寇森特工骗了你。”
“你要为此向我道歉?”他的笑容僵在唇角,“那么我告诉你,愚蠢的凡人,我当时是真的打算拿到权杖后直接杀了他。”
“哦,那不是我该考虑的事。”
我无视他那副气焰嚣张的表情,专注地盯着地面,手指在上面画圈,“我只为我的错误道歉,因为我不喜欢撒谎,但我最近一直在撒谎,这样让我觉得很不好。出于一些原因,我无法坦诚地对复仇者们道歉,但是至少可以跟你说一声对不起。另外,鉴于那根权杖上的宝石会影响它的持有者,你会作出任何事情都不奇怪。”
“先声明,”在他试图反驳我之前,我摆了摆手,“我不是在为你犯下的那些不可饶恕之罪开脱,只是陈述客观事实,不管有没有权杖,都不影响你是一个反派。”
他没再说话。
“什么是反派?”
在我快被这阵漫长的沉默呛死之前,洛基忽然问了我这个问题,不得不说,这让我感到有些意外,难道阿斯加德语里没有这个词吗?
我抬起头,那双耐人寻味的绿眼睛正盯着我,似乎打定主意要在我身上穿一个洞。他脸上的狠戾和不耐烦已经消去,更多是紧绷多日后松懈下来的慵懒和疲惫,连同一点儿不多的好奇。聪明狡诈如他,也许并非不懂,只是纯粹地想听我说点什么。
其实也可以理解,他毕竟也被关了很久,一定觉得无聊透顶了。当其他复仇者忙着处理纽约之战留下的烂摊子时,索尔已经跑到纽约的另一端偷偷去看他的女朋友简·福斯特了,所以除了我以外,可能还没有人来过这里。
说到反派,我满脑子都是精灵宝可梦里的火箭队,没头没尾地对他甩出一句台词:“额,是……贯彻爱与真实的邪恶。”
“我以为我的中庭语已经足够精进了,不是吗?”洛基眯起眼睛,仿佛恨不得将“请说人话”这几个字印在脑门上。
好吧,阿斯加德人没看过精灵宝可梦也很正常。我挠了挠头,但他和那些传统意义上的那些烧杀抢夺,奸淫掳掠的反派也不太沾边,是不是?
“额,我的意思是……反派应该指的是那些无法领悟爱的真谛的家伙。”我开始胡言乱语,事实上我说的是邓布利多眼中的伏地魔,但我相信他一定没有看过《哈利波特》。
“我不明白,”他伸展了一下身体,转过来懒洋洋地看着我,“愿闻其详。”
“比如你,你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例子,你哥哥爱你,你母亲也爱你,你父亲我不好说……”我在他露出快要杀人的表情时及时改口,“额——我是指,奥丁,但你总不能把所有的账都算到爱你的人头上吧?无论是奥丁对索尔的偏心,还是阿斯加德人民把你当成空气,这些都不能成为你在地球作威作福的理由,即便你想获得认同,你也不能通过搞破坏这种方式吧,我们这些地球上的平头老百姓又做错了什么呢?”
这简直跟灭霸一样不讲道理,他还不如精准定位,去杀光那些虚伪的政客和资本家,而不是对整个地球无差别攻击。
“或许我应该提醒你,当你开始对我进行说教,说明这个话题就已经让人索然无味。”洛基冷笑一声。
“还有,你竟然试图和我探讨爱?一个被父母抛弃、无亲无故、从未被任何人关心过的孤儿?你不具备这样的资格。说到底,你和他们一样,认为我那愚蠢的哥哥才是最好的,他永远是最好的,他才配成为阿斯加德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并不是因为他的无畏、真诚、勇敢或者善良,而是他身上流淌着奥丁货真价实的血脉,而我——”
出于强烈的自尊,洛基没有继续说下去,我也不想再跟他过多置喙,反正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而且我确信他看过的宫斗剧没有我多,这到底是什么封建糟粕般的偏见?于是我站了起来,在他欲言又止的眼神里走向门口,然后在迈出关押室之前停下脚步。
“首先,我没有觉得索尔就是最好的,我跟他的关系还没有好到那个地步,至于你们两兄弟谁更适合成为阿斯加德的王,我也无从判断,毕竟我没去过阿斯加德。我只知道一点,那就是我从来不觉得成为王是什么令人心动的嘉奖,我相信索尔也是这么想的。你很快就会明白,坐在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上只会感到孤独,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你想象中那种万人敬仰、不可一世的虚荣感,在时间面前也不过是短短的一瞬。”
在离开关押室之前,我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说得对,我的确没有资格和你探讨什么是爱,很显然,我从来没有被谁完整地爱过,但你却不是。或许奥丁不是什么良善之神,索尔也无法理解你的不甘,但你的母亲呢?索尔告诉我,她对你视如己出,教给你魔法,在奥丁陷入沉睡、索尔被流放地球的时候甚至直接把王位交给了你,她信任你,就像信任你哥哥,你明明知道这一点。就当我是在说教吧,最后给你一个忠告,别像我一样,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也别对你的母亲说气话,至少不要怀疑一个母亲的爱。”
我轻轻地关上了门。
对,别像我一样,别伤害一个爱你的人,也别让自己追悔莫及。
我在心里默念,对他,更像是对自己。孩子们,要知道我们总是这样,总是容易犯同样的错误,在被爱的时候浑然不觉,失去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在他们重返阿斯加德之前,我特地去了一趟书店,用斯塔克给我的零花钱买了一套《哈利波特》,然后让索尔带给洛基。我知道弗丽嘉会给他准备很多书籍供他打发时间,只是关于什么是反派这个问题,我确信JK·罗琳的见解会比我更加客观独到,至于什么是爱,他说得对,显然我是整个复仇者联盟里最不适合发表看法的那个人,或许有一天我们能一起看看《莫瑞和蒂克》、《小马宝莉》,或者别的什么。
让我没想到的是,索尔在几天后为我带回了洛基的小刀。
“洛基说你一定很乐意替他保管。”尽管索尔对此有些不解,但他还是把小刀放到了我的手心上。
“哦,好的。”
我端详着那把小刀,心里虽然涌起各种各样的疑虑,却从未想过他会在自己的武器上施法害我这一种可能。
“或许你还未曾听闻,尽管洛基依然那么无药可救,但母亲说他自从回来之后变了不少,一定是在地球遇见了什么人,你对此有什么头绪吗?”他问我。
我愣了一下才想起那天在关押室里发生的事情,那场不算愉快的聊天。但我不认为仅凭几句不成熟的话就能让诡计之神停止他的恶作剧,尽管我穿越到了一个存在超级英雄的宇宙里,可生活不是童话。
“也许是那本《哈利波特》的功劳。”我盯着脚上不再脏兮兮的鞋子,嘟哝了一句。
“好吧,有时间的话,我也会试着读一读那本神奇的书。”
索尔不再强迫我做出更加细致的回答,处事风格一贯急躁的雷霆之神,对一个十五岁的女孩总显得格外有耐心。他乐呵呵地揉了揉我的头发,和我简单寒暄了几句,顺带问了一些复仇者的情况,又跑去找简·福斯特了。
洛基的匕首后来被我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我的枕头下底下。
奇怪的是,自从我这么做以后,我再也没有梦到过那个女孩。仿佛从那一天起,我的灵魂彻底和伊丽莎白的身体融为了一体,很多时候我甚至有些意识不到,自己其实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说起枕头,我不得不提起我的房间。
是的,尽管这没有任何必要,但斯塔克先生还是坚持为我装修出一间属于我自己的房间,崭新的红木书柜,低背沙发、红绒窗帘和红金配色的床上用品,还有一扇灵感来源于各种青春校园浪漫爱情电视剧里供男女主夜里相会,而现实生活中根本没有任何人能爬进来的窗户,因为我几乎住在顶楼。
即便后来有不少异能人士通过这扇窗户翻进我的房间,我也很难忘记它第一次被打开的场景。
那是一个下着暴雨的夜晚,洛基拨开雨幕,面无表情地走进我的视野,雨水从他头发的末端滴落,让他看上去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弗丽嘉死了。”
我看着他没有表情的脸,感到心下轰然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