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末途》凌波素尘

39、青灯不许明月意 微城双子断此生（一）

　　“人死分魂与魄，魂留不住七天，会自然消亡散落天地，而魄主七情六欲，本是无形能量，能与天地灵力共引，故而生前能引灵之人，死后魂消魄不散，死前情绪越大，破念越强，若能接引灵力，就会化为魄执，等于在人间拿了另一个存在令牌。只要破念不消，就可以一直停留人世，但一般也就只能偶然显形让人做个噩梦什么的，如同你那带着符纸乱跑小朋友，一些个死的极其惨烈的会化为异兽，这带来的损害就不可估量了，就会惊动灵师，招来使行者们来制服。但有个极端情况，一个人的破念虽然可大可小，但都能收拾，但十个，百个，无数个破念因同一种情绪凝聚一块，就会带来恐怖奇迹。那就是天都无法收拾的情况了。”

　　百晓生缓缓说完，蓝衣少年此时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深邃不可探，他止住了话头，转而换了口风道：“哎，反正这破念也快耗完了，你那小朋友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醒，既然事都解决了，那我就不多打扰了昂。”

　　鹤归听的又害怕又好奇，结果人说一半不说了，气的粉拳攻击，边打边骂：“我最恨说话说一半的！要么话说完，要么你玩完！”

　　这时，躺在地上的衍和“哎哟”一声醒了，缓缓坐起来，眼神呆滞。鹤归第一个冲上去，伸手在她眼前摇晃，急声道：“衍和妹子，你可醒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英才走近蹲下，伸手试探的感知衍和身上的灵力，发现那黑色灵力确实已经流失大半，只剩一碗水的余量，这个分量衍和自身都能排解到，安抚众人道：“没事，纠缠她的东西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

　　鹤归道：“那她怎么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啊？”

　　百晓生揉揉红肿脸颊，大着舌头道：“还没反、反过劲，里憋遭急，过、过会就好惹。”

　　英才忽然道：“百晓生兄弟，你既然对魄执如此了解，为何一开始不告诉我们？”

　　鹤归听了，眼神刀杀过去：“对啊 ，干嘛不早说！！”害的她看的惊心动魄，抓心挠肝的。

　　百晓生耸耸肩：“我只知道他们的存在，并不知道他们为何存在，每个魄执的情况不一样，若我一早说了，你们会如何做？”

　　英才沉默了，鹤归犹豫道：“大概会去求助官府，可能会引来使行者吧。”

　　百晓生接着道：“若是那样，那你这些朋友一个都留不住，都要被使行者抓走哦。”

　　鹤归愣了：“啊？”

　　百晓生微笑道：“你这三位朋友，一位刚开窍，一位来历不明，还有一位是极其恐怖的存在。无论哪一个，都不该逗留人间。按灵师界的规矩，要么抓起来审查，要么直接消灭。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吧。”

　　鹤归举目望了一圈，有点失落道：“合着就我一个普通人呗。那千歌大人她知道吗？之前不肯帮忙，是因为觉得厄桃背叛了她？”

　　百晓生说道：“了解与不了解之间究竟有何不同？你是否计算过她举办一次道场会时，有多少女子慕名而来？她听闻过的故事数不胜数，接触过的人群浩如烟海，厄桃不过是其中普通的一员，更何况那是十多年前的往事。你能回忆起十年前遗失的首饰吗？对于她而言，厄桃就如同那枚你再也找不到的首饰，遗失了便让它去吧，何必再费心力追寻。”

　　鹤归张了张嘴，想说不是这样，但又没凭没据，平日她见到的千歌都是高高盘坐在莲台，圣洁不可冒犯，从未想过她是如何看待那些追随她的女子。可她被逐出家门，毁去婚约，走投无路的时候是千歌伸手拉了她一把，将她从人间炼狱拽出来，重新活出自我。

　　但厄桃和喜鹊的双死，又是血淋淋的事实。一时间她感觉心中的明灯开始动摇，救人是真，漠视也是真，也许是她讲千歌看的太高位，以至于失真对其过于崇拜。

　　英才轻声说道：“人心是多变的，十年前她可能不介意，并不意味着她现在的态度也一样。如今翠山已成为她的领地，如果她真是那种冷酷无情、只顾自己的人，她大可以将我们阻挡在山脚下，或者只留下衍和，诱使我们离开，这样她既能得到灵石，又能隐藏这段历史。”

　　百晓生轻轻侧目，似乎感到惊讶，挥动扇子说道：“英才兄，你思维敏捷，这番话确实有道理。看来千歌大人也无意隐瞒，毕竟即便我们得知真相，也无法对她构成威胁。”

　　“怎么回事？我为何会在此地，全身疼痛难忍，是谁暗中加害于我？”衍和一边揉搓着肩膀，一边皱着眉头说道。她环顾四周，见众人都注视着自己，更加困惑：“为何都盯着我看？难道我身上有什么宝藏不成？”

　　鹤归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微笑着说：“看来你终于恢复正常了。你之前被魄执缠身，幸好它们自行消散了，否则我只能求助于青灯了。”

　　“别！千万别去找他！”百晓生突然跳起来，面露惊恐，尴尬地笑道：“既然这小姑娘已经没事了，那我就先行告退了。”说完，他脚底抹油迅速离开了现场。

　　鹤归不满地嘟囔：“嘁，胆小鬼。”

　　衍和竖起耳朵，闻到了八卦的味道：“鹤归姐姐，青灯是谁？难道是他的债主还是……？”她话未说完，便好奇地望向鹤归。

　　鹤归扯了扯嘴角道：“算是债主吧，你别看他现在懒散的样子，其实他是甲等灵师的身份。”

　　衍和惊愕叫道：“啊？就他？甲等灵师？？”连英才都有点吃惊，目光转了过来，牙耳仍是一副事不关己，平静无波的样子。

　　鹤归沉吟一会，说道：“这件事相当复杂，我能透露的有限，其余细节若你感兴趣，恐怕得亲自向他询问。青灯是我父亲挚友之子，我们自幼一同成长。他童年时显得有些迟钝，学习也不上心，常因不听话而遭父亲责打。每当他受罚后，便会来我家寻求慰藉，我母亲对他颇为疼爱，总是为他保留着最美味的梨花羹。在他十岁那年，宫城派使者来选拔开窍弟子，由于我家生意兴隆，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必须交出一名孩子参加灵窍测试。然而，家中仅我一人在家，且身为女性，是不允许参加此类测试的。若交不出人选，将不得不缴纳一大笔罚金。青灯得知此事后，主动提出代替我参加测试。我们都认为，以他平日里显得有些迟钝的性情，测试定然难以通过。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展现出了上等的资质。当场就被收编入队，带进了宫城。我再见到他的时候，是认识百晓生后，他们关系那时候十分要好，青灯那时已经是乙等灵师，只需在通过几个考核就能直接晋升甲等了。”

　　衍和问道：“这么厉害，那百晓生呢，他也是乙等？”

　　鹤归摇头：“我从未见他修炼，整日吃喝玩乐，虽然那会我也很是享受跟着他四处游玩，但他是哪个级别的灵师我还真不知道。”

　　衍和突然回过味，想到刚认识她说自己也受过情伤，还是在宫城，不由问道：“你，你那个伤你很深的人不会就是百晓生吧？”

　　鹤归整理了下鬓边发丝，不自在道：“啊、年轻嘛，容易被咋咋呼呼看着帅气的迷了眼不是，谁知道深度理解后才看清是个什么东西呢。”

　　衍和道：“他们原本是好兄弟，然后你和青灯又是青梅竹马，但你又喜欢百晓生，被他甩了后，青灯替你打抱不平，和百晓生反目成仇，之后两人结怨？”

　　鹤归无语片刻，无奈道：“虽然你说的很难听，但差不多是这么个过程。”

　　英才突然插嘴问道：“我可以问问百晓生是如何成为甲等灵师的吗？”他在旁边听了一耳朵，虽然打断女孩子谈话不礼貌，但他实在对这个百晓生很是好奇。总觉得翠山之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鹤归沉默一会，说道：“这个，我虽然知道，但不能说，抱歉。反正百晓生不是个东西就对了。”

　　衍和应声道：“没错，他就不是个东西！”转了转眼珠，又道：“姐姐，我能拜你这位青灯朋友为师吗？”她心想，不是从小天赋异禀，又登上了乙等灵师的位置，定然是后天努力的，肯定有钻研出修炼的方法，而且还有鹤归这层关系，拜师会更简单。

　　鹤归爽快答应了，起身带着众人回到水楼阁，将荷塘收拾了一番，清理掉塘里的污水后，果见那条锦鲤已经翻了肚皮，不由暗自神伤，这锦鲤陪了她一年多，每次来道场听完千歌讲座后，就会来这里和锦鲤聊天，突然知道锦鲤身上的秘史，一时间感觉失去两位重要的朋友，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走至水车边，拿出一个小玻璃瓶，将一张信条塞入其中，又往里放了一颗白色灵石，垫脚丢进水车第三格里，瓶子随着水车转动，慢慢滚进车轴里，转至地下水槽处，白光一闪，瓶子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