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落日与梨

6、第 6 章

　　晚上放学后，陆桉刚走进家附近的一个小巷里，就看见孙莉莉带了几个人缓慢地走过来。

　　陆桉一脸懵：“什么意思？”

　　孙莉莉站在她面前：“说吧，是不是喜欢司川。”

　　陆桉没想到能跟司川有关系，反问道：“你是谁啊？”

　　孙莉莉和旁边的人笑了：“我是谁你不用管，但司川是我的。”

　　陆桉快笑了：“你以为司川是超市里明码标价的菜啊，你把它放进篮子里，买回家，那是你的。司川他说他是你的了没？”

　　“你好手段啊，司川腿蹭出血你第一个跑下去，你这跟宣示主权有什么区别，告诉全校人，司川是你的了？”

　　“你要是真心喜欢司川，怎么会他受伤一点反应都没有？”

　　“闭嘴！给我打她！！”孙莉莉转身：“话都让你说尽了。”

　　她带的几个人显然手也有点生，面对陆桉这样一个白净的姑娘有点下不去手。

　　“打呀！”

　　陆桉都做好迎战的准备了，巷子那头就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跟谁这么说话呢？”

　　陆桉知道那是她爸。

　　余光里，他爸夹个公文包，留着寸头，都快50了，却依然高大壮实。短袖下隐隐而见的青色纹身，让几人有点望而却步。

　　孙莉莉还是鼓起了勇气：“你谁呀你？”

　　陆宇泽笑了，过来站在陆桉旁边，孙莉莉有点惊慌。

　　“你还不配跟我说话，走吧，乖女儿。”

　　几人瞬间吓呆在原地，没想到，堵人把人亲爹堵出来了。

　　陆宇泽也没想跟他们纠缠，只是警告性地看了他们一眼，带着陆桉走了。

　　月光下，陆宇泽问陆桉：“他们什么情况？”

　　陆桉无奈地笑笑：“偷鸡不成蚀把米。”

　　陆宇泽被女儿这比喻逗得哈哈大笑，也知道她并没有放在心里，随机放了心。

　　孙莉莉气到不行，一回到家里，就坐在沙发上哭。

　　这可急坏了孙爸，他过来问她：“怎么了啊女儿。”

　　“爸！！你认不认识司川的爸爸？”

　　孙祥震愣了一下：“司川的爸爸？哪个司？”

　　“司司！海陆空那个司！什么司！”

　　“官司的司吗？”

　　“对！爸，你认不认识！”
　　说来孙祥震也属于有头有脸的人物，他是一个全国品牌的临城代理商，所以家里还算有几个小钱。孙莉莉是独生子，从小被他和她妈娇生惯养。

　　“姓司的人不多啊，是司忠良吗？”

　　“对！爸！你去认识他吧！为什么人家的爸都能在她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你就不能！”

　　孙祥震急了，他一边安抚女儿一边说：“你别急啊，不是，你让我去认识他干嘛呢？”

　　“我需要啊！你别管了你就去吧！”

　　孙祥震有点无语：“你觉得谁都能认识司忠良的啊？”

　　孙莉莉停止了取闹，抬头问道：“什么意思啊？”

　　孙祥震摇着头：“司忠良干的是北京的生意，在北京人脉很广，他能在临城完全是因为老人在老家，他大部分关系都在北京的，你以为他愿意在临城结交关系吗？”

　　孙莉莉知道司川家有钱，看他平时大手大脚地花钱就能看出来，但没想到他家这么有钱。

　　她擦干了眼泪，认真说道：“爸，你看，攀上这层关系，也是为咱们家积福，咱们也能过得更好，我，你，和妈妈呀。”

　　拗不过女儿的要求，孙祥震答应她试试看。

　　第二天中午，司川都没来上学。

　　陆桉有点惊讶，直到下午，司川终于慢条斯理地出现在班门口，随机坐回了陆桉后面。

　　陆桉难得主动一次，更让她觉得有点不对的是，司川今天的状态看上去怪怪的。
　　没有平时那么活泼健谈，一坐下来，反而带了点安静。

　　陆桉转过头去，问他：“司川，你怎么了？”

　　对上司川抬起头来的棕色的眼睛，陆桉终于看到了他的一丝笑意，只不过这笑意有点苦。

　　司川一边用笔画着卷子，一边无奈地说：“我爸把我电脑砸了。”

　　话音刚落，连林意都转了过来，几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

　　“哈，没事，怎么这副表情。”司川看着陆桉，竟然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陆桉有些慌乱，看到班主任从后面进来了，她鬼使神差地干了一件她可谓转移注意力唯一一次且尴尬的一次。

　　她指着小土豆，喊了句：“呀，土豆！”

　　这节课小土豆叫陆桉起来回答了四遍问题，在第四次站起来的时候，陆桉终于麻木了。

　　坐下后，她的脑子反而变得很清晰，可是，她好像不愿意面对那个想法。

　　吃完晚饭的时候，今晚是胡小胡叫她吃的。

　　她坐在餐厅里，看着胡小胡格外沉默。

　　终于她受不住了，问她：“怎么啦小胡，发生什么啦？”

　　胡小胡红着眼抬起头来：“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男朋友吗？”

　　陆桉点头。胡小胡终于留下了眼泪，她崩溃地说：“他好像有孩子了。”

　　陆桉石化在原地。

　　回到教室后，她愣愣地伏在桌上，高二，17岁的年纪，在她还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想面对的年纪，有的人已经当爹了。

　　这个消息炸裂到晚上两节课她都在震惊中。

　　放了学，她发现胡小胡在等她，她迅速地收拾了书包跑出去，跟胡小胡往校门口走。

　　“陆桉，他对我很好，我不想放手，怎么办？”

　　陆桉想了想，看到校门口等自己的人后，开口道：“你要介入的是有一个孩子的局面里。就像我吧，一个孩子，虽然看上去微不足道，但她却是系紧着两头人生命的人。即使孩子跟着妈妈，他也永远是他的孩子，他要永远地，为他负责。你如果介入其中，你有把握，能为他带来更多吗？”她想着胡小胡这柔弱的性格，能承担起一个孩子的生活吗？

　　胡小胡也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陆桉接着说：“你是放不下他对你的好，但是并没有打算为他承担他的命运，对吧？”

　　到了校门口，陆桉就去往了她妈那里。

　　许久未见，两人站在那，有点尴尬。

　　陆桉叫了句：“妈。”

　　“桉桉，怎么样最近？今晚跟妈妈去睡吧。”

　　陆桉刚想答话，身旁突然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陆桉有点无语，她可能最不想出现的局面出现了，她爸妈在离婚四年后第一次同框了。

　　她表面淡定，心里已经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恐惧，似乎是恐惧他们再次吵架。吵得不可开交。

　　“我来接我女儿，怎么了？”

　　“我也来接我女儿，怎么了？”

　　“你早干嘛去了，现在想起来了？”

　　“你…”

　　“爸妈！”陆桉看着旁边走着的同学不断地看过来，她不知从哪鼓足了勇气：“我就一个，你们一口一个我女儿，我就一个我还能分身不成。我是你们的女儿。你们是我爸妈。”

　　被陆桉一吼，两人倒是恢复了冷静。

　　“这怎么了？”陆桉一回头，看到司川赶着车站在自己身后。

　　“噢，司川，这是我爸妈。”

　　司川立马笑了，热情地说：“叔叔阿姨好，初次见面，我是司川。”

　　陆宇泽马上开心了，上前亲切地拍着司川的肩膀：“司忠良的儿子呀，好小伙，长得真壮实。就是你这脸，这么帅，肯定没像你爸。”

　　“哈哈哈。”看着他们聊得这么开心，姜女士也放低了姿态：“司忠良的儿子啊，跟你爸一样，能看出很有才气。”

　　气氛就这样奇妙地被转换了，陆桉神奇地看着陆宇泽送着司川，问他问东问西，然后她和妈妈走在后面，听着他们说。

　　走到红绿灯时，陆宇泽拍了拍司川的书包：“小伙子，我们就不送了啊，改天约你爸妈咱一起出去吃饭。”

　　“好咧。”

　　晚风习习，这一家三口世纪同框变得平静了很多，他们送陆桉回去的路上，甚至都闻到了路旁的花香。

　　司川回家后，看见爸坐在客厅里看球赛。

　　“爸，”他拖了个凳子坐下，正色道：“陆桉她爸妈经常吵架吗？”

　　“一开始看见她的时候，她都不太爱笑，这个也有影响吧？”

　　“我觉得肯定是有。”司忠良看向司川：“但是这样家庭的孩子，会比别的孩子更有承载力，更能承受挫折。你很关心她吗？”

　　司川愣了一下，随即道：“你刚刚说的我已经发现了，她开学的时候，虽然不太爱说话，但是我觉得她的内在很宽广，内心很善良。”

　　得到了儿子肯定的回答，司忠良便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