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末途》凌波素尘

46、青灯不许明月意，微城双子断此生（八）

　　“他？他到底是什么啊？”安之疑惑道。
　　英才道：“我也不知，反正不是灵师，但很厉害，能操控铁甲银傀，能驾驭灵力，还能处理各种妖魔鬼怪，甚至能探视人的过往。”
　　牙耳：……
　　安之惊道：“你这么厉害怎么还会输给九祥，被他打散身体？”
　　牙耳道：“第一，我没被打散身体，那只是一具躯壳。第二，我没那么厉害，不过会一些谋生伎俩而已。”
　　蓝色丝绸长枪碰了碰白色的，似是不满。英才哈哈大笑道：“不用谦虚，据我观察，你目前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只有十分之一，可能更少，我也想看看探探你的底，牙耳，什么时候我们来比试一场如何？”
　　牙耳无奈道：“哥哥，你现下打不过我的。”
　　这话可挑起英才的兴趣了，道：“还没动手，如何能判定我打不过？”
　　安之在一旁煽风点火：“快打，速打，我给你们腾场地！”
　　英才提醒道：“哈哈哈哈哈，但现在情况看来是我们要噤声给你腾场地了，有人来了，且是灵师。”
　　安之傻眼：“啊？在哪？”他左右张望，街上都是零零散散的游人，没头没尾的飘着。
　　英才道：“左前方那座茶馆后，他正盯着你，一会若是打起来，以守为主，找机会逃掉，万不可硬碰，实在逃不掉，你就放松身体，吐纳归元，将身体交给我就好。”
　　安之道：“啊？你你你难道要上我身？你是什么鬼？！”
　　英才轻轻笑出声：“死鬼。”
　　“注意，他要过来了。”
　　随着这声刚落，茶馆展旗微动，那黑影人已经窜了过来，右手微动，寒光乍现。英才急声道：“躲！”安之慌忙就地一滚，恰恰躲过横劈过来的宽刀。错身之际安之看清了那人的面貌，长眉细目，右脸一道长长刀疤。
　　是夜长笛！
　　他刚要张口，黑衣人宽刀一转，携带着烈风直劈他的腰腹，这一下若是劈中，怕是人当场就成两截儿了。但要躲已是来不及，千钧一发之际，长枪动，人飞出，擦着刀刃滑出几尺。
　　牙耳提醒道：“提枪备战。”安之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握着长枪，枪尖寒芒一吐，马尾鬃毛迎刃而分，白色丝绸小带迎风飞扬。
　　“木枪？小孩子的玩具，你不该来这里。”夜长笛收刀立身，面无表情道：“没到你上交器械的时候，怕是有命进城无命出城。”
　　安之手心背心都是汗，道：“我来找人，并非有意打破你们的规矩。”
　　夜长笛道：“城主说了，少主已经休息，不见任何人。念在你救过少主，我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安之心道：我真是谢谢你啊。口中却说：“我有器械要上报，最新淬炼出新兴武器，可以吸纳灵力，能做到人兵合一，往后你们用的武器能更灵活顺手。”
　　夜长笛微微侧过宽刀，道：“什么意思？”
　　安之攥着长枪缓缓后退：“就是说以前武器是武器，人是人，武器再厉害也是死物，若是脱了手就形同废铁，而且每种武器都有克星，以及很多紧急情况人无法反应的情况，武器也如废铁起不到关键作用。但我最新练出来的武器不同，他懂人性，听人话，能救主，还能自我修复。”
　　夜长笛道：“……你先说人话呢，武器就是死物，便是灵石打造的武器也不可能听懂人话。小子，想活命也要找个没这么离谱的理由吧。”
　　安之继续后退，已退至高墙，上是看不懂的符文，他不通术法，不能借助符文逃离，张望左右，一片空旷之地，根本无处可藏。心想：看来大概率是要祭了，可惜那十全十美还没完成，不然真想带着他们大晒四方，让那些瞧不起器械师的人开开眼。
　　就在他闭目就死的那刻，心里突然响起个温柔清朗的声音：“来，放松身体，交给我吧。”
　　“你果然是水鬼！就盯着我上身对吧！”
　　英才乐了：“反正靠你自己，下一秒就得死，身体交给我说不定还能多撑一刻。”
　　“……有什么区别，不都是死，不如早死，还省多一刻的疼痛。”
　　英才难得严肃道：“不，任何时候多挣扎一刻便有一刻的奇迹。”
　　那边夜长笛见他贴靠墙上，半天不动弹，以为他吓傻了，手提宽刀，大步流星踏来，高高举起宽刀，眼露悲悯，说道：“放心，不会太疼。”白光一闪，“呛呛”两声，第一声是兵刃相交的声音，第二声则是兵器被击飞的声音。
　　夜长笛看着空空的手，收起神色肃目盯着眼前铁面少年，只是几个瞬息，这少年气质大变，从一头无害的家猫蜕变成了撕咬见血的老虎。
　　这可能么？一个人能在短时间有这么大变化？还是说之前种种弱不可敌的样子都是他的伪装？
　　少年眼神一凌，一招拔草巡蛇，眨眼间出了三招，拦枪，拿枪，扎枪。夜长笛矮身侧头躲过前两招，第三招实在来不及躲闪，脖劲处被刺出道血痕。纵身连退，至宽刀处，抬脚提起宽刀，右手一接，提刀上前。
　　少年右旋长枪，一招拨枪云打挡住宽刀直劈，夜长笛滑刀而上，又被凤点头扼住攻势，只好架刀格挡，紧接下转刀势，拨刀拦挡，双手交错，顺势使出横扫千军试图反击，这一击气势如虹，铁面少年被击退三尺。
　　安之，应该说是英才，这才微微变了脸色，没想到此人刀法炉火纯青，非同凡响。手中木枪已经初现裂痕，他心知若是再来一击，这枪就要碎裂当场了。
　　牙耳突然传声道：“你将我拔出来。”
　　英才心神一动，不知怎么脑中突然闪现个画面，尸山血海，满是祭文的高台，湛蓝血腥的宝剑。紧接着脑袋嗡鸣不止，画面全都消失，只余一片空白，忽闻一声“低头！”下意识就地一趴，将将躲过宽刀横劈，眼角刀光一闪，他举起长枪格挡，宽刀砍在枪身上，裂痕更多，他立刻卸力滚出宽刀攻击范围内，抓住枪尾上挑，逼退夜长笛。
　　牙耳声音更急了：“这枪废了，换我上。”
　　英才深深吐出一口气，将手中长枪丢弃，换了绑蓝色丝绸长枪。
　　夜长笛道：“换把枪就能打得过吗？”他提刀攻来，英才提气飞身，一招泰山压顶自从而下猛击，夜长笛没想到他居然上来用大招，举刀格挡，如此猛然一击之下，他双臂被震的发麻双腿发软，与此同时英才周身几大空门尽显，一招横斩刀刀强势反击，英才旋身闪避，手转墙身，直接使出“游龙穿梭枪”格挡敌人攻势之际，也能趁隙进攻。
　　夜长笛见枪法灵动影乱，直接抓住时机拍刀下压，制住枪头，英才截踢腿击出，夜长笛不慎被踢中，倒飞出一尺，英才握枪追击，几招平扎□□的夜长笛毫无反击气口，旋身提枪使出“回头望月”，夜长笛侧刀格挡，英才接着一招“凤点头”再转“霸王摘盔”将宽刀再次挑飞，夜长笛惊慌错身躲过挑枪，猛地匍匐身子，又躲了十几个追枪，拍地贴飞出三尺开外，这才拉开了距离，刚喘了几口气，长枪追至，英才飞身一招旋风扫叶，这一枪加持灵力，威力十足，登时将夜长笛击飞翻滚数尺，紧接着英才“摇头枪”追击，夜长笛狼狈闪避，手臂，胸腹皆被长□□破，血流不止。英才又是“平扎枪”封住他的退路，接着一招“上撩枪”割断了他的头发，只差一厘割的便是耳朵了。夜长笛气急，扑身飞出，捡起宽刀格挡，躲过几招平扎枪后，双手握刀，横刀斩颈，英才俯身闪避，长枪短用，直接用棍尾反刺，夜长笛忙垂刀格挡，英才转枪再出，一招“金鸡抖鳞”扫的夜长笛短暂失了视线，紧接着“铿锵”一声，宽刀第三次被击飞，枪尖轻颤，青白霜色的刃面倒映出黑衣人惊恐扭曲的脸。
　　夜长笛知道，他败了。
　　英才收枪，拱手道：“得罪了，在下真的只是来寻人，并非有意破坏微城规矩，望城主见谅，能宽限一日时间，明日过后，无论有没有找到人，我都会自行离开。”
　　夜长笛思忖片刻，苦笑道：“你若早亮出你的本事，别说在这待一日，就是长久留在微城也尚无不可，为何要窝在城外的破烂石室中。而且居然连九祥都瞒住了，他一直以为你除了淬剑，就是废物点心。”
　　英才身体突然抽动，他猛地按住眉心，低声哄道：“别动气，他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夜长笛奇道：“你在和谁说话？”
　　英才挤出笑容道：“啊、和我的枪说话，他听到有人骂他主人，很是生气。”
　　夜长笛：……果然厉害的人脑子都有包。
　　他揉了揉肩膀，将脱节关节归位，说道：“你的情况，我会如实回报城主，他一向求贤若渴，也许会同意你留下。”
　　英才身体一僵，嘀咕道：“不好，灵力用过头了，倒空了。”只见他突然开始抽搐，白眼上翻，口吐白沫，一副要死过去的样子。
　　夜长笛大惊，忙上前扶住，见他一会抽搐，一会狂笑，一会有发怒，疯癫极了。便打消了带去见城主的念头，若是这幅样子带上殿，很可能他会被连带一起处死。
　　英才从安之身体抽离，拼着最后一丝灵力回到了灵石上，已失去了光泽，如同普通石头。
　　安之其实方才一直是清醒的，虽然他失去了身体掌控权，但是能感知到外面发生了什么，方才那场精彩绝伦的枪刀打斗让他兴奋至顶。多久没见到如此精彩的武斗了，可惜打的太快了，刚上头就结束了。后听到九祥背后骂他的话，气的两眼喷火，也不知是怒火太旺，烧着了他对身体的掌控还是怎的，他回到自己身体了。
　　睁眼就是九祥关切的俊脸，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握拳一击，九祥“哎哟”一声，捂着鼻子后仰，血从指缝里流出。
　　“好你个安之！骗我这么久不说，醒来就揍我！枉费我将你当做最好的朋友！你可真是气死我了！”
　　安之坐起身，见自己身处在豪华大床上，柔软带着细闪的绸缎被褥，是他卖多少兵器都买不起的奢华，心中不由愤慨，这些个金贵少主什么的，坐拥常人可望不可即的资源，整日却只知道嘻嘻哈哈，真是令人生气。
　　九祥见他突然间跨了脸，擦擦鼻血，道：“哎我都没气完，你怎么又生气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性格孤僻，不喜外漏本事，不喜麻烦缠身，你骗我这事就揭过吧，但你得保证以后再也不许对我有任何隐瞒。”
　　安之心里骂道：保你个大头鬼！
　　“以后有任何困难都要告诉我，我会和你一起面对。”
　　安之：……突然没力气骂了。
　　他转移话题道：“我的枪呢？”
　　九祥指了指他的手，说道：“在你手上，攥的铁紧，我可是费了老大的劲才将你搬进来，你知道你这杆长枪多碍事吗，戳碎了我多少收藏品！”
　　安之举起枪尖，见一颗白色灵石紧贴在枪樱处，登时送了口气。
　　九祥道：“我听长笛兄说你是来寻人的，看你见到我一副死样子就知道肯定不是找我的，说吧，是哪位可人让你挪出金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