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落日与梨

5、第 5 章

　　生物老师在上面激情澎湃地讲着基因的相似性。陆桉一开始感觉有些怪，却又说不上哪怪。直到她意识到，她垂下来的头发好像在被什么拨弄着。

　　直到第三次感觉，她才确认，不可思议地转过头来。

　　司川拿着一支笔，和她一样顿在原地，然后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你这头发也太黑了吧。”

　　陆桉脸上浮现出一个疑惑的表情，看着他的笑容，仿佛照见了自己心里。

　　“陆桉，去打水吗？”晚自习的时候，胡小胡从后门探出头来叫她。
　　“来了。”陆桉拎了拎自己所剩不多的水壶，站了起来。

　　司川本来认真地做着题，看她起来又抬起头对她笑，她也回了一个微笑。

　　司川看着她的背影，走出了教室。一回头，对上林意的眼神。
　　林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像个鬼魂一般地说：“司川，你不对劲。”

　　陆桉挽上胡小胡，往教学楼外走。他们学校打水的地方在三个教学楼之间，很大的水房。住宿的也在那打暖壶的水。

　　树影斑驳，月亮淡淡地照在大地上。
　　陆桉呼吸着快到十月空气中桂花的始香，心旷神怡。

　　“陆桉。”胡小胡突然开口：“跟你说个事。”

　　“啥事？”陆桉看向她。

　　她深呼吸了一下：“我交了个男朋友。”陆桉惊讶地嘴都合不上，就听到她继续说：“校外的，没考上高中。”

　　说完，她深深地低头，看着地面。

　　陆桉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就看到她幸福地微笑。

　　陆桉拍拍她：“小胡，爱情跟学历没有什么关系。”

　　“你幸福，就是最值的。”

　　到了水房，她有点意外地看到了班长，班长看了她一眼，又转头跟同伴说起什么。

　　胡小胡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氛围，她看着陆桉打她的水，什么也没说，就在两个人之间来回看。

　　“陆桉，你装什么，我们跟你说话你都没听见呐？”

　　陆桉一脸懵地转过来：“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话？”

　　司川走到门口，刚好听见了这一对话。

　　“开学的时候！”班长越说越激动：“我跟你说话你就跟没听见一样，就你高冷！”

　　班长因为激动和紧张握紧了自己的壶，周围的人也屏住呼吸，没意识到水壶的声音越来越尖，水马上就要溢出来了！
　　陆桉眼角瞄到了水壶口，马上冲上前，把她的手打开。班长惊呆了，水壶因为惯性倒在地上，溅出一些开水，烫在了陆桉手背上。

　　所有人都惊呆了，司川反应最快，几步迈了进来，抓住陆桉被烫红了的手。

　　班长在旁边颤颤抖抖地说：“陆桉，没事吧，对不起！”

　　陆桉笑着摇了摇头，被司川拉着另一只手的手腕出了门。

　　月光照在大地上，给地面照的格外平坦。走上学校的小径时，桂花的香气格外浓烈。

　　陆桉就这样被他拉着手腕，他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她。

　　她疾步地跟着他，直到到了医务室门口。里面都快睡着的校医没想到半夜还有人拜访，起来抬了抬眼镜，打了个呵欠。

　　“呦，老朋友啦，又是你俩。”

　　张珩和孙莉莉在12班窗口看到司川拉着陆桉的手在学校里大剌剌地走着，孙莉莉气地拳头都捏红了。

　　“不是说帮我查吗？她到底家庭怎么样？”

　　“忘了告诉你，她父母离异了，然后跟的奶奶生活。”

　　孙莉莉冷笑一下：“就她，还想攀司川？”

　　张珩默默地往外移了一步，她突然觉得她有点可怕。

　　马上要国庆了，第二天，整个楼就跟炸了一样，一改往日的安静，连楼道里都充满了快乐的氛围。

　　“国庆咱一起出去玩呗，陆桉。”

　　陆桉转过头来：“去哪啊？”

　　“去喝点东西，最近那边开了家好喝的咖啡店，还有小狗。”

　　一听到小狗，陆桉眼睛亮了起来。

　　司川笑道：“喜欢小狗啊？喜欢大狗还是小狗。”

　　“我更喜欢大狗，萨摩耶、金毛、阿拉斯加，还有古牧。”

　　司川笑，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一要放假，小土豆比学生们还激动，他连着两节数学课，什么也没干，又给他们讲了两节课曾经自己混社会的光荣历史。

　　临近下课的时候，大家的情绪已经达到了顶端，小土豆看着他们，笑了一下，用他慷慨激昂的声音喊道：“宣布个消息！国庆节之后的一个半周后，我们要举办运动会！！”

　　“啊！！！！！”这个小小的角落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喊声，差点把教学楼顶掀翻。

　　“运动会前我们这个月练的军体拳就要表演啦，大家回去准备准备。”

　　晚上陆桉收拾了书包，就出了门。
　　走廊里的灯很暗，陆桉走在欢快的人群中，甚至没发现旁边还站了个人。
　　“陆...陆桉。”她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班长站在楼梯口，她的表情有些许拧巴和尴尬，双手绞在一起不停地扭动着。
　　“怎么了班长？”

　　班长上前两步，眼睛里是无比的真挚：“对不起陆桉，是我误会你了。还有，”她顿了顿，不好意思地看向别处：“谢谢你。”

　　陆桉想起前几天的事，笑得释怀：“不客气班长，我没事。”她想了想，笑道：“我开学的时候是有点懵，有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可能真的是你叫我，我没听到。太社恐了，跟你道个歉。”

　　班长的眼睛亮了起来，她从来没想到，陆桉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才...

　　人群往楼梯口涌来的越来越多，陆桉笑着说：“不过现在好多了，我好像更融入班级了。”

　　“陆桉！一起走！”司川在后面喊她，穿过人群风风火火地来到她旁边，他还是笑着，眼睛里都有笑意，他向班长昂了昂头：“走了啊班长。”

　　国庆节到处都是人，司川说的那家咖啡店，等几人到的时候发现店里已经被狗和人占满了。
　　陆桉看了看身边的宋时舒，她非要跟来。陆桉也很遗憾地看了看司川旁边的陈折语，看上去有多远能躲多远的样子。

　　终于人少了点，几人进去找了个偏一点的位置坐下。
　　在这个国庆节，开心的是狗。店里的小狗看到他们来，很热情地迎接上来，几人的情绪瞬间被点燃了。陆桉和司川拿出了全部的零花钱，一人花几百大洋给狗子们买了零食，又分给店里的其他人。
　　大家纷纷道谢，两人心里觉得很满足。

　　两人在这玩嗨了，没注意到尴尬的陈折语和宋时舒，坐在那里有种不知所措的样子。

　　“折语...”

　　“叫我陈折语就好。”

　　“那个，你学习好好呀，有没有什么心得可以分享的？”

　　陈折语扶了扶眼镜：“就是脑子稍微好一点。”

　　“噢，那个...我听说你这个暑假瘦了30斤，你怎么做到的呀？”

　　“就是多运动了一点而已。”陈折语看向那边：“我去帮司川他们了。”

　　他没犹豫地起身，像是逃离一样，飞到了司川身边。

　　宋时舒坐在原地，仿佛被冻僵了一般，几周来，她经常给陈折语发消息，但是可有可无的回复，时隔几天的一个表情包，她在这一刻才真的愿意正视了它们。

　　她看着陆桉的笑脸，拿起包，出了门。

　　陆桉喂了一圈狗后，回到座位上。却没有看到宋时舒的影子。

　　她马上放下东西，推开门。

　　前面的红绿灯，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正在那里踟蹰，她飞奔过去。

　　宋时舒已经哭花了脸，在风中像是干了般。

　　陆桉站在她身边，静静地陪着她。

　　“回去玩吧，我不需要你陪。”

　　陆桉有点恼火：“你这说的什么话？”

　　“你不是玩的很开心嘛？你能融入陈折语他们，我为什么就不能。你能长得这么漂亮，我为什么就不能？”

　　沉默，长久的沉默......

　　终于陆桉才开口：“其实，我很羡慕你。你有圆满的家庭，你有勇敢的心，风风火火敢爱敢恨的性格。”

　　说完，宋时舒的眼泪就在啪嗒啪嗒往下掉。
　　陆桉抱住她：“我选你做我的朋友，是因为你真的很好。在我眼里，你真的在发光。”

　　人群熙熙攘攘，大家都在看着这两个女孩，其中一个在嚎啕大哭，另一个不断地安抚着她。

　　从那之后，宋时舒真的完全不想陈折语了，反而把心思放在了学习上，看得班主任连连欣慰。

　　和陆桉把心结解开后，班长变得更有干劲，在组织运动会军体拳表演的时候，她成功地发挥出了她的领导能力，让5班评为动作最整齐的班级，她很是骄傲。

　　运动会第二天，司川参加了足球比赛。穿着白衬衣的男生在操场上飞舞，陆桉第一次觉得，他是那么耀眼。

　　“司川！看球！”司川在看向看台的时候，一个球从那边飞了过来，铅球。隔壁铅球比赛不知怎么来了个大力选手，直接把铅饼扔出了赛场外。倒霉蛋司川就被选做了铅球的攻击目标。

　　他闪身而出，铅球重重地擦过他的耳朵，落在塑胶跑道上。
　　他也飞了出去，腿在塑胶跑道上蹭出一大块血。

　　“司川！”这样的响动让整个看台都沸腾了，大家纷纷站起来看向这边的情况。
　　陆桉一个飞身就冲了出去，给旁边的宋时舒都看傻了。

　　她穿着黄色的外套，在看台上人群中往下飞奔。
　　“司川！”比谁都快，她第一个跑到司川面前，坐在了跑道上，扶着他的肩膀。

　　“没事吧！啊。”体育老师匆匆赶来，说陆桉：“快！坐到旁边这来。”

　　“司川你没事吧！”朋友跑来，司川马上向他使了个眼色——没事！
　　“陆桉扶我吧。”他话音未落，就把一只胳膊搭在了陆桉肩上。

　　陆桉扶着他，他一瘸一拐地，轻轻搭着陆桉，走向站台。

　　“啧啧啧，你们这个年纪，正是最美好的年纪。”小土豆抱着臂感慨道。
　　“美好个屁！”旁边传来孙莉莉的话，她白了他一眼，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