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带协奏曲》三个三点水

8、终焉安魂曲

　　纪叙在病床上睁开眼睛时，最先感受到的是喉咙里插着的呼吸管。
　　他试图抬手，却发现四肢被束带固定。病房的墙壁是惨白的，角落里挂着电子钟，显示着「2049年6月25日 05:17」。相邻的病床上，程时安正缓慢地眨眼，他的太阳穴贴着电极片，胸口连接着心跳监测仪，屏幕上跳动的波纹竟隐约形成《安魂曲》的旋律。
　　一个穿防护服的女人推门而入，手里拿着平板电脑。
　　"25-B醒了。"她对着通讯器低声说，"脑波稳定，记忆污染清除进度92%。"
　　纪叙想说话，但呼吸管让他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他的目光扫过病房，在角落的垃圾桶里看到了一堆染血的蜡筒——和他们在地下室找到的一模一样。
　　程时安的手指突然抽搐了一下，监测仪上的波纹骤然加速。
　　女人离开后，通风管的盖子松动了。
　　一只机械蜘蛛爬了出来，它的腹部闪烁着红光，投射出一段全息影像：
　　【另一个实验室里，年轻的研究员正将电极贴在一个小男孩的太阳穴上。男孩的编号是「26-A」，而他的脸——和童年的程时安一模一样。】
　　影像切换，显示出一份文件：
　　「CX-24号供体记录」
　　音乐天赋移植成功率：100%
　　副作用：记忆自主觉醒概率7%
　　纪叙的瞳孔收缩。CX-24——那是程时安病历表上的编号。
　　监测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程时安的心跳频率飙升到144bpm，他的手指艰难地移动，在床单上划出几个字母：
　　KILL 26
　　深夜，病房的门锁被某种力量破坏。
　　纪叙挣脱束带，扯掉呼吸管，踉跄地爬到程时安的床边。程时安的瞳孔已经变成全黑，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电路纹路。他抓住纪叙的手腕，指甲刺入皮肤，血珠渗出，在纪叙的掌心形成一个小小的五线谱符号。
　　"他们......复制了我们......"程时安的声音像是电子合成，"26号......是新的......乐器......"
　　走廊传来脚步声。纪叙抓起掉落的手术刀，藏在被单下。
　　门被推开，两名研究员走了进来。其中一人拿着注射器，液体是暗蓝色的——和他们在循环里看到的营养液一模一样。
　　"25-B，你需要镇静。"研究员靠近病床。
　　纪叙突然暴起，手术刀划过研究员的喉咙。血喷在墙上，竟自动组成音符的形状。
　　警报声响彻整个设施。
　　程时安扯掉身上的电极，他的动作机械而精准，仿佛被某种程序控制。他拆下心跳监测仪的导线，将它们接在病房的主控面板上。
　　"频率......逆转......"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用......我的......心跳......"
　　纪叙明白了。他抓起手术刀，刺入程时安的胸口——不是致命伤，而是精确地避开要害，刀尖抵在心脏表面。
　　程时安的心跳通过导线传入主控系统。监测仪的屏幕波纹扭曲，逐渐变成一段狂暴的旋律——不是432Hz的完美频率，而是杂乱无章的噪音。
　　整个实验室的灯光开始频闪。走廊里传来尖叫，某种巨大的机器过载的轰鸣从地下传来。
　　通风管里爬出无数机械蜘蛛，但它们不再攻击——而是开始互相撕咬，残肢和电路板散落一地。
　　天花板突然崩塌，露出真实的天空——不是模拟的穹顶，而是真实的、黎明的微光。
　　纪叙拖着程时安爬出废墟。整个实验室建在荒原上，远处的地平线泛起鱼肚白。程时安的伤口不再流血，但他的皮肤已经完全透明，露出下面精密的机械结构。
　　"我们......不是......人类......"程时安的声音逐渐失真，"从来......不是......"
　　纪叙看向自己的手臂——皮肤下，同样的机械结构隐约可见。
　　但下一秒，初升的阳光照在金属上，反射出奇异的光泽。某种程序正在他们的核心系统中崩溃，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九岁的纪叙在钢琴前转身，对童年的程时安微笑。
　　灰西装的程时安在音乐厅里，将怀表塞给舞台上的纪叙。
　　所有循环，所有死亡，所有痛苦——都是被编写的剧本。
　　而现在，剧本结束了。
　　纪叙握紧手术刀，看向远处新升起的太阳。
　　"走吧，"他对程时安说，"去找26号。"