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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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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镶玉熟门熟路地晃进内室,玄色裙摆掠过斑驳门槛,一屁股便坐到了床边。李素萍背对着她打开樟木衣柜,木柜格间漫出陈年皂角香混着叠放整齐的衣物,她指尖刚勾住月白长衫的靛蓝滚边,身后突然响起绸料滑过肌肤的窸窣声,细如春雨落荷。
拿着衣服转身的刹那,李素萍陡然一滞。金镶玉已将缇色外衫褪至肘间,藕荷色里子衬得雪肤透明,猩红肚兜如同一朵燃烧的芍药,边缘丝线绣的并蒂莲云纹正贴着心口起伏,恍然间她早已将外衫褪去,眼见着双手绕后,李素萍察觉到她下一步要干什么,连忙呵止。
“你做什么!”
李素萍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眼看着金镶玉指尖勾住了肚兜的红色系带,雪白肩线在光影里若隐若现,晃得人目眩神迷。她几乎是踉跄着上前,双手攥住那双不安分的手腕,触到的肌肤温软如暖玉,惊得她像触到烙铁般想后撤,却被金镶玉反手一拉,整个人踉跄着撞进对方怀里,双双倒向床榻。
“嗯~”金镶玉被撞出一声娇哼,听得李素萍耳朵瞬间泛红,她想起身,又被金镶玉紧紧搂住腰身,“墨汁都渗到里面了呀~”金镶玉的声音都裹着甜腻的玫瑰香,在她耳畔轻轻震颤,鬓边的卷发与耳饰蹭过李素萍鼻尖,冰凉的银饰与温热的呼吸形成奇妙的反差。
“素萍,帮我擦擦好不好?嗯?”湿热的气息扑在颈间敏感的肌肤上,李素萍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指尖在自己腰上轻轻搔刮,那是种带着戏谑的、不容抗拒的挑逗。
她猛地把金镶玉环在她腰间的手扯开,拧着眉起身将月白长衫与长裙重重拍在金镶玉胸口。耳尖的红意顺着脖颈蔓延,几乎要烧透整个人,连声音都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自己擦!”
金镶玉看着李素萍转身后起伏的肩头,唇角噙着狡黠的笑意,指尖眷恋地抚过那件绣着蓝白竹的月白长裙,不知在想些什么。
窗外的阳光不知何时变得炽烈,透过窗台在青砖上投下斑驳光影,将室内纠缠的气息烘得更加灼热。李素萍背对着那道目光,能清晰地听到身后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每一声都像敲在紧绷的弦上,直到金镶玉带着一身月白长裙的皂角清香靠近,在她耳边轻笑:“素萍,这身衣服我经常看你穿,我也喜欢看你穿~可是呢,从今天起我就不喜欢了。”
李素萍死死盯着窗棂投在青砖上的零星光影,喉间滚动着想说又咽下的话。金镶玉的轻笑带着钩子,猛地拽过她发凉的手,温热的掌心贴着她腕间跳动的脉搏,将人强行转了个圈。那双上挑魅眼里翻涌的嫉妒几乎凝成实质,朱唇吐出的字句裹着冰碴:“蓝白竹配月白菊,她分明是故意与你穿的配对,宛若一对璧人!”
她将“一对璧人”四个字咬的极重,眼神死死的盯着李素萍,撑伞在门口时,她一眼就看到了雨肖裙摆上被洇湿的金线菊。
李素萍垂眸不语,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妆台上铜镜里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一个着猩红肚兜外披月白裙,一个水蓝外衫,倒像幅颜色浓烈的戏本插图。
“她是谁?为什么能叫你素萍?你们认识多久了?”话音未落,她突然自己接了下去,语调都染着偏执,“她喜欢你!”尾音带着笃定,直直刺进李素萍耳中。
李素萍太阳穴突突直跳,重重甩开对方手臂,“她是谁,与我什么关系,她如何称呼我。”李素萍冷漠的眉眼直视金镶玉蛮横的瞳孔,“都与你无关。”
“金姑娘未免管得太宽,人家穿什么是人家的自由,你以为的全都是你无理取闹的臆想!何况她是我多年的好友,称呼我名字再正常不过。”这话出口时,连她自己都觉得无力。金镶玉忽然嗤笑,眼底翻涌的妒火几乎要将人灼烧:“好友?哪有好友能得你这般温柔?”
“你还给她擦头发…”金镶玉眼眶一红,十分委屈的盯着她看,“她就是喜欢你……”她猛然间想到什么,眼眸里酸楚上涌,忐忑不安的抓着李素萍的手,“你是不是……你是不是也会喜欢她……”
“无理取闹。”李素萍甩开她的手,扯平被扯皱的袖口,转身时裙角扬起一道蓝弧,“金镶玉,我今后如何,都跟你没关系。”雕花木门在身后轰然闭合,将金镶玉的呼喊隔绝在屋内,她立在廊下深吸一口气,却嗅到袖间残留的玫瑰胭脂香,那是方才金镶玉拉扯时沾上的,此刻却像道无形的枷锁,缠得她喘不过气。
屋内陷入死寂,金镶玉呆立在原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月白衣料,想起了离开时李素萍那句“莫道故人长与短”,丝绸贴着滚烫的面颊,恍惚间竟觉得这触感像极了那人指尖的温度,她忽然自嘲地笑出声,笑声消散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攥着衣料的手指关节发白,对着紧闭的房门轻声呢喃:“与我无关?呵…自你我相遇的那一刻起,你就休想甩开我金镶玉。”
暮色彻底被墨色云层吞噬时,第一道闪电如银蛇撕裂天穹。敫桂英手中的狼毫猛地一抖,宣纸上的字迹顿时洇开成墨团。雷声碾过天际的刹那,金镶玉却突然凑近前厅廊下,月白裙裾扫过案头,她抬头望了望天。
暴雨裹挟着狂风砸落,瓦片在雨幕中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敫桂英望着檐下暴涨的雨帘,余光瞥见金镶玉倚在柱桩,唇角噙着得逞的笑,眼里跳动的光亮比闪电还耀眼。
就看她那个模样,敫桂英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下可随了你的愿了。”敫桂英甩起水袖,重重拍在金镶玉背上。绸缎衣料相撞发出闷响,却丝毫没影响金镶玉的好心情。她转过身时,艳丽的面容在闪电的明灭间忽隐忽现:“桂英你瞧,这雨下得多大,”尾音拖得绵长,“怕是把整条街都淹了,我们今晚可回不去了呢。”
敫桂英看着她眼底翻涌的笑意,忽然觉得这暴雨都没这人难缠。雷声再次炸响时,她默默将砚台往桌里推了推——天知道金镶玉下一秒会不会借着惊雷的掩护,又想出什么折腾人的主意。
惊雷轰隆着碾过墨色云层,李素萍抱着泛黄的书卷从书房转出,水蓝裙摆被溅起的雨水洇湿,她望着庭院里翻涌如沸的雨幕,水洼里不断炸开银亮的水花,转头看向檐下两人,声线清浅:“这场雨来势汹汹,一时半刻怕是歇不住。今夜就留下用饭吧,我去厨房准备。”
敫桂英闻言立时执起裙裾,屈身行了个端庄的谢礼,“叨扰李夫子了。”她抬眼时眸光温柔如春水,朝厨房方向示意,“我来帮你打下手。”
话音未落,一抹月白突然掠过眼前。金镶玉旋着圈转到李素萍身侧,衣摆蓝白竹扬起一阵风,她顺势将脸颊蹭上对方肩头,发间玫瑰香混着雨雾扑面而来:“我也来帮忙好不好?切菜生火我最拿手了~”指尖还轻轻揪着李素萍的袖口晃了晃。
李素萍垂眸避开那双盛满期待的眼,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随意。”这轻飘飘的两个字若入耳中,金镶玉瞬间眼睛发亮,唇角不受控地扬起,艳丽的面容在雨光中熠熠生辉。
她知道这淡漠回应下藏着默许,满心欢喜几乎要溢出来,忙不迭抢在敫桂英前头拉住李素萍的手腕:“那我去淘米!素萍你歇着指挥就好~”说着拽着人往厨房跑,裙摆扫过厨房门槛溅起的水花,都像是她雀跃心情的注脚。
雨幕裹着浓稠的暮色压下来,将前厅笼罩在湿漉漉的朦胧里。三盏油灯在穿堂风里明明灭灭,昏黄的光晕下,白瓷碗碟泛着温润的光泽,蒸腾的热气与潮湿的雨雾缠绵交织。
李素萍刚端起碗,就见金镶玉眼波流转,笑意盈盈地伸出竹筷,从瓷盘中夹起一箸鲜嫩的时蔬咬了一口,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便越过摇曳的烛火,轻巧地把她吃过的菜搁进她碗里:“尝尝这个,我特意挑的嫩菜心,味道不错,火候掐得正好呢。”
敫桂英夹着笋丝的动作陡然凝滞,竹筷悬在半空,她眼看着金镶玉把自己咬过一半的菜心与那支还沾着她红唇胭脂的私筷一同伸进李素萍的碗里,又瞥见李素萍垂眸凝视碗中菜蔬时轻颤的睫毛。烛火在她眼底跳跃,映得那声叹息都染上了无奈的温度。
只有夫妻、爱侣间才有的亲密举动,此刻金镶玉这般明目张胆,分明是借着布菜的由头,行那传情达意的暧昧之举。
作为好友,敫桂英太清楚金镶玉眼底那抹炽热的占有欲。看着她毫无顾忌地倾身靠近,裙裾几乎要扫过李素萍的衣摆,敫桂英只觉喉头发紧。更让她震惊的是,李素萍沉默良久后,终究还是将那箸带着金镶玉温度的菜蔬送入口中。
啊???
金镶玉却浑然不觉旁人的目光,又舀起一勺鲜菇汤,殷勤地推到李素萍手边:“素萍多吃些,看你最近都瘦了。”她眼尾的胭脂在暖光里晕成醉人的绯色,笑得比檐角坠落的雨珠还要明艳。
敫桂英还处于懵然状态,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碗壁的暗纹沉思着,她看了看金镶玉,又瞧了瞧李素萍,一个热情讨好,一个沉默不语。
从金镶玉一次又一次的深夜造访,再到允许自己来学习,也默许金镶玉的各种胡闹行径,粘着她走哪儿跟哪儿,甚至眼下……
好像,并不是烈女怕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