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末途》凌波素尘

40、青灯不许明月意 微城双子断此生（二）

　　孤峰似剑，终年云雾缭绕。山间有一剑客，斩瀑为帘，剑招汹涌，水花四溅。

　　瀑布中一尾红色小鱼跳出，口衔琉璃瓶。剑客横剑而出，堪堪接住小鱼而不伤它。拿过瓶子打开活塞，将里面的竹木纸条拿出，凌若冰霜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缝，初窥阳光。

　　苍台水阁楼

　　荷塘桥边站着两人，一紫一蓝，一高一矮，一热一冷，举目对峙。桥下站着两位吃瓜人，一红一白，一呆一俏，四目瞅着桥上，聚精会神。

　　鹤归抬手挡了挡阳光，说道：“他们到底打不打啊，这都站了一中午了，就光看不动手啊？”
　　英才往旁边站了站，让出有阴影的位置，道：“可能高手的对决就是用意念吧。”

　　鹤归走进阴影了，炽热感才褪下一些，嘟囔道：“什么破意念，我就算没入灵师一门，但也见过灵师对决什么什么样的好么。话说你怎么不上去劝架？他们虽然互相不对付，但对你还都是言听计从的。”

　　英才沉默了。鹤归才反应过来，恍然道：“哦，我忘了他们某种程度上，算是敌对关系，你除了长得人模人样的，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也不是灵师，怎么这两个眼见朝天看的小家伙都追着你不放？”

　　英才无奈道：“好问题，我也想知道答案。”

　　那边桥上已经有了动静，只见衍和手潇洒往前一甩，几十张符纸小人排列横在身前，左右手互抵，速速掐了几个灵诀，符纸小人身形爆涨，猛地朝牙耳扑去。

　　英才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喊道：“小心！不能正面对上，只可防御！”

　　牙耳右手微微一动，数道水柱升起，聚集在他身前凝成屏障，纸人撞上水墙，顿时染了个透心凉，湿哒哒的缩小身形，掉落在地。衍和跳脚道：“哎呀，不算不算，有人提醒你！不然你早被我符纸大军揍成纸片了！”牙耳冷哼一声，双手抱胸，微微抬了抬下巴，那意识是：“不服再来。”衍和气红了脸，叫道：“来就来，英才哥哥！这次你别插手，我要和他公平对决，要打的他心服口服！”

　　牙耳又哼了一声，道：“他帮的不是我，是你，要不是他让我只可防御，你早被打飞了。”

　　衍和更气：“你这么厉害，怎么连甲等灵师都不是，就知道吹牛。”

　　牙耳冷嗤道：“什么甲等乙等，不过是那些人给你们画的牢笼而已，只有那些没脑子只会重复修炼的蠢货才迷信这些，驭灵就是驭灵，弄那些旁门左道的各种符箓兵器都是为自己驭灵能力不足找的遮羞布。”

　　衍和从小勤恳练功，虽然不喜符咒之术，但红景姑姑对她从来都是夸赞，何曾听过如此贬低话语，但她心里也清楚，眼前这少年对灵力掌控之细微大自己百倍，受这番嘲讽竟找不到话语反驳，当下气的两泡眼泪含在眼眶，滴溜溜转就是不肯掉落。

　　鹤归最怕小姑娘伤了自尊，忙上前打马虎：“好啦好啦，她才刚开窍，你们比试归比试，别人身攻击啊，她比之同龄小姑娘已经很不错了，使得这一手好符纸，我在她这个年级还只知道斗蛐蛐遛马吹胡子打屁，咳咳，反正，你厉害是你的事，她也很优秀，不能因为你过于厉害，就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小小年纪，心高气傲可是要不得滴。”

　　牙耳刚要撩牙反齿以对，被英才拦住话头，道：“牙耳，既然你对灵力如此熟悉，不如收她为徒吧。”

　　“不行！”两人异口同声，衍和很是不服：“我死也不会拜他！最讨厌牛气冲天的人，走路上是要被雷劈的！”牙耳懒散一撇，道：“我为什么要教一个连魄执都能缠上的呆瓜。”

　　衍和气的哇哇叫，鹤归托着她远离战火源头，细声安慰去了。

　　英才扶了扶额，道：“牙耳，你是不是很讨厌的衍和？”

　　牙耳放柔了声音：“没有很讨厌，任何人在我眼里都大差不差，我说的事实。她就算开窍了不过是增加被这些魄执缠上的风险，就算我教她如何驾驭灵力，没个几十年的磨砺，她是无法淬炼出自己的灵脉的。而灵脉才是驾驭灵力上限的基础。”

　　英才突然好奇道：“那你的灵脉一定很坚固吧。对了，我一直不知道你的水平，只见过你操控铁甲银傀，那是需要很强大的灵力和掌控力才能驾驭的，按照甲乙丙灵师排列，你的能力在几位甲等灵师之上呢？”他想着既然牙耳看不上甲等灵师，那实力自然是在其之上，便用了这个说法。

　　牙耳难得垮了脸色，不甘不愿道：“我灵脉丢了，无法固存灵力，如果哥哥不给我引进灵力，我可能连丙等灵师都算不上。”

　　英才怔住：“啊？灵脉，还能丢的吗？”

　　牙耳白了脸色，犹豫好一会才道：“也不算丢，是我将它瓦解了，散落各地，一时半会难以找回。”

　　英才突然心头有点酸涩，道：“为何要瓦解？”

　　牙耳这次沉默的更久，道：“我想召回一位故人。”

　　英才问道：“是什么样的人呢？”

　　牙耳看了他一眼，露出古怪神色，道：“和你挺像的，没你温和，比你善战。”

　　英才“哈”了一声，道：“惭愧惭愧。”

　　牙耳突然转了话锋：“江潭，她身上有我的一点碎灵脉，虽然不知道她是如何得到的，但借她之血，激活了血契法阵，我才能脱离威灵山的牵制。她，其实是抱着必死之心来找我的。灵脉一旦归还，她身上的根基土崩瓦解，而她体内的伤失去灵力的□□是撑不住的。”

　　英才怔住，好一会才轻轻叹气道：“嗯，知道了。”

　　牙耳提高了声音：“你没别的想说得了？”

　　英才问道：“我要说什么吗？”

　　牙耳道：“我要找回灵脉，势必要死人，可能灵师，可能是普通人，灵脉碎成千万片，意味着要死很多人，你当真不在意？”

　　英才愣了，低头沉吟片刻，道：“你要找回灵脉是为了获得灵力对吧。”

　　牙耳突然意识什么，死死盯着他，只见他风轻云淡的笑道：“你忘了我本相是什么啦？你只要带着我，就可以有源源不绝的灵力，灵脉对你而言就不是必需的了。”

　　“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的。”

　　牙耳手指微蜷，拇指食指揉搓，这时水车突然“咯咯咯”卡住似得停住了，接着突然开始倒转方向旋转，本流出去的水倒灌入塘，塘中水一下子就满了，溢出岸边，一股强大的灵力从水中漫出，将水面一分为二，从中升起一团水柱，走出一个青色身影，背负长剑，手持琉璃瓶，威而不猛，冷若冰霜。他扫射了众人一眼，目光锁定鹤归，一言不发走过去，将琉璃瓶递出去，淡声道：“找我何事？”

　　衍和眨着星眸，芳心跳动，拉拽着鹤归悄声道：“姐姐！这时你姘头吗！”鹤归见她满脸兴奋，红润十足，哪还有刚才蔫了吧唧的样子，戳了戳她脑门，说道：“这是我帮你请来的师父，不可以没礼貌，快叫人。”

　　青灯没想到闭关三年，刚出关就被迫收徒，脸色更冷三分，道：“她？什么情况？”

　　衍和刚被人弃如敝履，没想到转头就收货个更大，登时喜不自禁，拱手拜礼，乖巧喊道：“师父好！我叫衍和，以后会是你最值得骄傲的徒弟！”

　　鹤归哈哈道：“她是我刚认的妹子，受千歌大人点拨刚开窍，对符咒之术造诣很深，是个好苗子，人家拜你也拜的干脆，那些个虚了吧唧的拜师仪式就省了吧，快拿见面礼给她。”

　　青灯：“……”他收到信息就急匆匆赶过来了，身上除了一柄秋霜剑，一副臭皮囊，就只剩琉璃瓶了，关键琉璃瓶还不是他的。思忖片刻，他解下背后的剑，双手递交给衍和，道：“来的匆忙，未曾想过是要收徒，没什么好物件，我身上就它最为贵重，就送你了吧。”

　　鹤归喜道：“嚯，豪气！这可是你当年比赛夺魁的战胜品。听闻秋霜一出，百鬼齐哭。这可是宝物啊，衍和，快谢谢你师父。”
　　衍和行风接过，忍不住伸手探摸一番，触手冰凉，能感觉到蓬勃灵力，剑鞘是繁琐的异兽纹路，剑柄却雕刻着她熟悉的咒文，手指细细感知纹路方向，这刻的是守心咒，心神不定时催动即可定心，难怪克百鬼，有了这柄宝剑，以后她再也不用担心会被魄执缠上了。

　　那厢牙耳见了，眉头微跳，疑惑的看向青灯，英才察觉，悄声问道：“有什么不妥吗？”牙耳低声回道：“这个人明明一身灵力沛然，但却没有灵师令牌符文。我在江潭身上见过，只要是入了灵师身份，身上都会有令牌符文刻在眉心处，甲乙丙丁一目了然。他灵力修为高过江潭太多，应该是甲字令牌符文，但他眉心只有空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