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镶·千梦》未泱WY

52、第 52 章

　　“阿萍！”伞面坠地的闷响惊破死寂。金镶玉踉跄着扑进那道熟悉的怀抱，浸透的衣襟瞬间洇湿对方单薄的外衫。她死死箍住李素萍的腰，仿佛稍一松手人就会化作青烟消散，“我错了……我再也不逼你了……”滚烫的泪砸在李素萍肩头，混着雨水在衣料上晕开深色痕迹。

　　李素萍的睫毛剧烈颤抖，感受着怀中身躯的颤抖与滚烫的泪水。金镶玉身上混着雨水、酒气与熟悉的瑰香，和每个相拥的深夜重叠。她缓缓闭上眼，任由暴雨冲刷头顶，双臂却不自觉地回抱住那个倔强又脆弱的人——伞面在积水里打着旋儿漂远，惊雷炸响的刹那，两个身影在雨幕中紧紧相拥，分不清脸上流淌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不要那么傻了金镶玉，你我之间…若有缘无分，就让昨日连同昨日的爱恨一并消散，让我是我，让你是你。”

　　“你离开的那晚，我独自听风掠过天明。我实在佩服你头也不回的离去于是我逞强的跟自己说百遍好聚好散…”

　　她声音轻的像暴雨里夹带的微风，却掷地有声的一字一句落在金镶玉的耳畔，雨水顺着金镶玉凌乱的鬓角蜿蜒而下，在她苍白的下颌汇聚成串坠落。她松开李素萍的瞬间，指尖还因用力过度而微微发颤，那双往日锐利又蛊媚的眼睛，此刻浸满了破碎的水光：“你让我不要那么傻？”她突然笑起来，笑声混着哽咽，震得廊下积水泛起涟漪，“我金镶玉这辈子，就没做过这么蠢的事！”

　　“以前总笑桂英为个男人寻死觅活，”她踉跄着后退半步，踩碎脚边那抹被丢弃的红，“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世上真有个人，能让我连命都不想要！”暴雨砸在她湿透的衣襟上，锁骨处还残留着的蜿蜒暗红在冷白的皮肤下狰狞起伏，“我在江湖摸爬滚打二十多年，每天都在刀口舔血，自以为天不怕地不怕……”她的声音突然沙哑得说不出话，伸手狠狠擦了把脸，分不清抹去的是雨水还是泪水，“直到遇见你，你对我那么温柔那么好……我才知道什么叫害怕——怕自己配不上你，怕给你惹来杀身之祸，所以我不得已才离开……我实在没有办法……”

　　“可我后悔了！”金镶玉突然扑上前，抓住李素萍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对方皮肉里，“我真的后悔了…我不应该丢下你独自一人…自从离开你，我每日每夜都在想你……蚀骨的思念让我夜夜难眠，我真的受不了也撑不下去了……可是就算我怎么挽回你都不要我，都是我活该…”

　　“阿萍，我不要做什么江湖栈主，不要什么快意恩仇，我只要你！！”

　　金镶玉的哭喊声被惊雷劈碎在雨幕里，她跪坐在积水里，泥水浸透的裙摆黏在颤抖的腿上。往日明艳的胭脂早就被雨水冲刷殆尽，露出眼底乌青和苍白如纸的脸，发间歪斜的银簪摇摇欲坠，倒像是她摇摇欲坠的魂。

　　“我要你爱我…！”

　　她攥着李素萍浸透的衣角，手腕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阿萍，爱我…好不好…？”滚烫的泪混着雨水砸在李素萍的手背上，她猛地扑进李素萍怀里，力道大得几乎将人撞倒。湿透的身子在对方怀中抖如筛糠，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呢喃：

　　“求求你…爱我……我金镶玉前半辈子过得贫瘠，从没妄想过有一天能遇良人，直到你出现……原来这世上有比钱财与仇恨更重要的…是我的明月唯独照亮过我，而我却…”

　　她哭喊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悔意，抱着怀中人的力道又大几分，好似要把人融进身体里。发间零落的银簪掉地，随着抽泣声叮当作响，最终都被滂沱雨声吞没，只剩一个失魂落魄的人，将满腔的爱意与绝望，全化作泪水与雨水一同浸透了怀中人的衣襟。

　　雨丝渐细，檐角垂落的水帘变成了断续的珠子。金镶玉的呜咽渐渐弱成抽噎，却仍死死抱着李素萍，仿佛那是惊涛骇浪里唯一的浮木。直到怀中的颤抖不再那么剧烈，李素萍才缓缓抬起僵硬的手臂，指尖悬在对方湿透的发顶停顿片刻，终于轻轻落下。

　　沾着雨水的发丝缠住她的手指，触感冰凉。李素萍的喉结动了动，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缓缓开口：“好。”

　　这个字出口时，金镶玉浑身猛地一颤，仰起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却在看清对方泛红的眼眶时，突然又爆发出更汹涌的哭声。

　　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李素萍将下巴抵在金镶玉发间，闻着混着雨水与酒气的熟悉香味，想起金镶玉离开时自己写的绝离信，目光却落在墙角边被雨水冲刷的，早就残破不堪的婚书。她收紧手臂，把怀中颤抖的人又往心口按了按。

　　不知过了多久，雨丝变成细密的水雾，金镶玉的抽噎渐渐平息，慢慢从怀里起身却仍用红肿的眼睛盯着李素萍，像只害怕被主人推开的可怜小猫。当那双微凉的手贴上脸颊时，她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却在触到对方掌心的温度时，猛地屏住了呼吸。

　　“先跟我回去换衣服。”李素萍的指尖拂过她额角的湿发，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喝了酒又淋这么久的雨，该生病了。”她的月白袖口还在往下滴水，却固执地托住金镶玉的下颌，拇指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渍。

　　金镶玉的睫毛剧烈颤动，酒意未消的脑子还在发懵：“你……你是为了哄我才答应的吗？”话音刚落，就看见李素萍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双总是含着清雅的双眸，此刻却盛满了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不是。”李素萍的声音被夜雾浸得发软，指尖顺着她下颌线滑到冰凉的脖颈，“本以为两别离才是我们最好的结局…”她顿了顿，看着金镶玉瞬间睁大的眼睛，继续说，“可是……”雨水顺着她发梢滴落，砸在两人相贴的衣襟上，“我还爱你。”

　　“我的心还在为你停留，

　　我还在……深刻的……爱着你。”

　　金镶玉的嘴唇颤抖着，突然又把脸埋进对方肩窝，这次却不再是绝望的哭泣，而是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闷闷地蹭了蹭。“阿萍，我也爱你，我这辈子都爱你，只爱你。”

　　远处传来更夫“咚——咚——”的梆子声逐渐走近，却敲不散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的身影。脚边的素白油纸伞在积水里漂了一会，最后在墙根处停下，像是经过千回百转，漂泊半生的二人最后找到了自己内心最安稳的归宿，至此以后，都不用再孤苦伶仃。

　　屏风后的铜炉燃着暖炭，热气氤氲中，金镶玉的发丝还在往下滴着水，砸在李素萍递来的棉布上，洇出深色圆点。当那双带着薄茧的手突然环住腰际时，李素萍正将脱下来的湿衣服往屏风一搭。

　　“阿萍……”金镶玉的脸埋在她肩窝，湿漉漉的发梢蹭得脖颈发痒，“我不该逼你弟弟……不该拿婚书逼你……”酒气混着水汽扑在皮肤上，她抱得那样紧，仿佛要将所有的歉意与悔意都揉进这具温热的身体里。

　　李素萍看着对方发顶那一缕散发的水珠滚落，砸在自己裸露的锁骨上。平日里的金镶玉总是张扬如烈火，此刻却像只犯错的幼猫，连道歉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她扯过棉布裹住那团湿漉漉的黑发，指尖在发间停顿片刻，终究还是轻轻揉了揉：“知道错就好。”

　　“那你原谅我了吗？”金镶玉猛地抬头，睫毛上还挂着水珠，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离开你的事，还有逼你和我结为妇妻的事……所有的事都原谅我好不好？”她晃着李素萍的身子。语气里带着破釜沉舟的恳切，“我以后再也不犯浑了，再也不这样自作主张了，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暖炭爆出轻响，李素萍与她对视，看着她小心翼翼又胆怯的双眼，终是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带着无奈，却也裹着化不开的柔软：“若没原谅你，此刻你该在门外继续淋雨。”

　　金镶玉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像被点燃的灯笼，猛地将人往怀里一箍，下巴搁在李素萍肩颈处蹭了又蹭。屏风外的雨声渐歇，炭火烧得更旺，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纱帐上，恍惚间，那些被雨水冲刷的伤痕与隔阂，似乎都在这暖融融的热气里，慢慢化开来。

　　暖炭在铜炉里再次爆出轻响的刹那，金镶玉的唇带着雨水的凉意贴上了李素萍的唇。她湿漉漉的发梢扫过对方锁骨，指尖攥着棉布的力道突然收紧，将人往怀里带得更紧。李素萍的睫毛细微颤动着，鼻尖萦绕着对方发间未散的酒香，还有暖炭燃出的干燥气息，混杂成令人心悸的味道。

　　这个吻带着失而复得的急切，像暴雨初歇时掠过荷塘的风，带着不容拒绝的滚烫，可下一秒金镶玉就后悔了，怕再次惹李素萍不高兴，只是停留了几瞬便打算适可而止的离开。

　　她拇指眷恋的摩挲着李素萍腰侧的肌肤，只离开不到半寸的唇，下一秒却被李素萍抬手扣住了后颈，猛地又按了回去，唇齿轻磕，李素萍回应的力道让金镶玉一颤，发出一声娇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