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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柳暗花明,并非世外桃源 ...

  •   “很简单。”不等若虚开口,另一位外号叫“掘地鼠”摸金校尉便接过话头,声音低沉而笃定。他抬手点了点斜谷外的死谷,指尖划过远处的山脊、蜿蜒的暗河,以及那些在风中摇曳的枯草。“你们越家精通风水,应该看得出来——这昆仑死谷的地势,本不该是死地。”

      老越顺着他的指向望去,确实,谷中水脉未绝,山势藏风聚气,按常理,该是生机勃勃的地方。可偏偏,脚下踩着的却是层层叠叠的骸骨,仿佛整座山谷都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抽干了生气。

      “掘地鼠”尉继续说道:“死谷之名,绝非空穴来风。既然风水与实景相悖,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里根本不是真正的‘死谷’,而是通往某个更诡谲之地的门户。而且…….”

      他顿了顿,目光扫向斜谷深处那道似乎更像雷电劈开的裂谷,声音里透着一丝冷意:“这一个月,你们在寻找离开的路,我们却在找进去的‘门’。若不是这场雷暴,恐怕到死都摸不到这里。”

      老越皱眉:“既然知道进来就出不去,为什么还要往里走?”

      摸金校尉嗤笑一声,踢了踢脚边半掩在土里的碎骨:“看见这些了吗?退路早就断了。有人想回头,可我们这些人——”他指了指自己和同伴,“干的就是掘坟探穴的营生,比谁都清楚,有些局,破了才能活。”

      若虚道长微微颔首,接话说道:“他们中有些人。”目光转向几处鲜红的血污,“516局的干部都是军人,退一步就是毕生污点,而他们必须回去。但是于我们而言,生死不过是换个地方继续折腾;于他们,留在此处,比死更难熬。”

      穿山甲从怀里摸出半支皱巴巴的香烟点上,深吸一口:“留在这儿是等死,闯进去……至少还能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配得上这么多命来填。”

      越古今沉默不语,但心里已然明白——自己留下的理由,其实和他们并无二致。五个人默契地整顿装备,开始向这个陌生的世界深处进发。

      七天后,当他们从斜谷的另一端走出来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怔住了——在一片开阔的草地上,失踪的牧民和战士们正安然无恙地生活在那里。牛羊悠闲地啃食青草,帐房间升起袅袅炊烟,仿佛这里从未与外界隔绝。

      牧民们见到他们,先是惊愕,随后便涌上前来,七嘴八舌地讲述着这大半年的经历。他们的遭遇,竟与若虚道长此前的推测分毫不差。

      “我们也是误入昆仑死谷,怎么都找不到出路,”一位年长的牧民摇着头,“后来发现了那个斜谷,本想试试能不能穿过去,结果……”他的声音低了下去,目光不自觉地瞥向远处斜谷的方向。

      “结果发现,那谷口是个吃人的门户,”另一位牧民接过话,声音发颤,“我们试了几次,但凡想退回去的人,都……都变成了谷口的碎骨。”

      战士们的故事更加惨烈。领队的军官紧握着拳头,指节泛白:“我们分五次派了五个人想守在谷口外,想给后续的救援队伍留个标记,可他们……”他哽住了,半晌才继续说道:“他们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就成了谷口的碎骨。”

      若虚道长闭目长叹,而三位摸金校尉则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这和他们预想的一模一样。

      “后来我们认命了,”军官苦笑,“既然出不去,索性就和牧民们一起安顿下来。至少这里水草丰美,能活下去。除了我们——”军官抬手指向远处起伏的山峦,声音低沉而凝重:“我们还发现了许多游牧部落,规模不一。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误入此地,最终被困在了这里。”

      越古今望着这片看似平静的草地,心中却升起一股寒意。这里真的是世外桃源,还是另一个更隐蔽的牢笼?

      夕阳西下,草场上的影子被拉得细长,像是无数双无形的手,老越的心却无法平静。

      就这样,老越、三位摸金校尉和若虚道长成了这片陌生土地上的新住民。

      营地扎在一片开阔的草甸上,四周是起伏的山峦,远处雪峰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银光。老越和三位摸金校尉以营地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展开探索。他们很快发现,这片土地处处透着诡异——

      指南针在这里彻底失灵,指针疯狂旋转,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干扰。辨别方向只能依靠最原始的方法:白天的太阳,夜晚的月亮和星辰。更奇怪的是,这片土地水草丰美,植被茂盛,除了生产队带来的上万只羊、几千头牦牛和数百匹马,还有狼、雪豹、鹰隼等飞禽走兽出没。可一旦太阳西沉,整片大地便陷入死寂——那些白天还活蹦乱跳的动物,仿佛被某种力量瞬间抹去,不仅见不到踪影,甚至连一声鸟叫、虫鸣都听不到。

      夜幕降临后,营地四周只剩下风声呜咽,偶尔夹杂着远处雪峰上冰川崩裂的闷响。老越坐在篝火旁,盯着跳动的火焰,眉头紧锁。三位摸金校尉低声交谈,时不时瞥向黑暗深处,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短刀。若虚道长则盘腿坐在一旁,闭目掐诀,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感应着什么。

      最诡异的是——无论朝哪个方向走,最远只能抵达五百公里处,再往前便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绕回原点,仿佛这片天地被某种看不见的屏障圈禁了起来。

      起初,老越不信邪,带着罗盘和干粮一路向东,可十天后,他竟从西边的山谷里钻了出来,连自己都懵了。摸金校尉里的‘穿山甲’不信邪,沿着河流南下,结果第十二天的清晨,却发现自己竟睡在营地北边的草坡上,连靴子都没沾湿。若虚道长掐指一算,眉头越皱越紧,最终只吐出两个字:“困局。”

      夜里,篝火噼啪作响,映得众人脸色阴晴不定。老越盯着跳动的火焰,忽然冷笑一声:“有意思,这是要把咱们当笼中鸟养着?”穿山甲摩挲着腰间的洛阳铲,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动了什么:“要么是阵法,要么……”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扫过漆黑的四野,最终只化作一声沉沉的叹息。那叹息里裹着摸金校尉见惯生死后的疲惫,也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

      若虚道长与老越他们不同,总爱独自策马深入这片诡谲之地。天未破晓,他便已披衣起身,踏着露水离去,有时一去便是半月,杳无音信。

      老越见他年过七旬还这般折腾,忍不住劝道:“这鬼地方邪性得很,您老还是跟着大伙一起,稳妥一些。”

      若虚道长只是抚着拂尘轻笑,眼角皱纹里藏着几分深意:“天师一脉,向来独来独往。”话音未落,马蹄声已踏碎晨雾,他的身影很快被灰蒙蒙的雾气吞噬,只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檀香,在冷风中飘散。

      老越望着那道消失的背影,咂摸着这话里的分量——分明是托词,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忽然想起前夜篝火旁,老道长盯着星象时骤然收紧的手指,指节泛白,仿佛在压抑某种难以言说的焦灼。

      “莫非,他在寻找什么?”老越低声喃喃,目光不自觉地扫向远处起伏的山峦。那里,清晨的雾气翻涌如活物,隐约传来几声凄厉的鸦鸣。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掐灭了。若虚道长行事向来神秘,问了也是白问。他摇摇头,转身走回营地,而若虚道长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苍茫的山色中,只余一缕晨雾,飘忽不定。

      老越心中始终萦绕着一个挥之不去的疑问——那三位佩戴着摸金符的张家后人,为何会同时出现在一支考察队伍里?

      越家祖上虽曾是曹操钦点的摸金校尉,但自晋代起便金盆洗手,彻底退出了这刀口舔血的勾当。越家祖传的《堪舆秘录》中,用朱砂小楷写得明明白白——每一枚摸金符都象征着独立行使发丘、摸金之事的权柄,自古以来绝无可能出现一支队伍中同时存在两枚符牌的情形。这规矩,比洛阳城外的邙山还要古老,比黄河里的泥沙还要沉重。

      张家在倒斗行里地位超然,向来以规矩森严著称。可这一次,竟同时派出三位佩戴摸金符的传人参与同一支考察队——这不合规矩,更不合常理。

      要知道,摸金符不是寻常物件,一枚便足以号令一支队伍,三枚同现,无异于三虎争食,稍有不慎,便有血溅斗室的风险。

      熟络之后,终于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四人围坐在帐篷里的篝火边,越古今忍不住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穿山甲叼着粗糙的木烟斗,指间捻着几缕莫合烟丝往里一放,火苗一闪,青烟腾起。他深吸一口,眯眼道:“张家这次派我们三个摸金传人混进考察队,为的是找昆仑山里的一个邪门入口——”烟斗忽明忽暗,“听说那地方,与‘盘龙秘道’相连,直通传说中的盘龙雪山中的吐谷族圣地。”

      “盘龙秘道?”老越吃惊地看着穿山甲,“我只在纳西族的《东巴经》里读到过玉龙秘道,”老越压低嗓音,像怕惊动什么,“传说殉情的恋人,灵魂会穿过雪山中的玉龙秘道,抵达‘玉龙第三国’——”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那地方没有生老病死,只有永恒......可这盘龙秘道……...”

      穿山甲突然磕掉烟斗中烟灰,火星在指间迸溅。“没想到…..越家也出书呆子,”他咧嘴一笑,露出参差的黄牙,“你猜张家为什么对‘此事’这么感兴趣?”

      帐篷外,昆仑山的夜风卷着雪粒,簌簌拍打着帐篷。

      掘地鼠眯起那双精明的三角眼,指节敲了敲摊开在油灯下的《山海经》残卷,泛黄的纸页上墨迹斑驳。他嗓音沙哑,像是被风沙磨砺过一般:“昆仑山,天帝下都,通天之柱……”

      穿山甲嗤笑一声,烟斗在齿间磨得咯吱响:“少他妈掉书袋,说人话。”

      掘地鼠不慌不忙,指尖点向一处模糊的篆文:“《山海经》记载,昆仑山上有不死树、砂糖果,凡人登顶可获长生。但真正要命的,是镇守九门的‘开明兽’——”他忽然压低声音,油灯的火苗诡异地摇曳了一下,“其中之一的‘幽门’,正连着‘盘龙秘道’。”

      老越眉头一皱,茶杯差点从指间滑落。他脑海中翻腾着《奇门遁甲》中的八门——“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天下的门尽在这八门之中,哪有什么“幽门”?这名字听着就邪性,像是从阴曹地府里硬生生凿出来的道儿。

      “呵……”我忍不住笑出声,火光映得眼角微扬,“上回在淅川,你可是能把《易经》倒背如流,连龙脉走势都能掐指一算。怎么,昆仑山的门道,反倒把你难住了?”

      “知乃偶然,不知必然。”老越斜了我一眼,露营灯的冷光在他眼底凝成一点寒星,像是深夜里蛰伏的兽瞳。

      “《山海经》里没写的事多了去了,”他喝了一口水,嗓音沙哑如砂纸磨铁,“昆仑山要是能被几本破书说透,历代帝王还修什么通天塔?”说完瞪我一眼,便接着讲了下去。

      穿山甲眯起眼睛,盯着老越那张写满怀疑的脸,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他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本泛黄的手札,纸张早已被岁月侵蚀得脆弱不堪,边角处甚至有些焦黑的痕迹,仿佛曾被火焰舔舐过。他仰头望着帐篷外灰蒙蒙的天空,铅云低垂,雪花纷飞,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是张家秘藏的东西……”他低声说道,声音沙哑,像是被风沙磨砺了太久,“快四百年了,没人敢轻易翻开它。”

      老越的目光落在那本册子上,眉头紧锁。穿山甲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封皮,上面隐约可见几个模糊的篆字,像是某种古老的符咒。穿山甲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才缓缓翻开第一页。

      “看完这个,你就明白为什么张家会派三个带着摸金符的人混进考察队了。”他的语气低沉,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有些事,不是巧合。”

      手札里的字迹早已褪色,但依稀能辨认出密密麻麻的记录,夹杂着诡异的符号和潦草的地图。纸张间甚至夹着几片干枯的植物,散发着淡淡的腐朽气息。穿山甲的手指停在其中一页上,那里记载着一段令人毛骨悚然的经历——三百九十四年前,张家的先辈为了不得不去的理由,曾踏入过一片不该涉足的禁地,而从那以后,张家便再也没有过过一天轻松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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