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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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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去了斜角街的温州海鲜楼,天岂喜欢吃海鲜。
“来,为今天的生意先干一杯。”天岂意气风发地举杯,“干!”我们都大叫着跟着举杯。
心情好的时候吃的很尽兴,你一杯我一杯,不到一会儿功夫,叫的一箱酒都已经下肚,小悠的酒量最好,而且喝得很快,三瓶下去她脸不红气不喘,我跟天岂的酒量不高,但是高兴起来的时候也能喝上几瓶,阿泰跟小齐的酒量就差些,但今天也喝了不少。
天岂的脸越喝越红,小悠几乎整个人躺进他的怀里,小齐的脸越喝越白,白的让我看着害怕。
醉眼看眼前晃动的人影,我的心很痛,小悠的一颦一笑间风情万种,他们旁若无人的谈笑让我有种想哭的冲动。
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
你知道我的心现在有多痛吗?
你知道就这样看着你们对我来说也是种痛苦吗?
“小丹,你醉了吗?”
我没看清是谁扶起我,“我没醉。”身体虽然不听使唤,大脑却意外的清醒,清醒的让我难以去面对。
“好了,好了,别哭了。”
我哭了吗?我用手去摸脸,湿湿的,“这是高兴的眼泪。”我笑起来,很大声,可是我分明听到我哽咽的哭泣声。
天岂搀扶着我,我将重量都交给他,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还能像现在一样可以这样光明正大地依在他怀里。
外面风很大,刺骨一样的冷。
“我不要回家。”不管他们怎么想将我拉进出租车,我一直强烈的挣扎,“我不要回家,我要去喝酒。”酒让我感觉不到寂寞,感觉不到压抑的痛苦。
“乖,小丹,你先回家,明天我们继续喝。”
“我不要!我不要!”我知道自己在借酒装疯,我知道我只有此时才可以任性,我知道一旦到了明天,我又是那个任劳任怨的王旭丹。
“好了好了,那我们去唱歌吧。”夜空下天岂的眼睛特别的亮,我看着他,好想好想告诉他,有一个女孩一直喜欢着他,喜欢他的善良,喜欢他的笑容。
坐在出租车里,我靠在小悠的身上,我在朦胧中听见她说:“放弃吧,王旭丹。”
KTV里灯光很暗,酒很快上来,天岂在唱七天七世纪,“如果爱犯了错,注定要忍受寂寞,如果错要承受结果,我宁愿面对不要逃避,哦,七个世纪,泪滚过记忆,问自己怎么就丢了你,……”
我怎么会丢了你?明明是我认识你在先的,天岂,你还记的吗?在上海的车站,你对我伸出手要我跟你走,在哈尔滨的车站,也是你对我伸出手对我说不要走,可是为什么现在我站在你面前你却看不到我?
“不要再喝了,小丹。”阿泰拉住我的手,夺过我手中的酒瓶,“唱歌吧。”他将话筒递给我,我看不清字,只记的这是我最不愿听的旋律。
“愁绪挥不去苦闷散不去,为何我心一片空虚,感情已失去一切都失去,满腔恨意不可消除,为何你嘴里总是那一句,为何我的心不会死,明白到爱失去一切都不对,我为何又偏偏喜欢你,爱已是负累,相爱似受罪,心底如今满苦泪……”
我看着一直没有看我笑的很开怀的天岂,看着一直娇笑不停的小悠,看着在一旁默默喝酒的小齐,看着独自在点歌不曾引人注目的阿泰,这就是我现在拥有的全部人生。
仰脖子将旁边的一瓶酒一口气喝掉,“为何我心分秒想起过去,为何你一点不曾记起,情义已失去,恩爱都失去,我却为何偏偏喜欢你。”
我拿起一瓶酒放在天岂的跟前,“来,天岂,你陪我喝一瓶。”
“别喝了,你喝太多了。”天岂的脸忽近忽远。
“是不是哥们,是哥们的就别给我推。”我拿起酒瓶一口气喝了三分之一。
“来,天岂,我替你喝。”小悠坐到天岂的腿上。
“行,你们俩喝一瓶,祝你们白头到老,快乐到永远。”我不知道我有没有流泪,酒喝到嘴里很咸。
脚轻的像踩在棉花上,我靠在一个温暖的背上,听到一个好听的声音,“如果他没勇气陪你到明天的明天的明天,到不如就算了,就放了,空虚的昨天的昨天,他就在你眼前,但别再爱他一天,别爱他,别看他,别管他,闭上双眼,既然你爱错了他,认错是终点,”
我抓住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我知道自己明天一定会后悔,但此时我没有任何犹豫,“阿泰,陪我走回家。”
然后我打开门,没有回头。
大街上很安静,偶然一辆出租车在我们身边缓慢的驶过,然后飞驰而去。
路灯很迷茫,我和他并排走在人行道上,天真的很冷,呼吸间全是白白的雾气,我抬头看着天空,黑漆漆的夜空永远没有星星。
“你冷吗?”
“你有多余的衣服可以给我吗?”
他没有说话,他只穿着一件毛衣,冷的在发抖。
路漫长的仿佛没有尽力,“既然爱他让你痛苦,你为什么不放下?”
我转过头看他,第一次认真的看着他,高高瘦瘦,戴着一双眼镜很斯文,二十岁的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小,我不明白他为何会问这样的问题,我不相信我的掩饰会这么的失败,连比我小三岁的他都不能瞒过。
“你懂什么?”我反问他。
他不说话,却以沉默做了最好的答案。
眼泪就这样莫名的流下来,我低下头,想了许久,“如果爱犯了错,注定要忍受寂寞,如果错要承受结果,我宁愿面对不要逃避,”我深吸一口气,“这个世上也许有很多人爱着他,但没有一个人像我一样爱他,如果这个世上没有人爱他,那必定是我已经死了。”
“轻言生死,你又懂的了什么?”他的目光严肃,“如果爱是舍弃生命,谁会去爱。”
我咬着唇看他,我真的认识他一年半了吗?
“你的坏习惯真多,一生气就咬自己的唇,一说谎就哈哈大笑,一喝酒就把自己灌醉,一旦去爱就把命搭上。”
“郑义泰,真的是你吗?”一定是我喝醉了,否则他怎么和平时差那么多。
“你注意过我吗?王旭丹,你的眼里除了陈天岂还能看见谁?”我看着他,他的忧伤、他的愤怒是那么明显。
他突然抱住我,“你知道吗?从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你。”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拼命的摇头,却没有推开他,他的怀抱暖和的让我无法拒绝。
我真的累了。
但他放开了我,一个人往前面走。
我默默地跟在他后面,心是从未有过的沉重,我太明白默默爱着一个人的寂寞与痛苦,我也明白一旦说出去的结果与舍弃,从南岗走到道里,我们花了四十五分钟,他送我到家门口,“对不起。”
“忘了今天的事。”我开门进去,在关门的瞬间我说,“喜欢一个心里有别人的人是很痛苦的一件事,不要像我一样。”
“如果你希望我放弃,我会放弃。”他的脚步声远去,我背靠着门滑下来,既心痛又松了口气。
我打开电脑,选上七天七世纪,耳中听到的仿佛是陈天岂略带沙哑的声音,如果爱犯了错,注定要忍受寂寞,如果错要承受结果,我宁愿面对不要逃避,哦,七个世纪,泪滚过记忆,问自己怎么就丢了你,……
我掩面痛哭,声音苦苦压抑,天岂你告诉我,究竟我哪点不如小悠?
疲惫涨满胸间,我倦缩着半坐半趴地倒在沙发上,黑暗向我袭来,我勉强抬起头,最后一眼我看见挂在墙上的一张高中合照,照片中的我们笑的都很开怀,我合上眼一切都安静下来。
我知道自己在做梦,清楚的就像爱丽丝走进梦境一样。
梦里面天气很好,我还只有十九岁。
空气很清,天蓝蓝的,我走在路上,初升的太阳红彤彤,将远处的高楼大厦染成玫红色。
“这给你。”当我走到转角时,一个不认识的男孩递给我一封贴着奇异图画的信,有点像道教的咒符。
“谢谢。”我按纳住心中的诧意,接了过来,是成虹寄给我的。
在信中她的表述有点奇怪,她说:我住在你们的头顶,每次俯瞰地面,我都很怀念你们,我在这里做设计,条件很好,可是却不能回家,我真想念你,你能来找我、陪我一天,好吗?
还有些奇怪的用词,我明明认的却无法在脑海中形成具体形象,只依稀记的“死亡”“超越”“好想哭,没有眼泪”,这是我大概能描述出来的,事实上她比我所写的还要耸动。
成虹是初中三年以来唯一算谈的来的朋友,也是我三年的同桌,我义不容辞的决定去找她。
画面一直在转,我仿佛来到了一座高山,道路崎岖扭转,四处是绝壁,入眼黄土,寸草未生。
成虹竟浮在半环的绝崖上空,冲着我奇怪的笑。
“我在等你,一直在等你。”
我望着她,全身冒冷汗。
“我想哭但哭不出来,等到思念像海,淹没我而你亦不在----”她深情的唱,唱到我心都揪起来。
“成虹----”我大喊,声音消散在风里,什么也听不见。
成虹悲切地望着我。
“我好孤单,好寂寞。”她左眼流下一行血,右眼却是干的,什么也没有。
悲伤的风笼罩着我,笼罩着整个山野。
我听到成虹轻轻的唱着歌,这是我听过最动听却从未听过的歌。
成虹手一挥,我便一直往下掉,往下掉……
我一颤,醒了过来,一丝亮光也没有,觉得冷,这才发现盖在身上的衣服滑落在地,指针指向三点,我躺到床上,望着天花板,一种奇异的力量将我又拉回梦中。
我站在几个高中同学当中,她们兴高彩烈地看着我。
“走啦,你还发什么愣。”乐乐拉拉我。
乐乐是我高二的室友,从高二开始她一直坐在我前排,如她的名字一样,她是个很开朗,很快乐的女孩,我们的关系也在那时候热络起来的,平常没怎么联系,一旦打个电话,总能聊上一个多小时。
“喔。”我点头,随她们走进了一间装潢典雅高贵的房间。我们看见约我们来的复习老师对我们熟视无睹,仿佛她未曾见过我们,而我们是走错房间的陌生人。但我可以肯定是老师约我们来的。
乐乐示意我,我们走了出去。这如别墅似的房子外竟荒芜一片,远处有座没有草木的连环山,我眨眨眼,这座山不见了,这里分明是繁华的城市。
“听说成虹住在附近,我们不如去找她?”跟着的一个我似乎眼熟的女生提议,这赢得了大家的同意,可是没有一个人知道成虹的家在哪里,我们找啊找,找过好多地方,最后竟上了竹筏,沿着一条不宽的急流逐波而行。
梦境切换到一间残破古旧的老房子内,我在躲避追杀,和我在一起的人都已经无法幸免。
惊恐伴着我,我不敢哭,东躲躲,西藏藏,最后绝望的发现这里的破烂程度远藏不住我,我的身体总是暴露在视线下,那双眼睛始终跟着我,我拼命跑,拼命跑,手里还紧攥着纸和笔。
我发现路边有条只容一个人的缝隙,成虹已快追过来,我不加思索,从缝隙往下爬,路下面是空的,叠着许多木头,我就躲在木头下面不敢出声。
“嘿嘿嘿”一个男人发出狞笑,我抬头,看见一个男人手里拿着刀,从木头的空隙中向我爬来。
“你在哪?快出来!”成虹站在路面上,手里拿着三条奇怪的细管,我知道那是非常厉害的武器,她们都是死在这细管之下,像化尸粉一样化成一滩滩黄水。
“你以为躲在下面就没事。”她打开一个透出绿光的手电筒,光线从上面一直穿透,照到我身上。
“我看见你了。”她笑着说,可是这笑让我发寒发毛。
男人已爬到我身边,举起刀,脸上涎着僵硬的笑。
成虹一捏手上的细管,一滴水掉下来,穿透所有的东西,滴在男人的头顶上,男人丝毫没有感觉到,我看见这滴水出现在他鼻子上,隔着皮,好象被火烫伤长了水泡似的,只是这水泡一直在动。
男人大概觉得痒,用手去抓,鼻子掉了下来,他发现了,脸色变得像死亡一样苍白,他扔下刀,拼命抓脸,脸被抓得一条条沟,我能看见里面的骨头,只是不见一滴血,他嚎叫着、翻滚着,肉从他身上一块块掉下来。
我已经惊恐得不能不能反应。
成虹从上面跳下来,左手拿着手电筒,右手拿着细管,这水就是从这不起眼的细管中滴出来的。
“不要杀我!”我大哭大叫,身体倦缩着,抖动着,“不要杀我。”我哀求。原来我并不像我自己认为的那般不怕死,原来我的身体里也隐藏着对死亡的深深恐惧,看来一直以来我都太高估自己。
“我不会杀你。”成虹站在距我一米左右的地方,俯视着我。“因为你活着会比死亡更痛苦。”
我抬头,满脸是泪和战悚,“你说什么?”
“以后你自会明白。”成虹转身就走。
一只手从后面抓住我的脚骨,我回头,惊骇地瘫坐在地,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妇人冲着我笑,笑的让人毛骨悚然。
我一直不曾发现还有一个人躲在这里,难道那个男人杀的不是我,而是她!
“你能将这只笔送给我吗?”她指着地上一把笔问。
“好,好,”带着哭腔,我连滚带爬地逃离,头都不敢回----
我猛睁下眼,汗水湿透我的睡衣,而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天已经亮了,一看表,六点五十七分。
我闭上眼,平复急喘的呼吸,梦里的情节依然在脑海中浮现,清晰的就像是我真的经历过一样。
好久没做这么诡异的梦了,我拭去额上的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却一直往下沉。
也许我可以在五一上杭州去看看成虹,好几年没见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