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落日与梨

4、第 4 章

　　晚上是军体拳集中排练的时间。学校给每个人都发了队服，他们下了最后一节课后集体走去更衣室换。
　　宋时舒挽着陆桉的胳膊，在人群中寻觅着。
　　“又在找陈折语啊？”
　　“嘿嘿，还是陆桉懂我。”

　　“你说陈折语收到你信号没？”
　　“啊！陆桉别说了。”此时陈折语正和司川和一群朋友一起，勾肩搭背地走去更衣室。
　　几个高个子男生在一起，笑容灿烂，像今天晚上的晚霞，绚烂无比。

　　更衣室里已经集齐了很多人，她去找到班长，问她要队服。

　　“你是M号的是吧？”班长随意拿起旁边的一个塑料袋，胡乱地塞给她。
　　“谢...”她另一个谢字还没出口，班长就走到一边去了，和一些女生用她刚好能听到的声音假装随意地议论道：“装什么呢？就她清高。”

　　陆桉拿着衣服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她又看了她们一眼，转身去换衣服了。

　　夜里有些凉，陆桉回到奶奶家的时候已经是十点了，爷爷奶奶已经睡了，只有月光透过窗子照在地板上。

　　奶奶房间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陆桉听到奶奶下床的声音。她穿着平角裤，头发睡得有些凌乱，看到陆桉后勉强地睁开了睡眼。
　　“啊，回来啦陆桉。”
　　“嗯奶奶，我爸呢？”
　　“你爸晚上出去应酬了，他中午喝多了，然后说忘了给你送饭。”
　　陆桉了然，说没事。

　　此时，她才发现客厅的沙发上，有一只巨大的玩偶，是陆桉喜欢的加菲猫。
　　她的瞳孔瞬间睁大了。
　　奶奶挠挠头，打了个呵欠，说：“噢对了，那是你爸朋友在北京给你捎的，听你爸说你喜欢加菲猫。”

　　陆桉已经听不见奶奶后文说的什么了，感动之情溢于言表。她忍了忍因为委屈没掉下的眼泪，去抱住了那只加菲猫。

　　“睡觉睡觉。”奶奶嘟囔着，上了个厕所回了房间。

　　司川回到家里，发现一进门，客厅里多了一样东西。
　　林女士把灯啪地打开，一辆崭新的山地车映入眼帘。
　　“哇！”司川叫着扑上去，问林女士：“爸回来啦？”
　　“回来了，出去跟陆叔叔聚去了。”

　　夜凉如水，河边的一家很有乡土风情的烧烤摊上，陆宇泽和司忠良坐在一起，碰了个杯。
　　“谢谢她司叔叔给她从北京带的玩具，她从小就喜欢这些玩意儿，看到肯定喜欢地不得了。”

　　“嗨，应该的，我也给我儿子带了，就给闺女顺带的。”

　　陆宇泽喝了口酒，看着夜风吹动河面起了波纹。

　　“我这闺女，看上去云淡风轻的，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但我知道，我和她妈妈离婚给她带来了太大的伤害，她才像现在这样，内向，懵。”

　　“离婚是什么时候的事？”

　　陆宇泽又抽了口烟：“四年前了。”

　　“她从四年前，性格就变了吗？”

　　“好像也不是，从小她就比较内向一点。但她真的敞开心扉，和她弟那些都玩得像疯了一样，又喊又叫可开心了。”

　　司忠良和他碰了个杯：“谁说咱们大男人没有细腻的一面啊。你虽是爸，但体察闺女的心比谁都懂。”

　　陆宇泽笑着和他碰杯，又苦恼道：“可她和我不亲，我又不会表达，在孩子面前，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显得有些冷漠。”

　　“那好办，找机会让她和我儿子玩玩，我儿子就是个人来疯，特别喜欢人。有机会咱们两家一起出来玩玩，弥补一下女儿。”

　　“你儿子？都这么大了？他在高几？”

　　“高二。”

　　“我闺女也在高二，他在几班？”

　　“好像是5班。”

　　风静静地吹过，男人愣了一下，瞬间碰上了他的杯：“在一个班哈哈哈。”

　　司忠良瞬间明了：“哈哈哈哈哈，那太好办了，我回去就跟我儿子说让他带着你女儿玩，他可活泼了，闺女肯定能越来越被感染的，哈哈。”

　　夏末的蝉叫得微弱，树下的两个男人在夜风中聊得投机，不断地碰杯。

　　第二天早上，司川坐在饭桌上，因为惊讶张大了嘴巴。

　　“啥？陆桉就是陆叔叔的女儿？”

　　司忠良咬了一口媳妇特制咸菜，说道：“对呀，你俩还一个班。司川，这小姑娘平时性格怎么样？”

　　“陆桉有点内向，话不多，平时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似的。”

　　司忠良镜片下的眼睛反着光：“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你给儿子上课呢你？”林女士瞅了他一眼。

　　司川却急得像什么似的，马上如洪水开闸，身子往前伸去，看着司忠良：“为什么啊爸！你说为什么啊？”

　　司忠良抹了一把嘴：“她父母前几年离婚了，我见证了当时的一切。哎，之后她就跟着爷爷奶奶，和爸妈的接触变得很少。”

　　“什么？！”司川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瞬间火了：“不是，这父母离婚不是更应该对孩子好吗？给孩子更多的陪伴？”

　　司忠良看到儿子三观这么正很欣慰，连林女士都感激地看着儿子，她发话道：“哪那么容易啊，这夫妻离婚，肯定是有事情，离了之后就更不想见面。但是对于孩子来说，真应该多给陪伴。”

　　“司川。”司忠良正色道：“像我们这样的家庭，能培养出你这么好的性格，我很欣慰。但我们更应该好好去帮助别人，你说是吧。”

　　林女士说：“后半句我赞成啊，但是司川这性格是他天生的，像你这暴脾气，以前动不动就打他的，他能这么阳光完全是自己。”

　　阳光照进陆桉奶奶家的客厅，陆桉坐在那，有点惊讶地听陆宇泽说：“陆桉，你认识司川吧。”

　　班级里还是热热闹闹的，这里仿佛是一个小天地，被班主任小土豆罩着，好像在他给他们讲过的各种与人打架的事件里，他们可以完全地做自己，随意打闹都没关系。

　　陆桉一进教室，就被这样的气氛感染了。她刚坐下，司川就从后面探过头来，他嘴里牙膏的气息瞬间充斥了司川的嗅觉，他笑嘿嘿地说：“陆桉，咱俩爸认识，你知道不？”

　　林意嫌弃地瞅了他一眼：“司川你能不能坐下，老师快来了。”

　　陆桉也咧开嘴笑了：“我知道。”

　　大课间跑完操，陈折语和司川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洒下来，给两人的身影显得格外清瘦高挑。
　　陈折语头疼地皱眉：“你把我微信告诉陆桉了，宋时舒就加了我微信，开始每天给我发消息…”

　　“你不想回么？”

　　“我对她实在没有什么兴趣。”

　　“那你跟她直说不就完了吗？”

　　“直说？我怎么直说？说我不喜欢你你别发了。”陈折语带着眼镜，一副好好书生的样子，他扶额：“我干不出来。”

　　司川搂着他肩膀：“你看你纠结的，别想了。”

　　“陆桉陆桉！”宋时舒搂着陆桉激动地直蹦高：“陈折语回复我了耶，他回复的就像他的人一样温柔。”

　　“是嘛，那很好呀。”

　　“陆桉，你也快找个喜欢的人吧。”冷不丁地这么一说，陆桉有点懵。

　　喜欢的人，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

　　像是想起了什么，陆桉笑道：“你知道吗，我们班军体可搞笑了，跑步像个招财猫，手一挥一挥的，哈哈哈。”

　　班长从她们旁边路过，瞅了陆桉一眼。

　　上了楼后，班长看陆桉还没回来，就和班里的女生在拉闲话。
　　“陆桉啊，只是看上去高冷，背地里也在笑话人呢。”

　　司川听了这话皱眉，他回过头对班长说：“陆桉挺好的呀，你老说这干嘛。”

　　班长怒了，她直起身来，对司川说：“她笑的就是你你知不知道，她平时跟你没什么接触，但却在后面笑你跑步姿势好笑，像个招财猫。”

　　一听这话，司川愣了一下，旁边的人都愣了一下，随机感到尴尬。
　　可令所有人都意外的是，司川的表情从懵突然转为开朗，眼角的笑意都快溢了出来，他嘴巴咧地大大的：“她真这么说？”

　　大家不太懂他，就点了点头，真的。

　　司川心满意足地转了回去，他突然感觉到一阵光照了进来，照进了他的心里。
　　陆桉看上去对外界的一切都不关心，我，竟然在她的关注范围内。
　　连司川都不知道为什么，他做起题的时候，竟然哼起了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