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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盘龙秘道:水生花咒之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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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确地说,并非全因张家的执念。”穿山甲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他取下嘴里的烟斗,在靴底轻轻磕了三下,火星飞溅进雪堆,发出滋滋的轻响,瞬间被黑暗吞噬。
“三百年前开始,张家族人突然开始怪事频发。”他眯起眼睛,目光穿透火光,仿佛看到了遥远的过去,“许多新生婴儿的掌心都带着朱砂色的鱼鳞纹,待到成年,其中半数人的手腕处又会浮现另一枚印记,与族谱中记载的“水生花咒“分毫不差。老人们低声告诫,那是诅咒,是张家人自雪山深处带回的“债“,终有一日要偿还。”
老越手中的搪瓷缸子猛地一颤,滚烫的油茶泼洒在地上,晕开一片暗黄的污渍。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几年前,他在云南一座古墓的壁画上见过类似的图案……
“所以……不得不去?”越古今的声音微微发紧,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罗盘。
穿山甲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往火堆里添了一根枯枝,瞬间腾起的青烟模糊了他的面容。
“据张家家谱记载,”他缓缓说道,语气里带着某种宿命般的沉重,“初代族长曾在盘龙雪山摔断腿,被困在冰窟里七天七夜,靠喝雪水活了下来。昏迷时,他梦见一条金鳞巨鱼从岩缝中游过,口中衔着一朵发光的花。醒来后,他的断骨处竟奇迹般地愈合,甚至长出了新生的肉芽……张家便有了第一枚‘水生花’咒。”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锋般锐利。
“那是张家第一次听说‘水生花咒’的存在,也是张家拥有异能,能够号令盗墓界的原因。”
老越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所以,你们这次上山,是为了找那水生花?”
穿山甲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不,解铃还须系铃人,张家是为了解开那个诅咒。”
“现在?”穿山甲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沙哑,像是砂纸擦过古老的石壁,带着几分讥诮和冷意。“你以为516局的人真的只是来找那些失踪的牧民?”
他缓缓从羊皮长袍的内衬里掏出一本泛黄的小册子,封皮比羊皮还要坚韧,上面烫金的“张家秘闻”四个字早已褪成暗红色,像是干涸的血迹。老越的目光一凝——他听说过《张家秘闻》,据说藏在张家祠堂最隐秘的暗格里,记载着张家历代族长探索过的禁地。
“三个月前,族里又有八个人成年后,手腕处出现了第二枚鱼鳞花纹。”穿山甲的声音压得很低,手指轻轻摩挲着书页边缘,仿佛在触碰某种禁忌。“而历史学的陈老教授——就是那个研究滇西秘史的疯子——在宋代点苍山的一座无名墓里,挖出了一块残缺的墓志铭。”
他顿了顿,眼神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幽深。
“上面写着:‘水生花者,昆仑幽门之秘道所生,与盘龙相连。’”
老越的呼吸微微一滞。“幽门……”他喃喃重复,这个他从未听过的词不知道藏着什么样特殊含义——就像传说中,某些古老遗迹深处藏着“门”,而门后,是凡人不可窥探的领域。
穿山甲冷笑一声,“所以,516局的人除了找人,他们更想找连通盘龙秘道的‘幽门’,而目有自然是为了那‘水生花’。”他合上册子,火光映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阴影如刀刻般锋利。“而我们,得解了这个咒。”
夜风卷着雪粒呼啸而过,篝火猛地摇曳,仿佛某种无形的存在正悄然逼近。老越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青铜罗盘,冰凉的触感让他稍稍定神。
“那考考察队的其他人呢?”老越低声问道。
“自然是各有所求。”掘地鼠拨弄了一下篝火,火星噼啪炸裂,映照着他那张布满风霜的脸。他压低声音,目光扫过围坐的众人:“老孟等三位大师此行的目的,自然是寻找‘幽门’,至于那个神神叨叨的老道士……”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他心中念的经,恐怕比咱们想的还要深,只是具体是什么,却不好揣度。“
穿山甲没有说话,又从怀里掏出一本发黄的手札,随手丢了过来。“其余的——你自己看吧。“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像是被砂纸磨过。
老越伸手接过,指尖触到那粗糙的纸页时,竟不自觉地颤抖。泛黄的纸张在火光下显得格外脆弱,仿佛稍一用力就会碎裂。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在跳动的光影中忽明忽暗,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在低语。
“自宋以来,每隔百年,便有吐谷族祭司深入盘龙雪山……”
他的目光逐行扫过,心跳逐渐加快。那些文字记载的不仅是传说,更是一条通往禁忌之地的线索——“水生花”并非仅仅是长生药引,它还与昆仑山九门之一的“幽门”息息相关。传说中,只要将“水生花”献给守护神兽,便能顺利踏入“幽门”。
翻到下一页时,他的手指猛地一顿,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一幅红珊瑚色的手绘插图,线条精细得令人心惊。画中,一朵形似莲花的奇异生物在幽暗的河水中缓缓游动,每一片花瓣都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冷光,花茎上缠绕的纹路……
饕餮纹!
老越的呼吸几乎停滞,他下意识看向空山甲胸前挂着的摸金符,那熟悉的纹路时,寒意瞬间爬上脊背——一模一样!
手札的第三页已经泛黄卷边,墨迹却依然清晰,仿佛每一笔都蘸着某种执念。老越的指尖轻轻摩挲过纸面,那些文字像是活了过来,在他眼前铺开一幅诡谲的图景——
“彩云之南以西,雪山腹地藏一地下宫殿,名曰‘圣城’。取城中‘水生花’泡饮,可通天地之寿,长生不老……”
“长生不老?”老越低声喃喃,火光在他眸中跳动,映出一丝讥讽。盗墓行当里,这种传说他听得多了,可偏偏总有人前赴后继地信,甚至赌上性命。他继续往下读,喉咙却渐渐发紧——
“‘圣城’即‘盘龙天宫’,自‘盘龙秘道’而入……”
“天宫”二字刺入眼帘时,老越呼吸一滞,胸口仿佛压了块冰。越家虽金盆洗手已逾千年,但祖辈口耳相传的秘辛他从未忘记:但凡以“天宫”为名的,十有八九是大凶之冢。长白山的“云顶天宫”葬着女真皇族,进去的人疯的疯、死的死;云南的“凌云天宫”更是邪门,据说里头镇着南诏巫王的怨灵……
“盘龙天宫……”他眯起眼,仿佛能透过纸页看到那座深埋雪山的庞然巨墓,“怕不是又一座吃人的阎王殿。”
指尖翻动,下一页的记载陡然转向一段血腥往事——
“大明嘉靖四十五年夏,帝颁密旨,命张家寻‘盘龙天宫’中之‘水生花’。限时一年,若不得,诛十族。”
老越瞳孔一缩。诛十族!连门生故旧都不放过,这已不是求药,分明是催命!纸页上的字迹突然变得狰狞,仿佛能听见四百年前那纸圣旨展开时,张家满门的惊惶哭嚎。
他仿佛看见隆冬的京城,张家大宅灯火通明,族老们跪在祠堂彻夜不眠。最终,三个身影被推出人群——
张启灵,张家百年难遇的“麒麟子”,一双夜眼能洞穿阴阳;
张启山,祖传的“分山掘子甲”已练至化境,徒手能劈开夯土层;
张启晨,精通奇门遁甲,据说曾用一碗水算出过地脉走向。
三人身后,十二名精锐子弟沉默如铁,而阴影里还立着几个戴尖帽的东厂番子,绣春刀上的血槽在月光下泛着青芒……
“这是让张家的摸金校尉去送死啊。”掘地鼠突然插嘴,不知何时已凑到老越身后,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东厂的狗腿子跟着,找到天宫是死——”他啐了一口,“找不到,更是死无全尸!”
老越没有答话,嘴角不禁扯出一丝冷笑。这位嘉靖皇帝,堪称大明最痴迷长生的帝王,晚年沉迷丹道,日日吞服朱砂炼制的“仙丹”,结果六十岁便毒发身亡。更荒唐的是,他为了追求所谓“纯阴之气”,竟命宫女们每日只饮露水、食花瓣,最终逼得十几名宫女趁夜用黄绫勒住他的脖子——差点让这位万岁爷提前“飞升”。
“求长生求得差点被勒死,倒也是古今独一份了。”老越摇头嗤笑,目光却在那三个名字上停留——张启灵、张启山、张启晨。尤其是“张启灵”,与盗墓界传闻中的那位神出鬼没的张家传奇高手张起灵仅一字之差。
“是巧合,还是……”老越眯起眼,指节无意识地在手札上敲了敲。手札上并未写明这张启灵是否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张家族长,他也不好贸然去问穿山甲——这帮人嘴里的话,十句有九句半都是虚的。
他继续往下读,手札纸页上的文字渐渐勾勒出一幅苍凉而诡谲的画卷——
三百九十四年前,雪域高原。
一支四十余人的队伍在风雪中艰难跋涉了两个多月,终于抵达了传说中的“吐谷族”可能活动的区域。然而,眼前的世界却让他们心底发寒——
没有村落,没有人烟,甚至连一只飞鸟都没有。
只有无边无际的雪原,像一张巨大的裹尸布,铺展至天际。远处,黑褐色的冰峰如利剑般刺向铅灰色的天空,山脊上盘踞着终年不散的雾气,仿佛某种巨兽的吐息。
“这鬼地方,连根草都不长,哪来的‘盘龙天宫’?”张启山啐了一口,吐出的唾沫还未落地就已冻成冰渣。
张启晨眉头紧锁,掏出罗盘,可指针却像疯了似的乱转——根本辨不清方位。
东厂的番子们也开始窃窃私语,眼神里透着不安。领队的千户陈午——一个脸上带疤的阴鸷男人——冷冷扫了他们一眼,随即挥手示意押上来一个人。
那是一个瘦骨嶙峋的老者,身上只裹着破旧的兽皮,裸露的皮肤上布满诡异的青色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他的眼睛浑浊发黄,却透着一股令人不适的锐利。
“吐谷族的祭司,”千户的刀鞘抵在老者后心,“现在,指路。”
老者缓缓抬头,干裂的嘴唇蠕动了几下,突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用生硬的汉话说道:
“你们……真的想进去?”
他的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却让所有人脊背一凉。
“盘龙天宫……竟真的存在?”
有人轻呼一声,声音虽轻,却如冰锥般刺入所有人的耳膜。张启灵与张启山对视一眼,脸上挤出一丝震惊的表情——除他们三人,随行的张家子弟都以为这不过是嘉靖皇帝痴迷长生而编造的又一个荒诞传说,可眼前这位吐谷族祭司的出现,却让一切骤然变得无比真实。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场寻找“水生花”的疯狂计划,早在四十多年前就已开始。
嘉靖皇帝朱厚熜登基的第一年,就秘密召见了东厂督主和锦衣卫指挥使。在那间烛火摇曳的密室里,年轻的皇帝展开一幅泛黄的宋代绢本,上面绘着一株奇异的花——花瓣如冰晶剔透,花蕊却泛着血一般的赤红。
“此物名‘水生花’,服之可延寿千年。”嘉靖的指尖微微发颤,“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必须找到它。”
于是,一场跨越数十年的隐秘搜寻开始了。东厂的暗探混入各地藏书楼,锦衣卫的密谍甚至掘开了数座宋代大墓,终于在一卷残破的《滇南异闻录》中拼凑出关键线索——
“水生花”生长于“盘龙天宫”,而这座神秘的地下宫殿,由一支名为“吐谷族”的古老部族世代守护。
接下来的二十年里,无数厂卫精锐伪装成茶马古道上的商旅,带着丝绸、瓷器和掺了迷药的盐巴,在雪山与峡谷间游荡。他们用黄金买通马帮头人,用刀剑逼问山中猎户,甚至假扮成迷路的朝圣者,只为从当地人口中套出关于“吐谷族”的只言片语。
直到五年前的一个雪夜——
一支东厂小队在猎杀一只野牦牛时,意外撞见了令他们毛骨悚然的场景:十二名披着兽皮的吐谷族人举着火把,簇拥着他们的祭司走向一座冰封的崖壁。当月光照在祭祀抚去雪粒的冰面上时,冰面上竟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诡异符文,而祭司用一柄骨刀划开手掌,将鲜血涂抹在冰面上——
“轰隆!”
整个崖壁的冰层向后一退,露出黑黝黝的洞口。厂卫们趴在雪地里,眼睁睁看着那些身影消失在洞中,三天后才重新出现。只不过进去了十二人,离开的只有祭祀一人。
“那肯定是‘盘龙密道’的入口!”领队的百户激动得差点咬碎牙,“跟着他,一定能找到吐谷族的老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