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末途》凌波素尘

41、青灯不许明月意 微城双子断此生（三）

　　青灯察觉有人盯着，转头走来，与牙耳对立而站，气氛降至冰点，身旁的英才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见两人都没开口的意思只好自己打破僵局：“我叫英才，他是牙耳，不知这位居士如何称呼？”

　　青灯看向牙耳道：“青灯。”说完仍是双眼瞪视，周身气息汹涌，像是在被侵犯地盘的凶兽呲牙震慑。

　　牙耳点点头，淡淡道：“你打不过我，不用试探。我对你没兴趣。”

　　青灯喷出一口鼻息，似是压制怒火，冷声道：“那请乘早离开，你不是寻常人不要给这里带来危险。”牙耳冷哼道：“凭什么你说让我走，我就走？你哪位？”青灯双眼微眯，右手一招，秋霜剑“锵”的一声出鞘，飞至他手中，转剑架在牙耳脖子上。

　　衍和英才都急了，衍和叫道：“师父！这剑不是刚送我怎么又收回去了？？”

　　英才惊道：“等！！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

　　牙耳仍是冷脸道：“是他自找的。”话音刚落，黑雾暴涨，巨大气流喷向青灯，“哐”的一下，铁器交接的声音，尘土飞扬，两人身影消失原地，只余黑雾缓缓萦绕。

　　英才衍和两人愣在原地：“人呢？”鹤归此时过来安抚道：“没事，青灯这人虽然冰碴子似得不近人情，但手下有分寸的，那位蓝衣小朋友看着身手不凡啊，什么来头？”

　　衍和撇嘴道：“我不担心他，我担心我刚认的师父。”英才安抚道：“应该没事，牙耳应该有分寸吧。”

　　黑雾幻境里

　　一青一蓝两身影来回过了百招，剑影交错，黑浪翻涌，幻境上空悬浮着十二颗星石，排成特意形状，下方是浩瀚尸海，细看漂浮着无数密密麻麻的头骨，黑黝黝的眼眶齐齐望着上空，似在祈祷，又似怨恨。唯中间悬着圆形黑石薄台，上刻繁复法阵，每道阵纹都是血色所刻，缓缓流淌，生生不息。

　　两人在黑台上空缠斗许久，终得分开，一左一右落在黑台上对峙，青灯左手将剑尖一甩，几滴黑色血液落在台上，右手微微背后身后，微微颤抖。

　　牙耳伸手抹去右颊血痕，眯了眯眼，赞道：“好身手，已经很久没人能让我用出虚骨灭境了，”

　　青灯冷然道：“你是谁，来苍台意欲何为？这等身手足以媲美甲等灵师，你是哪个城的游灵？”
　　灵师向来成群结对出行，灵力越低者人数越多，能排上甲乙丙等级的，都是小队形式外出，最多十人，最少三人。单独行动的都是被逐出队伍的作恶者，常被称为“游灵”。方才他虽感觉到英才身上蕴藏的灵力，虽判断不出何等修为，但绝不会和牙耳是同队的，灵师等级划分森然，同等级的灵师才能组队出行，故有此一问。

　　牙耳双手抱胸，双脚漂浮空中，身后黑雾如蜘蛛网般铺开，说道：“我想去哪就去哪，干你何事。”最后一字刚落，黑雾化数道利刃冲向青灯，力破山河，青灯提剑格挡，被冲击的连连退去七八尺才停下，台上被剑锋划出长长的裂痕。尸海黑水蔓涌，头骨蠢蠢欲动，无数个刺耳刮心的声音崩裂出：

　　“我要活！我要活啊！”

　　“好不甘心啊，为什么死在最后一步，差点就能吃掉了。”

　　“饿啊，痛啊，为什么我疲劳一一生，奋战一生，换不来快活片刻，我要重活，我要重活啊！”

　　青灯倒转剑锋，双指并拢在剑尖一抹，洒出几滴献血，银白剑身红光闪过，接着白光乍起，横剑扫出，巨大剑波重下尸海，登时激起波浪，怒涛澎湃，将面上的头骨猛然掀至水底。杂乱的声音被扼制，薄台瞬间收缩几尺，两人之间的距离陡然拉近。

　　牙耳收起黑雾，皱眉盯着青灯：“你居然能克制它们。”

　　青灯神色不变,，淡道：“并非克制，只是用你的招数回击他们。”牙耳眯眼细看，见他手中秋霜剑上的红色血液已经褪去，留下黑色血迹，丝丝缕缕的灵力缠绕其上，明白其中关窍。这里是他的虚骨灭境，一切都由他操控，方才他受伤留得血作为媒介，给青灯借力打力反而将尸海镇压了，此人能在如此短暂交锋间夺得上风的情况下，不骄不躁，还能分心找出境中关窍，实在可怕。

　　这时，虚骨灭境突然摇晃，英才的声音传进来：“牙耳，青灯居士，快别打了，鹤归姑娘出事了。”

　　青灯脸色骤变，急道：“要打下次陪你打个够，外面出事了，先出去。”牙耳冷笑一声：“稀罕。”左手在上，右手在下，倒转掐诀口念轻咒，双手一展，黑雾蔓延将两人裹住，不住旋转，似龙卷风一般将两人送至星石上，青灯只觉头晕目眩间，虚空感顿失，脚已落地。

　　英才正趴在他们消失的地上，手拿着玉雕莲花，衍和昏迷在一旁，人事不知。青灯没看见鹤归，将秋霜插在地上，从怀里拿出个锈包，抬手咬破手指，将血滴在锈包上，挂在秋霜剑上，从腰间捏出一颗白色灵石，塞入口中，狠狠咬碎，接着念了一长串咒语，数道灵力冲进锈包内，凝出一个微小的女子身影，正是鹤归的模样，此时她正被一白衣女子挟持着往黑暗森林里跑。

　　牙耳眼神微动，张嘴似要说什么又忍住了。英才惊道：“这是？千歌？不对，身形太小了，是跟在她身边的侍女？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白影只维持一小会就消散了，青灯似是有些脱力，双手握住秋霜剑，支撑着身体，又从腰间捏出一颗灵石，这次没吃，用手捏碎了将灵力引入体内。英才见了，提醒道：“你引灵力入体的方式太极端，最好别经常这么用，会高度消耗你的身体。”
　　青灯点头道：“多谢提醒。”又用眼神示意地上的衍和，问道：“她的灵窍被锁了，这是怎么回事？”

　　英才将千歌如何给衍和开灵窍的事一一述说，青灯皱眉道：“灵窍七岁就可以开，一般是通过使行者判定资质等级之后，用灵石引开，然后接至灵符学堂修炼，但只要过了这个年级没开窍，之后就一辈子也不会开窍了。你说的这位千歌大人，既不是灵师，也不是使行者，只是用最基本的驭灵就让她开窍了？”

　　英才点头道：“我所见到的是这样的。”

　　青灯道：“这基本是不可能的事，已经过了开窍期的人是无法再度开窍，她的灵根是已经定死了，根本吸收不了灵力，无怪乎秋霜剑在她手中没任何反应，那她此时被锁灵窍便无大碍，只有开窍后的人被锁灵窍才是大忌。”说完提剑欲走。被英才拦住：“等等，你要去鹤归吗，其实她没事，那人是千歌大人来接她的，说不定过一会就回来了。”

　　青灯将秋霜背在身后，整顿行装，这才说道：“符纸术虽然练的不错，但还欠火候，下次记得别用错咒文，很容易让人看出破绽。”行走如风，眨眼已没了踪迹。

　　地上躺着的衍和猛然坐起，瞪着英才道：“英才哥哥，你刚说的话破绽也太多了吧。什么叫过一会就回来了，按剧本来说，鹤归姐姐是被抓走了，不是出去玩了。你也太实在了吧。”

　　“最先漏出破绽的是你的纸人啊，不过他怎么看出来那是你的纸人的，我都差点没认出。”英才将她扶起来，好奇问道。

　　衍和摇摇脑袋赞许道：“不愧是我的师父，聪明冷静又能瞬间抓住破绽，除了是个痴情人，没别的毛病了。”

　　英才有点跟不上她的脑回路：“啊？痴情人？”

　　衍和叹气道：“唉，情不知所以，一往而情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能以血借媒搜寻鹤归姐姐的行踪，定然是将自己的心钉在了姐姐色身上了，那绣包里装的应该是姐姐的指尖血，这时很古老的一种术法，是相隔两地的情侣为了解相思钻研出来的，叫做‘一语相思梦’只需要男子将自己的心头血让女子喝了，然后剪掉女子的鬓发，将右手无名指指尖血滴在其上，然后用发丝绣成绣包，两人各持一个，这样无论两人相隔多远，都可以通过绣包里的血滴看到对方的影子，红景姑姑给我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我还不信，觉得这也太缠缠绵绵了，再说了要是两人互相喜欢，哪会相隔两地哦，若是我那是死也要和对方死在一处的。”说完，意有所指的看了英才一眼，英才正低头思忖，未能收到她的眼神，当下更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英才以为她担心鹤归，说道：“既然青灯居士对鹤归姑娘有情，你更不用担心啦。还是先想想怎么解决你被锁窍的事吧。”衍和支着下颌道：“反正我也当不了灵师了，锁不锁的没关系，也不影响我用术法，比起这个，更为紧要的是你身后的小哥的症状吧，他看起来好像要不行了。”

　　英才猛的转头，就见牙耳脸色惨白的半蹲在地，一颗心吊起来，欲伸手触碰，被牙耳侧身多躲过，这可是自两人相识以来从未有过的，英才僵在原地：“牙耳？”

　　“我……我感知到我的灵脉了。”牙耳艰难吐出几个字，“他…他居然融进自己的灵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