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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留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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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意识到索尔把我扔在了什么地方,因为我花了很长时间才回到斯塔克大厦附近,然后看到所有人都聚在一块儿,似乎在商量怎么处理洛基和那根权杖,包括托尼·斯塔克。他安然无恙地站在中间,只有身上的马克7号看上去破破烂烂的,我长吁一口气。
最先发现我的人是索尔,他朝众人嘟囔了几句我听不清的话,然后大步流星地朝我走来。
那一瞬间我下意识的反应是扭头就走,经历过那一拳头后,我对索尔的热情仍然有些心有余悸。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很感激他在我们从高空坠落的时候救了我,我相信他一定在落地之前用尽全力护住了我,因为我除了额头和胳膊肘有些破皮以外,几乎毫发无伤,所以我按捺住了扭过头的冲动,努力对他挤出一个笑脸:“嘿,又见面了。”
“又见面了?”他又用力地锤了我一下,然后把我架在他胳肢窝下,“我们所有人都在寻找你的下落,孩子。”
啊?为什么?难道我闯祸啦?
我一头雾水地被他拉到所有复仇者面前,还没想好应该说些什么。巴顿特工是第一个打破沉默的人,他走上前来的时候脸上乌云密布的表情几乎让我以为他要为航母上的事情算账,结果他只是生硬地伸出手来自我介绍,并感谢我在航母上揍醒了他。
“呃,不客气,不好意思在航母上打了你。”我嘟哝道,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别的地方。
“我都听说了,谢谢你为克林特还有寇森所做的一切。”娜塔莎推开他给了我一个拥抱。
这让我感到更无所适从了,因为我浑身上下可以说是没有一块好地方,无论是因为汗水而变得黏糊糊的皮肤,还是乱糟糟的头发和灰扑扑的衣服。而娜塔莎看起来那样整洁,身上甚至有股凛冽的幽香,似乎是某种俄罗斯香水的味道。
“我……也闯出不少麻烦。”我觉得自己在娜塔莎的怀抱中僵硬得像一具尸体,但她的温度让我渐渐放松下来,“还有……对不起,我把你的衬衫弄脏了。”我小声地说。
“好吧,我想你肯定能够留在斯塔克大厦将它清理干净外还给我。”她松开手,冲我眨了眨眼睛,“开玩笑的,你可以留着它。”
“娜塔莎,你甚至没有征求她的意见就替她做了选择。”罗杰斯抱着肩膀,眉头紧蹙。
“而你们甚至没有征求我的意见就打算让她留在我的大厦。”斯塔克则翻了个白眼。
“反正你也提议过要把它变成复仇者基地。”娜塔莎耸了耸肩,“况且,她的能力还有待观察,不是吗?”
“难道就这样让她回到大街上继续流浪吗?在我们共同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伴随着班纳的体形恢复的还有他的同理心,也许是隐居在巴西贫民窟那段经历的原因,他看向我的眼神里带着一点怜悯,“还记得弗瑞是怎么告诉我们的吗?这孩子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孑然一身了。”
“他说得对,就在不久之前,这个女孩在我面前英勇地救下了一个重要的神盾局特工,你们不能任由她自生自灭。”索尔神色凝重地补充道。
我站在台阶上静静地听着他们情绪激动地讨论关于我的去向,或者说是审判,忽然感受到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笼罩在我身上,那种感觉就像妈妈死掉的那个礼拜,为数不多的几个亲戚像踢皮球一样将我传来传去,最后直接将我踢进了孤儿院。
尽管班纳博士为了避免伤害到我,试图把话说得尽量委婉,但我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伊丽莎白?诺兰之前一直在大街上流浪,因为她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亲人了。
这个女孩是个孤儿。
也许是我低落的情绪表现得太明显,他们讨论的声音渐渐停止了。突如其来的安静使得我抬起头,一头雾水地对上他们的视线,才意识到他们好像误会了什么。
我并不是在为可能无法留下来而难过,而是在对伊丽莎白·霍尔是个孤儿这件事情感到难过。我早就过了对事物抱有期待和美好幻想的年纪,也已经习惯被抛弃了,何况我跟复仇者本来就不熟,我们才认识不到半天,他们本来也没有义务为一个陌生人的人生买单。可这个女孩——她还这么年轻,几乎还在一个穿着漂亮裙子躺在草地上做白日梦的年纪。
“我们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我用一种仿佛刚刚他们讨论的时候睡着了的语气问道。
“在讨论该怎么安置你。”班纳温柔地回答。
“我们——”
娜塔莎刚想说些什么,我径直打断了她。
“你们不用这样,我们萍水相逢,本来就没有多少关系,你们为我做的事已经够多了,我救了寇森特工也是因为机缘巧合,跟宝石没有关系,我的自作主张甚至还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你们用不着对我产生任何负疚感,更不用说责任感。”我摆了摆手,仿佛要用尽全力把他们推开,从我的人生里驱逐出去。
后来我才明白,他们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打算抛下我,而是——鉴于托尼·斯塔克荒唐的过去,他们不觉得把我交给他是一个最优选。
孩子们,在得到之前,我们总是容易先选择放弃,因为我们的自卑胜过了一切爱我们的人和情感。
“我的意思是,你们完全没必要为我的未来负责,我已经习惯之前的生活了,回到大街上也不会觉得困扰,而且我之前的生活没有你们想得这么不堪,我——”事实上,我完全不了解伊丽莎白之前的生活,但我本能地不想让他们可怜我。
一双宽厚的大手落在了我的肩膀上,止住了我未竟的话语,“好的,停。”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大人讲话小朋友不要插嘴?在航母上可没见你这么勇于发表意见。”斯塔克伸手敲了敲我的额头,语气里很有一副长辈的威严。
尽管我比伊丽莎白大上那么几岁,但在原来的世界里,我这个年龄依旧会被大人当成孩子来看待,尽管没有人这么做,而他就像——我摸了摸额头,极力压下这个念头,不愿意用那个词语来形容他,不是因为他做得不够好,而是我不知道真正的父亲的威严或者爱意是什么样子的,我没有经历过那种情感。
“对不起。”我老老实实地抬起眼皮看向正居高临下打量着我的斯塔克,轻声说道。
好吧,居高临下这个词也许用得不够准确,美国青少年总是长得很快,过不了几年我可能就要变得跟他一样高了。
像是没预料到我的反应似的,那双焦糖色的眼睛倏地一滞,继而泛起一点不多见的温和:“我的意思是——我很喜欢你在航母上那番见解,如果可以,我的生平传记一定会让你来执笔,伊丽莎白·诺兰。老天,这名字真拗口,你们说是不是?我想我就干脆跟罗曼诺夫一样直接叫你莉兹吧,怎么样?”
我还没回答好与不好,斯塔克已经干脆利落地接着往下调侃了:“开玩笑的,我想我还是更愿意叫你绿山墙的安妮或者简·爱什么的,还是大卫·科波菲尔更贴切点?我敢说你的故事一定比他们加起来都要励志。”
“斯塔克!”罗杰斯呵斥了一声。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几乎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我则被他们的反应吓了一跳,随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也许是因为他们没怎么见过我笑起来的样子。斯塔克也不例外,他诧异地瞪着我,但下一秒,他眼角的细纹就慢慢漾开,“听见了吧?队长,别把所有人都当成像你一样不通文墨、毫无幽默的老冰棍,孩子们也许很脆弱,但他们也远远比我们想象中要坚强,至于你——”
“你还是笑起来更好看,相信我,学校里的男生可不会喜欢一个扑克脸美人。”尽管他的语气听上去还是硬邦邦的,但跟之前相比还是柔软了不少。
“听着,孩子,我也许不是一个合格的监护人,但我至少是一个家财万贯的慈善家。”斯塔克继续说。
透过余光,我看到娜塔莎和班纳无奈地相视一笑,索尔大概还在试图理解什么是监护人和慈善家,而巴顿则几乎快把白眼翻到天灵盖上了,罗杰斯似乎也对他的自我评价颇有微词,嘴角微微抽搐,但还是尽力克制住。
“这意味着,如果你留下来,你在物质上将会高枕无忧,你可以住在斯塔克大厦,可以重新回到学校去,我是指——最好的学校,我还会给你找个司机或者保姆什么的。至于复仇者,老实说我觉得你还不具备这个资格,你还是个孩子,显然,弗瑞——那个无情的独眼侠应该不会意识到这点。而且你看上去太瘦弱了,但我相信我们的鸳鸯特工组合会妥善解决这个问题的,对吧罗曼诺夫特工?”他转过头去对娜塔莎和巴顿眨了眨眼睛,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才看向我。
“我……成为不了复仇者,也不能平白无故地住进斯塔克大厦,先生,这样太奇怪了,您公司的公关部门不会同意的,我也不想影响您的名声。”我不自在地盯着自己脚上那双黑乎乎的帆布鞋,轻声嘟哝道。
他挑了挑眉毛,似乎有些诧异,“我没想过你会纠结这个,也没想到你会比我更在乎我的声誉,看来你从来不关心我过去那些荒唐至极的花边新闻,对斯塔克工业的公关了解得也还不够透彻,而且谁说你要平白无故地住进去?”
“我不明白,难道你要领养我吗?”我的脸上划过一丝茫然。
斯塔克沉默了一会。
“就像我之前说过的,我不会是一个合格的监护人。”他用一种古怪的、像是叹息的语气回答我,“别杞人忧天,孩子,相信我,我们的公关团队比你想象中要有用处,资助一个贫民窟女孩不是什么值得公众大惊小怪的事,我们可以用《风雨哈佛路》这个剧本,而且你们都叫莉茲,完美的巧合是不是?你不愿意加入复仇者,斯塔克工业也可以为你提供实习机会,住进斯塔克大厦的事情,我们可以签署保密协议,不会有人发现,我也不会因此遭到任何非议,如果你坚持要为此付出点什么的话,你也可以煮点咖啡来回报我。那么,你想留下来吗?”
斯塔克盯着我,胡子反射着正午的阳光。
我咽了口唾沫,视线从斯塔克转向其他复仇者。他们正看着我,富有耐心地等待一个年轻的、一无所有的女孩给出她的答案。
我不知道我可以留下来做什么,我是个不折不扣的理科盲,我没有任何可以谋生的技能,我的体能也不会比任何一个健康情况良好的大学生要优越,也许我可以在斯塔克大厦做个勤勤恳恳但无关紧要的保洁,留在这里给基地除除尘,或者给钢铁侠擦拭他那几十套不重样的马克战甲,我发誓我会把它们当成托尼·史塔克先生的皮,每天使劲地、虔诚地擦上两小时,保证它一尘不染地出现在他身上。
“是的,先生,我想留下来。”
我在所有人翘首以盼的眼神下给出了我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