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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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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面碰上了,育沛扬了扬嘴角,笑意不明且心存疑惑。七月尚未转凉,日头烧得正盛的日子,房令单却裹得严严实实,连脖颈也密不透风。难免生疑。
对面的房令单却不甚在意她的目光,面色变都未变,傲慢地别过去,继续“看戏”。
二太太明湘的哭声不减反增,郑寿宜觉着有些心烦了,抬脚欲去院子透口气,只见育沛来了,她欠身,招呼:“育沛掌柜的。”
此话一出,环绕屋子的声响像是听到什么命令,戛然而止。
二太太似是那绝情的男子一般,抛开游康成,猛转投入育沛的“怀抱”,嘴里嚷着:“掌柜的,您可算来了,上回的话您也是听着了,这郑寿宜扬言要我儿子的命啊……我这可怜的儿啊,你走了,为娘的,可如何过活啊……”
育沛本意是出手扶一下,可她的手挥着带泪的帕子,就这么一下下地砸在了育沛手上。
这么被锤了几下,她觉着自己的手将要发麻了。使了些劲攥住明湘的手腕,止住了她的哭泣:“二太太,您先冷静一下,要不我们先瞧瞧您儿子的死因?”
“母亲,让掌柜的看看吧,相信她和史大人会给二哥一个公道的。”明湘的女儿,游府的二小姐走过来,揽过自己母亲的肩膀,安抚着她。
育沛递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她安定好明湘。二小姐是个明眼人,点头回应。
“发现的时候,也是被吊在房梁上的?”育沛检查了脖颈,比起游进,这倒是挺像上吊自杀的。
“是的掌柜的,可我这儿子是断不可能自杀的啊,您看这……”游康成摊起的双手都在发抖,先是大公子,再是二公子,这是要游家绝后的架势。
育沛直起弯下的腰,闭上眼沉思,因开口道:“游员外可有结怨?”
游康成先是一顿,方反应过来,“育沛掌柜的,您何出此言?游某虽不是什么乐善好施之人,但自发家以来,每至逢年过节,游某都会派人备好吃食去街头布粥,难民巷内的住处也是游某花钱修缮的,在这阴个县,旁的不敢说,百姓多少是服游某的。”
“是啊,掌柜的,我家老爷好事也做过不少,这些,史远大人也是知情的。”柳婉蓉也在一边解释着。
“那我怎么听说,您正在到处砍树,预备砍完这附近的树呢?”育沛眼神犀利,直盯着他。
游康成语塞,没了方才的硬气,辩解道:“掌柜的这是哪里话,游某砍树,修建的可都是为民的设施,何况史大人也是上报过朝廷的,可都是合法营生。”
育沛冷笑,捻了捻手指,“自然是合法的,毕竟税交够了,倘若再不允许,多少对不起游员外的银子。”
游康成和柳婉蓉相视一眼,前者不动声色地指使人上前说话。
其余人更是不敢张口,起初不晓得她的来历,一经上回,连史远都满是敬意的人,谁也不敢抹了育沛的面子。
“掌柜的,这都是后话了,眼下,还是找到凶手要紧。”柳婉蓉倒是个体面人,一句话又拉回重点。
育沛倦于和他们过多掰扯,转而查看尸体。
“把手掰开看看。”
小厮得令,上前将二公子的两只手打开。
又是叶子?育沛凑近了瞧,只看到一片叶子,以及手指甲缝里的血迹。
血迹也许是挣扎时留下的,可这叶子究竟代表什么呢?育沛在心里犯嘀咕。
她在院落里打量起来,和大公子那边别无差异,皆是一地的落叶。
倒是那盆栽,比那边多了两盆。
这盆栽着实怪异,不过几株草,散发出的植物气味却如此浓厚。
育沛不免动手将它拨开一点,想仔细瞧瞧它的根部。
这哪里是什么盆栽啊,分明是种了一棵树苗在里面。六太太为何要送几棵树苗给他们呢?
她正暗自思忖着呢,又被打断了。
“你来做什么?还嫌府里不够乱嘛?”是大太太柳婉蓉的声音。
育沛探着身子朝门口看,六太太正恭顺地站在门槛外,道:“姐姐误会我了,妹妹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一早听说府里又出事了,未免有些担忧,这才过来瞧瞧,哪曾想冲撞了姐姐,是妹妹的不是,还请姐姐原谅。”
“你……一定是你……”明湘指着六太太就走了过来,游康成在身后喊:“你这又是做什么?跟她有何干系?”
“自你嫁入府中,就没有一日太平,现如今又害死了我的儿子,你说,你到底是什么妖怪?竟如此心肠歹毒。”
要说这人也甚是奇异,刚才还叫唤着是三太太郑寿宜要了她儿子的命,此刻见了五太太,又换了一副嘴脸,真是令人头大。
“哎呀,闹够了没有?”游康成一把推开了她将要掐上六太太脖子的手,人直接摔在了地上,“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杀得了一个成年男子?”
明湘一手撑在地上,一脸惊异地看着这位曾经与她浓情蜜意的男子。里面断气的是她唯一的儿子,外面是她早已变心的丈夫,这样的打击,换作任何一位女子恐怕都难以接受。
丫鬟忙把人扶起,明湘抻了抻衣裳,像是换了副面孔,冷声道:“老爷以为妾身冤枉了六妹妹,不妨我们就打个赌。”
“你又要胡说什么?”
“妾身赌,接下来被吊在房梁上的,就是您的小儿子,也是您剩的最后一个儿……”
“啪!”
最后一个字还未掉落,游康成的巴掌就已落下,“再敢胡说一句,你信不信我现在就休了你?”
明湘偏过去的脸重新看过来,轻蔑的哼笑一声,“休我?游康成,今日我若是出了游府的门,明日,便是你蹲大牢的日子。”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可周围人都听见了。
眼看形势不对,柳婉蓉和二小姐紧着上前稳住明湘,“母亲,您当心身体,我先送您回房歇息吧。”
“是啊,妹妹,这里有我们守着,有任何消息就派人通知你。”同经丧子之痛,柳婉蓉这会儿与她反倒有些惺惺相惜之感,语气也比平日里柔和不少。
育沛的视线满屋子流转,起初只是怀疑六太太,这出一闹,她看谁都不对劲。
一时半会这凶手肯定是找不到了,她也不想干涉游府的家事,索性去府上别处转转。
要说这游府确实够大,她绕了小半天,说有些许累了,想寻个地方歇歇。
正好经过个小园子,有石桌石凳,育沛顺手指了指,“去那边坐会吧。”
适才转了一圈,她没看见什么可疑之处,连妖的气味都未感知到。如果那位六太太真的有问题,那她的妖气又是如何掩盖的呢?
一个个的问题困扰着她,着实是惹人烦。
她瞧了瞧站在身侧的丫鬟,道:“你们这位新进门的六太太,素日里待人怎样?”
丫鬟倒也实诚,如实道。“六太太性子温和喜静,平日里对下人们也是极为和善的,从没见与谁红过脸。”
这一点育沛第一次来的时候便能看出了,那时屋子里皆是没拿正眼看她的,除了大太太柳婉蓉,就是六太太,眼神里不见鄙夷。
要把这样的姑娘和杀人的妖联系到一起,着实有些让人费解。
可眼下这情况,在她看来,六太太的嫌疑依旧最大,至于她是不是妖,还有待观察。
“那其他太太呢?可有找六太太麻烦的?”照目前的杀人顺序来看,下一个确是可能是三公子。
丫鬟有些为难,“掌柜的,府上有规定,下人不可随意非议议论主子,若是被人听去了,奴婢……奴婢担不起责啊。”
育沛才不会不近人情到去难为一个下人,“那你能和我说说,这府上可曾发生过灵异事件,比如杀人偿命,恶意报复,或者自相残杀?”
一听到这话,可把丫鬟吓着了,“掌……掌柜的,要不您还是去问问员外吧,我……”
“我跟你说啊,”育沛勾勾手指,丫鬟俯身侧耳倾听,“我呢,不光会捉妖,还会算卦,我来之前便算到,这游府日后啊,必有一劫,现下种种,便是前兆。”
她说得一本正经,似乎确有此事般,把丫鬟也唬住了,脸上有些惊慌,“啊?这……那……”
育沛一跷二郎腿,抹了抹自己的衣服,叹了口气,“我原本想着,你一个丫鬟,许是无辜的,倘或你愿意同我说说游府的事情,届时游府出事,我或许可以救你一命。”
丫鬟虽然犹豫再三,可想到有性命之忧,还是将府上的事情告知了育沛。
难怪先前在正堂提到四太太有无生育时,众人会神色各异,房令单对自己充满恶意不说,就连游员外也放任她,原来是心存愧疚。
四太太的儿子在刚会走路那会,失足落入了府中池塘,目击者仅一人,那就是二房的奶妈。事发后房令单伤痛难掩,质问她既然看到了,为何束手旁观。奶妈却一昧地解释自己瞧见后便立刻找人求救了,谁曾想终究是晚了一步。
从那之后,房令单的脾气开始阴晴不定,有人说她是受丧子之痛,患上了疯病,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心里早出现精神疾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