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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新的游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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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气被你斩过的地方像大地上的天堑,久久不能弥合。
术士状若后怕地轻拍着心口:“说不定有一日你真的可以斩神。”
但显然此刻你还差点儿意思,蓝色光柱将你定在了半空。你像一只被封在琥珀里的蚊子,眼睛和嘴巴倒是还能动弹。
“你到底是谁,我又是谁?”你浑然不在意此时的处境。
“这个答案就当做奖励好了,只要你完成游戏里的任务。”
“这没问题。”你一口答应,“等阿尔图死了就换我来抽牌。”
“看来你没有听进我说的话,你得换个玩儿法,游戏才有挑战。”
“你要怎样都行,我自奉陪到底,另外还请原谅我适才的冒犯,这全都是苏丹怂恿我做的,不信你可以去找他来对质。”你脸不红心不跳地为自己辩解道。
术士失笑地摇了摇头:“你们两个还是像从前一样有趣。”
“我和那家伙以前就认识?”
“你们又何止只是认识而已。你们在同一个地方长大,一起走过了漫长的时光,那儿也是下一个游戏的场所,苏丹已经先你一步去了。”
你轻轻地屏住了呼吸,事情的发展好得像个陷阱。苏丹获得了他渴求的变化,你则有机会将一切过往找回。
“别用那种怀疑的眼神看我,这事儿远没你想象中的简单。”
术士施施然坐到了地上,抓来一团雾气在手心里搓揉。
“那里毕竟是真实的世界,因果比起这儿可要复杂多了,恶因未必会结出恶果,善行也未必能招来善报,这些都得你自己去把握,此外【司辰】们所投射的力量也是此地的百倍千倍。”
“什么是【司辰】?”你好奇地问道。这陌生的名头叫你有些不安。
“那是和人类打交道的仙王们的统称,是仙灵里最为强大的存在。在一天的二十四个等份当中,他们轮流守护进入【仙境】的灵魂,从而被冠以【司辰】之名。【司辰】们虽不能轻易降临现世,但现世有的是他们的信徒,他们通过向【司辰】献祭,来换取不可思议的手段。过去的你和那位苏丹就在此道上大有所成。”
说这话时术士已经捏出一团难以名状的事物,它甫一脱离掌心便迅速扩张开来,将周遭的一切都吞进了黑暗。
霎时间你就失去了五感,宛如死寂宇宙当中最渺小的微尘,你心头生出莫大的惶恐,竭尽全力才没有让自我意识寂灭。
俶尔这黑暗又消失了,你重新看到了术士的身影,她的喘息稍显急促,像是消耗了不少的体力。
“我模拟的是【冥夜】的力量,她是夜里十一时的司辰,她不怎么爱搭理自己的信徒,回应祝祷的都是她的女儿。”
说完她又搓出两个球体,这回她很随意,声势也不浩大,其中,一个球体亮起了刀锋般的银色,另一个则透出不祥的红光。
“她们都从属夜的领域,但是性格又迥然不同,【银弧】欣赏征服与杀戮,【绯环】则偏爱纵欲与奢靡。”
这正好对应了卡牌上的名目,而你很难相信这只是一种巧合。
“两姐妹的关系十分不睦,信徒们通常只能选择其一,都想讨好就只有死路一条,这也是曾经的你们所触犯的禁忌。”
“我同时涉足了两条道路?我根本就不会做这样的选择。”你很清楚地感知到自己打从心底更偏向【银弧】。
“人生总会有迫不得已,你毕竟也有过弱小的时候,你和曾经的苏丹达成了合作,互通了这两位神女的力量,你们就这样成为了强者,及至抵达长生的境界,后又一同飞升、灵化,欲在【冥夜之居屋】安享永恒。”
“然而...”
“然而你们早已被看穿,在居屋的门外被神女砍下头颅,一个后来做了【银弧】的脚垫,一个则成了【绯环】的酒杯,那时的你们已不会因此而死,但有时候死亡也是一种奢望。”
你不由恨恨地磋磨了下牙齿:“凭什么要我相信这个故事?”
“信与不信完全在你,你大可以自己去求证事实真相。”
“所以是你救下了我们?”
“我这人偶尔喜欢偷点东西。但要想不被那两姐妹找到,我只能将你们藏在这种地方,可你们却把它视为一种煎熬,时间一久就想给我找事。要知道在真实的世界,神女们可夜夜都睁圆了眼睛,就盼着将逃离手心的猎物重新抓回去当夜壶呢。现在听我说完了这些,你还敢离开这个安乐窝吗?”
你直勾勾地注视着她,你的沉默似钢铁般坚毅。
“我就知道。”术士幽幽叹气,“好在我也有一定的准备。我找好了合适的容器与身份,能够让你们不会轻易暴露。但是这里有一条规则,和眼下的游戏相反的规则,【奢靡】、【纵欲】、【杀戮】、【征服】,这些事情将会是你们的禁忌,烙印在你们灵魂中的月痕会因这些行为逐渐趋于圆满,这对一些密教徒们来说,就像黑夜里明亮的烛火般醒目,而它若是变成了满月,某些限制就会被冲破,到那时可就别再指望我了,她们俩疯起来连【司辰】都要发怵。”
你不由地有一些困惑,你不认为这是多么大的挑战,除非你注定会遇到一些需要触犯禁忌的时刻。
“那这个游戏的任务是什么?或者说,你需要我们付出何种酬劳?”
术士听后莞尔,轻轻点了点头,对你的上道感到很是满意。
“罗斯·罗杰斯,蒂莫西·卡布奇诺。”她郑重而清晰地道出两个名字,“我要你观察与守护他们,并促成一段结局完美的爱情。每过一月你可以汇报一次进展,汇报方式我已经交给了苏丹,而如果故事能让我满意,我就给你一块儿你过去的拼图,这除了能让你渐渐找回自我,还能逐步拿回你曾经的力量。但如果我判定任务失败,那我就会让你永远在此沉沦。”
真是简单到离奇的任务,你本来都准备好要屠龙了。
“你真的确定就只有这些,且不管我使用何种手段?”
“我自然不喜欢下三滥的剧情,但我也的确更加看中结果,所以,是的,就算他们是被你绑到床上去的,最后能美满也算任务完成。”
“那就如你所愿,慷慨的女士。”你信心满满地表达了应允。
“衷心希望你能够搞懂爱的真谛,我在下个朔月静候你的佳音。”说完她搅动身旁的雾气,让一切通通都陷入了混沌。
在意识沉睡的最后一刻,你依稀听见了死鬼般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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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像在沙漠里昏倒的旅人,干渴如烈火般炙烤你的喉咙。
但你却怎么也掀不开眼皮,因为这并非你原本的身体。
那漂浮在意识空间里的,缠绕着不祥黑气的亡魂,男性,英俊,金发白肤,应该才是这身体的原主。
你划动四肢向他靠近,啊你竟然有毛茸茸的爪子,如此说来占据在视野中央的也的确是兽类的吻部了。
你原以为自己是戴了某种面具,却没想到你根本就连人都不是,也难怪人类的那些框架时常会激起你心中的反感。
但你又是如何拥有灵智的呢?你不单是动物,还是某种精怪?范围缩小到这个层面倒是很利于你追寻你的过往。
只不过你眼下还得继续装人,你张开巨口将死魂囫囵吞下。他表层的部分很快被你溶解,现在你有了一个全新身份。
你叫做莱昂纳多·帕特里克,一七九零年十月份出生,现为英格兰德文郡达特穆尔地区,露露豪斯庄园的一等男仆,兼某位贵客的临时贴身仆役。昨天夜里你突发高烧,生命一度止步于二十八岁这年。
真是渴啊。
你又谨慎地吸收了少许,主要是帕特里克的日常,如此你知道了他的社会关系,从清醒到入睡他都会做什么。
紧接着是智识这一部分,它让你对世界有了基本认知,会说这个国家的语言,会运用帕特里克所掌握的技能。然而你打算一醒来就辞职,并不准备去服侍路德维希一家。
你还有自己的任务要做呢,何况这工作也不合你的性子,即便是追随阿尔图的时候,你也没伺候谁穿衣吃饭。
此后你中断了对原主的汲取,这毕竟是一个具体的灵魂,其复杂程度就像是一块儿各色调味料齐聚的结晶,一会儿功夫不到你就已经入味儿,熏得你直想跳进河里洗洗,若是再继续贪多的话,帕特里克就怕是要在你身上活了。
你可没忘记你参与这场游戏是为了找回最真实的自己。
除了帕特里克的灵魂,在意识空间里还有三样异物,首当其冲的就是那道月痕,它悬在最高处,已然初露月牙。真见鬼,你明明什么事都还没有做呢。
另一个则是沉睡的小猫,贝姬夫人居然也跟你一块儿来了,但你捅了捅小猫的身体,它却没有任何要醒来的迹象。
最后一个是装有骷髅的神龛,那骨架有种象牙般的莹润,你只是将目光集中在了上面,头骨就咔咔地开合起了下巴,一段信息随即注入你的脑海:
[帕特里克好像感到了迷茫,他的目标人物该去哪里找呢?我看见一艘船即将靠岸,它载有路德维希上尉的遗体。]
原来这具骷髅能给你提供指引,这让你既欣喜又稍稍有些烦闷。路德维希这姓氏与庄园主人吻合,这地方大概率与目标人物有关,也就是说你最好先停留一段时间。
可如此一来你就得去伺候那位高大且有角的人类贵族男性。
亨利·菲茨乔丹,这家的准姑爷,是这世界稀少的畸变人种之一,属于“阿尔法”这个类别。他们除了身形特别高大之外,最明显的特征便是长有犄角,并且犄角越大的阿尔法就越受到追捧与崇拜。
亨利的犄角非常壮观,像一只成熟的雄性羚羊,帕特里克的工作之一就是保养它们的光泽,除了每日要上油三次之外,有时还得用锉刀打磨。
而从昨晚旖旎的记忆来看,他还要提供某种特殊服务,后半程完全没有清晰画面,记忆中只剩下最极致的欢愉。
尽管这其中并不存在强迫,你却还是想起了被侵犯的经历。你顿时就有种将菲茨乔丹枭首,再把他脑袋挂墙上的冲动。只可惜月痕的威胁尚未解除,你无法随心所欲地杀戮。
渴...好渴...
此外就这么具娇气的身体也未必能发挥你多少的实力,再不起床去满足它的生理需求,死神就没准儿要杀个回马枪了。
你深深地吸了口气,睁眼迎来了全新的生活,入目是一间朴素的卧房,初印象分顿时被扣去了不少,要知道你已经住惯了豪宅。
然而你也不得不承认,虽然房间的味道有些不太好闻,但空气里那股阴冷潮湿却让你感到由衷地亲切,或许这就是故乡的魔力。
房间里此时已有熹微晨光,不知为何你瑟缩了一下,你颤颤巍巍地起身下床,浑身冷得打起了摆子。你顿时就把锻炼身体的安排提到了比任务还优先的位置。
可是很快你又觉得奇怪,你好像不止是虚弱那么简单。尽管你现在已经不再发烧,还喝光了水壶里的冰水,喉咙里的火焰却丝毫没被浇熄,仍在渴望着更滋润的物什。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帕特里克先生,该起床了。”
这是庄园的男性杂役皮普,一个都还没发育的小孩。
你才刚想起这孩子的面孔,身体就自发行动了起来,你快步上前夺门而出,用目光锁定住走廊上的身影。
皮普已经去敲下一扇门了,听见声音不由回过头来看你。你看着对方细嫩的脖子,默默地吞下了刚分泌的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